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赵秀你也看见过,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他一米八的大体格子,也不知道怎么下得去手。” 电动车拐了个弯进了村子,林简继续说:“我记得有一年冬天,那会我十六七,豆包也就四五岁。有一次村里有人办喜事,杨喜喝多了,回到家开始发疯,掐着他媳妇脖子往地上摔,还拿凳子往头上砸。” “小豆包吓得哇哇大哭,跑到我家里求救,刚好那天我爸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俺俩一听赶紧跑过去帮忙。” “我俩过去的时候,杨喜还踹他媳妇呢,一脚一脚的踢肚子,真他妈不是个人。赵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满脑袋血,给我和我妈吓得腿都软了,以为杨喜把她打死了……” 时不遇皱紧眉头,“后来呢?” “后来我们把人送到卫生所,赵秀脑袋缝了七八针,肋骨断了两根,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地。” “村里人也劝过她离婚得了,守着这么个牲口,早晚得让他打死。赵秀也确实打算离婚,不过杨喜放了狠话,她要是敢离婚,以后就再也看不见儿子了。” 当时豆包太小了,杨喜又是个四六不靠的,赵秀要是真走了,说不定哪天儿子就没了,所以这些年她为了儿子一直默默忍受着。 大概是杨喜坏事干的多了,前几年得了肝癌,这才消停一点。不过做了手术后,他更加游手好闲,家里什么活都不干,每天泡在小卖部打麻将。 秋收的时候豆包娘俩去山上拉苞米,赵秀舍不得儿子出大力,自己往死的干,累的她四十出头就头发花白,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 每次提起她,刘素云都感慨这是个命苦的女人,但也确实是个好妈妈,所以农家院招工第一个就想到了她。 “他死了兴许还是好事,至少豆包他们娘俩的日子好过多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 隔壁杨家灯火通明,能听见里面不少人在说话。 林简放下车子径直走了过去,附近的邻居都来帮忙了,看见他纷纷打招呼。 如今林简可是村子里的名人,不光开了个农家院,听说还供奉着狐仙可厉害了! 一进门就听见杨喜媳妇的哭骂声:“你个瘟灾的,死了也不消停!快把手撒开!” 林海源和刘素云都在门口站着,见儿子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你可算来了?” 林简往卧室看了一眼,“人什么时候没的?” 刘素云:“上半夜就不行了,我跟你爸听见这边有哭声就起来看看,刚过来不一会人就咽气了。” 林海源点着烟,心有戚戚的说:“这杨喜走的不安生,临死前紧紧抓住豆包的手腕,怎么掰都掰不开。” 按说人死后不应该有这么大个力气,可刚才四五个老爷们合计都没掰开这只手。 这种事有点悬乎,大伙都挺害怕的不敢再硬掰,有人想起林简会看这个,便提议让林海源联系他。 “我进去看看。”林简走进屋,一股腥臊味扑面而来,熏的人直作呕。 豆包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手腕被灰黑白色僵硬的手紧紧握住。 杨喜躺在炕上已经死去多时,因为他罹患癌症多年,身体瘦的皮包骨,青灰的脸上表情扭曲,黑洞洞的嘴张得老大。 只看了一眼,林简就吓得心砰砰狂跳。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人,心里不慌恐惧还有抵触。 “小简,求求你帮帮豆包吧。”杨喜媳妇哀求道。 “婶子你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人怎么联系狐仙? 仿佛心有灵犀,耳边突然传来时不遇的声音。 “你点支烟,我上你的身。” “哎……好,爸给我一根烟!” 林海源惊讶的看着儿子,“你不是不会抽烟么,要烟干啥?” 刘素云掐了他一把,“儿子要,你给就得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儿子要请仙家出手了,连忙从兜里摸出一盒长白山,连打火机一起递给儿子。 门口有不少看热闹的,刘素云直接把卧室门关上,她可不想自己儿子被人讨论,不然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屋子里只剩下赵秀,豆包和林简三个人。 林简拿出一根烟点燃,这还是他第一次请仙出马,青色烟雾袅袅升起,眼前视线慢慢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这种感觉没办法形容,像喝醉了酒似的,整个人昏昏沉沉漂浮在半空中,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并不难受。 很快时不遇就上了他的身,林简看着“自己”走到炕边,先是检查了一下杨喜的尸体,然后试着掰了掰那只手。 确实掰不开,如果用法力强行打开,豆包这只手也不能要了。 他伸手碰了碰杨喜的天灵盖,一股黑气陡然涌出来,幻化成杨喜那张丑恶的脸。 “还我命来!换我命来!”尖锐的声音刺的耳膜疼。 当然这个景象声音旁人看不见,只有林简和时不遇能看见。 “林简”声音冷漠的说:“你已经死了,不去投胎拉着活人做什么?” 站在旁边的赵秀打了个冷颤,他在跟谁说话? 还有这声音和说话的口气跟刚才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总听说四姨活着的时候能出马请仙,没想到林简也有这个本事! 杨喜的魂魄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不停的的抖动着,“我要他给我偿命!我要带他跟着我一起走!” “为什么?” “儿子害死老子,他不该死吗?!”
第27章 驱邪 林简惊讶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孩, 只见他单薄的背颈挺直,双目低垂,紧紧抿着唇, 脸上没有丝毫悲伤的神色。 他想问豆包是不是真的,奈何现在身体的主动权不在自己这。 “杨小俊。”时不遇突然替他开口, 清冷的声线带着重重的压迫感。 “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抓着你不放吗?” 杨小俊是豆包的大名, 他身体一颤眼里流露出慌乱,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知道, 是我把他毒死的。”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站在旁边的赵秀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的看着儿子:“豆包, 你瞎说什么呢?!” “妈……” “小简,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是我下的药, 我恨死这老王八犊子了,都是我干的跟豆包没关系!” “妈!”豆包站起来想要阻止, 偏偏那只手紧紧的抓着他,怎么甩都甩不开。 时不遇见杨喜黑色的影子又大了一些, 眉头一皱怒斥道:“滚回去!” 豆包和赵秀吓了一跳, 以为林简在吼他们, 僵立在原地不敢动。 “没事,不是在说你们。”林简又恢复原来的口气继续道:“豆包, 你可知弑父是犯法的。” 豆包低着头不说话,赵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简,婶子求你千万别说出去, 就当是我做的,警察抓就抓我吧!” 林简在身体里看着干着急, 奈何时不遇丝毫没有动容的神色。 “你害死他,他现在阴魂不散,所以才拉住你的手不放,要你给他偿命。” 豆包双目赤红,喘着粗气道:“他该死,既然要我偿命,那我就还给他好了!”说着拿起炕边的剪刀,竟要往脖子上扎! “豆包!!!”赵秀吓得眼珠子都直了,疯似的扑过去,也不知道她瘦小的身体哪来这么大森*晚*整*理的力气,竟然一把夺下剪刀扔到门口。 “豆包啊豆包,你这是干啥啊?你是要妈的命吗?” 她苦了半辈子就是为了孩子,儿子要是死了,她还活个什么劲啊。 “杨喜你个乌龟王八蛋,你要偿命,我给你偿命!想要我儿子的命,门都没有!” 她抓起杨喜的胳膊狠狠的咬上去,这一刻憋了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像只恶狼一般,恨不得将丈夫的尸体撕碎!很快那只手就被她咬的血肉模糊。 “妈,妈你别这样,我害怕……”豆包吓得直哭。 赵秀抱住儿子,娘俩再也控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门外林家父母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听了半晌,屋里安安静静什么都听不见,因为时不遇已经把这间屋子封住了。 “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刘素云有些担忧。 林海源咳了一声准备掏烟,一摸兜想起烟给儿子拿走了,“别担心,儿子有分寸。” “我是怕……那杨喜走的不安定,他咽气的时候抓着豆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别是被害……” “咳咳咳!”林海源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别胡说八道!” 刘素云赶紧闭上嘴,这种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万一被有心人听见就坏了。 * 屋里赵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着这件事的始末。 “这些年婶子遭的罪就不说了,咱们街毗邻居住着你都看在眼里,许是我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债来了。” “前些年他得了病,手术加上化疗花了十多万,把家里的钱都花没了,还借了一屁|股饥荒。” “每天早上我四点起来干活,赶着农闲时上山采点蕨菜卖钱还给人家。再加上你给婶子找了个工作,想着生活可算是有了点起色。” 赵秀擤了擤鼻涕,“可老天爷见不得我好啊,他肝癌又犯了,去县里检查都扩散了。非要去省里看病,可家里哪来的钱啊?他还想出去借钱,也不看看谁能借给他!” “就算借来钱,我们娘俩怎么还给人家?眼瞅着孩子大了,上学正需要钱,他一点都不考虑!天天就知道赌钱,家里什么都不管,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把!” “昨天他打麻将输了回来又开始发疯,嫌饭菜不和胃口把桌子掀了,吃药嫌水热了,就泼在我身上,还拿晾衣架抽我,一点人性都没有!”赵秀掀起袖子,胳膊上一条条青紫的印子,光是看着都疼。 时不遇眼里泛起同情。 “农药是我买的,我天天都恨不得他早点死,省得活着折磨人。原本打算这几天给他放饭里药死他,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了,没想到豆包提前下了手。” 她扭头看向儿子,“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杀人是犯法的知道不!” 豆包不吭声,正是知道杀人犯法他才不想让母亲动手,这些年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不愿再让她担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你们先起来吧,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赵秀忍不住又掉下眼泪,“谢谢你,婶子给你磕头了!”豆包也跪在旁边邦邦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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