反思一番,他还是有些不赞同,“我知道你着急,但是着急也不是这么来的,像你这样一天两头跑几百次的,有这时间精力还不如用在自己想用的地方,这样说不定不用等小意棠回来你都自己把问题先解决了。” 乌扬皱着眉听药师庸苦口婆心的劝诫,心里十分相信仙界年轻一辈的说法——千万不要试图和上了年纪的上仙争论,上仙们比小辈多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天界条条框框的洗礼,真不是随便掰扯两句就可以掰扯完了的。 当然老一辈也有老一辈的道理,虽然有时候他确实不太能理解,正打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之际,药师庸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整好落入他没有防备的耳朵里。 乌扬忽然眼神一亮,双手像鹰爪钳制猎物一般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不停,直把人晃得眼冒金星才堪堪松开。 “药师庸你方才说什么?” “不用等小意棠……” “不是这个,上一句。”药师庸闭着眼复述自己最后一句话,却被乌扬打断,一睁开眼就看到对方期待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地让他提前一句。 他说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药师庸捋着胡子眯眼回忆起来,半晌一拍手道: “老夫说,不如将你的精力用在你想用的地方……” “想用的地方……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多谢药师庸提点,仙草暂且寄放在您那儿。” 乌扬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立刻又满血复活,将仙草物归原主后提起玄铁剑便要走,走之前还不忘道谢。 药师庸被突然的情况弄得发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人消失的方向大喊:“去哪儿啊这是?” * 云意棠跟着那小孩子走了约莫有一刻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眼前的杂乱忽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然开阔的视野。 热闹与喧嚣在一瞬间杂糅交汇,明亮与幽暗此起彼伏着夺人眼球,又酝酿爆发出另一场视觉盛宴——那赫然是一座充满烟火气息的城。 城门的灯笼并未亮起,那是拒绝外来者的信号,也因此城头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真切。 荒郊中的城,未亮起的灯笼,随便哪一个都透露出一股怪异之感,云意棠沉默着放慢了脚步,在前面欢快蹦跳着的小人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回头无声催促着,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胸口一阵发热,叫停了云意棠转身的动作,他有些慌乱地捂住发热的部位,望向城内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警惕。 一直有意无意引他入城里的小孩儿一进来就不见了踪影,云意棠想搜寻一番,但这里人来人往,寻人不异于大海捞针。 城中也是入夜没有多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道路两旁满是刚刚出摊的小商贩,宽大的街道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半大的孩童看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便走不动道了,央着一同出行的长辈花上一两个铜板买下来。 一些长辈心软,总会满足小辈的小小要求,掏出几个铜板便挥手让小孩子挑选,得到满足的孩子便拿着心仪的小玩意笑着跑开了,只余下身后的长辈不放心的呼唤。 “可别跑太远,一会儿茶楼还有说书呢!” 撒开欢的孩子闻言回头轻笑,“知道了爹爹,囡囡把糖人给阿娘送去,很快就回来啦!” “敢问这位大哥,茶楼里说书一般不是白日里开始的吗?为何这城里却是夜间说书?”男子才目送小女儿拐进了巷子里,耳边便传来了温润的嗓音。 那声音并不粗犷,却也不会显得阴柔,是一种干干净净的,让人听了便忍不住联想到新雪后暖阳的清冽,如此声音,向来相貌也不会差。 转过身果见一白衣男子立于一旁,半数浓密柔顺的青丝松松挽成一个高马尾,与身上衣服颜色一致的飘带斜斜扎在其上,随着身旁行人路过带起的风而缓缓飘动,瓷白的肌肤上剑眉星目与樱唇巧鼻形成奇妙的融合,多一分便冷,少一分便妖。 那双眸子里此时盛满了好奇,却不带任何恶意,那人不住叹了口气,庆幸家中小妮子已经归家寻阿娘去了,不若如此这丫头以后非嫁不可的人怕是又要多一个…… “这位公子是新来的吧,想必是还不知道我们这无妄城的习俗,这无妄城啊,自由繁荣,遇上重大节日更是热闹得不得了,喏,你看,今儿便是上元节,说书还算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的活动,你这般的年轻人更适合放花灯逛庙会那些个风雅之事,那热闹程度才是空前啊……” …… 云意棠清心寡欲习惯了,对于年轻人的节目说不上有多少兴趣,好说歹说才说动那位大哥带自己到茶楼来。 那大哥将他带到之后又急匆匆出门去了,听着话里的意思是还要去接小女儿,云意棠便也不再叨扰,只四下细细观察着这座不大的茶楼。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这聚福茶楼,从外面初看时它绝对不起眼,但一旦进来了便会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这座茶楼结构精巧,能最大限度地节约空间,入眼的最近头处有一高堂,其上一桌一椅一扶尺,向来是用于平日里说书演出之用,高堂往后一些是一片圆形的空地,上面摆放整齐的座椅上座无虚席,便是观众席了。 茶楼向上还有几层,应该是不对外开放的,环形的结构看样子是为了更方便上面的客人欣赏表演。 云意棠顺着最外围走到尽头的楼梯处,寻了个视野尚可的地方,安静地站立着。 茶馆这地方素来最是鱼龙混杂,盯着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虽然这里看起来处处正常,但云意棠没办法忽略心里那一丝丝的不安。 扶尺清肃堂内声,高堂上不知何时早已坐下一位清瘦儒雅的老先生,老先生轻捋胡须,开始了跌宕故事的讲述。 门外忽然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上了楼,顺带也将楼梯旁的云意棠裹挟着换了位置,好不容易脱离人群,他站在楼上看着继续往上那些人的背影,对空无一人的二楼走廊轻道一声打扰便要下楼。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胸口又冷不丁一阵发热,忽略掉身体的异样,云意棠迈开脚步便要匆匆离开,但余光一瞥却发现楼下的说书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乌泱泱的人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一般,齐刷刷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写满迷醉。 高大房柱与垂下来的红色绸带堪堪隐住了云意棠的身形,但这并不妨碍楼下那些“人”嗅到这唯一的异类源源不断染发的香气,甚至于有一些已经跳下座位,盯着香气最浓的方位,蠢蠢欲动了起来。 云意棠心下一惊,没想到管闲事还能管出这种情况,而今他灵力还未恢复,又还没有弄清楚这里的状况,还是不要贸然发生冲突为好。 这般想着,他慢慢后退,企图找个空子先离开,贴着包房的墙根走了几步,恍惚中不知碰到了什么,吱呀一声过后,一只手从身后将他拉入了另一个未知境地 ---- 看出来了吗,我起卷标其实是因为我不知道每一章的标题该怎么写,这样省事多了……
第40章 百世之缘4 仅一瞬间,眼前的日月便换了新天,即使不太知晓当下的情况,云意棠也知道将他拖进来的人是出于好意,下意识道谢的话才到嘴边,双唇却被同样柔软的触感堵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挣扎是每个人下意识的举动,但对方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钳住他手腕的双手灵活地转了个方向,变单向的禁锢为双向的十指交缠,并顺势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远远望去,他像是被人珍重地环抱在怀里,交缠却反剪的双手动情又带着某种禁忌的美感,让他避无可避,只能小幅度后仰以期能躲开这场突变。 但自己整个人还在他人的掌控下这个前提,火热的双唇再度追过来,不由分说贴紧了他的,而短短一瞬间的喘息却让云意棠的视线映下了那张精致脸庞的全貌。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下意识的惊呼却是发不出丝毫声音,就势松开的牙关倒给了对方攻城略池的好机会。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提示他自己还活着,楼下仿佛又恢复了原状,抑扬顿挫的故事情节和些许窃窃私语爬上楼梯穿过木门,有些失真却直白而热烈地萦绕在耳畔,模模糊糊间,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晃得人失神。 冰凉的感觉从对方滚烫的唇齿间传来,先是小心地在他口腔内流连,察觉没有威胁后便换了一副模样,大摇大摆地游走到四肢百骸,冰凉只是一瞬间的感应,之后便慢慢升温、燃烧,最后沉寂着像讨好一般去附和他的体温。 故事已经进行到高潮,二楼视野最开阔的一间包房内应景地传来一声巨响,只是因着木门的阻隔和一众叫好声的覆盖,这声巨响注定只能停留在门内的一方天地里。 云意棠坐在桌边,琉璃一样粹净的眸子有些空洞,他背对着人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只有方才顺势倒下的茶水由滚烫到凉透,揭示着时间的流逝。 地上的少年,不,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少年,短短的时间里他似乎长大了不少,本就精致的五官褪去稚嫩,变得更深邃起来,气势也比之前要更强,只是苍白了不少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个营养不良的。 自从被座上那人一掌撂倒后他便维持着仰躺的姿势,最初的闷哼过后便识趣地安静了下来,沉默一时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道长方才被吓到了吧,阿景向您赔不是了。”他起身后懒懒地接回自己被摔断的左手,而后面向云意棠的方向道。 清脆的一声响无声诉说着这人对自己的无所谓,但藏在吊儿郎当外表下的道歉却格外郑重,仿佛还含着一丝小心翼翼。 云意棠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以沟通为主,或许阿景方才只是与他开个玩笑,放下白玉般的茶盏,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引导这人。 哪知一转头便见自己即将要带上“正途”的人面无表情的动作,他一时不知该生气对方方才的行为,还是他对自己的不爱惜。 “你……还疼吗?” 到底是担心占据了上风,云意棠只能说服自己暂时先忘却这个意料之外的玩笑。 “……阿景还以为,道长会先问阿景为何……” “这个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疼不疼。”似乎是为了逃避某些字眼,云意棠有些不自然地打断他,但说完后竟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强词夺理。 他问,他疼不疼…… 那人垂着头已经做好了会被不喜的准备,云意棠性子温和或许不会破口大骂,但饶是谁突然被人这样对待想必也不会好受。 语气里毫无意外带着责问,说出来的话却只有关切,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像是顽劣的孩童爬上别家墙头偷取玫瑰,被主人发现后第一时间却是问他有没有被刺扎伤摔下来疼不疼,当恶意成习惯后突然感受到温暖,这温暖总是让人迷茫又本能地贪恋。
57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