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永别 顾忆泽冷笑:“真伟大,可是,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严决让不想和他多说,他想离开,忽地肩膀一阵麻痹。 他脸色不好,连小玉也握不住了。 小玉掉在地板,发出清脆一声响。 顾忆泽见状得意道:“我的傀儡有毒,你受了伤还想活着离开是不可能的。尘年以为我还是个病人才会把你留下,但是以后,他肯定会后悔。” 严决让看着他,顾忆泽又道:“我保护过尘年,可你保护过谁?我看你没有几分道力,人又这么干瘦,大概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个吧?你与我讲大道理还早了点!” 严决让闻言仍旧挪动步子想从顾忆泽身边离开。 他不会受他言语干扰,哪怕这些话字字戳心。 他不看顾忆泽,虽然手不能动了,但小玉毕竟是他的武器,只要他的意念不动摇,他相信他还是能使用它。 “小玉。” 严决让屏住呼吸低喊一声,因他意志坚定,小玉也感受到了召唤。 它从地面腾空而起,一个飞旋落到严决让手中,它凛冽的剑气形成一道透明的结界,那些傀儡再也近不了他的身。 他不理顾忆泽抬脚往前走,毒性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钻进他的细胞。 严决让忍着麻痹与顾忆泽错身而过时,顾忆泽突然恼羞成怒,他甩出四根银线,分别缠住严决让的双手双脚,那银线缠得极深,一会儿就有血痕出现在他手腕,他就像被顾忆泽操纵的傀儡,他想往前,顾忆泽却拖着他往后,那些银线深深勒入皮肉,疼痛深入骨髓。 这场拉锯战严决让已经没了耐心,他用力地扯,侧头问:“你不是想保护顾先生吗?怎么在这和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我会救他,你也要死!” 没人能质疑他对顾尘年的感情,如果有,就要他死! “你杀不了他的。” 一个幽幽的女声传来,严决让微微抬头。 眼前的女孩一身苗疆打扮,不过严决让一眼就能认得出她,是她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吸食他的血液不成,还在他的体内下了蛊毒,她应该很擅长诅咒之法,之前养母的妖物也是她给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她的蛊毒,这会儿又在这里遇到真是不妙。 诅咒属于阴狠的招数,严决让没有把握这次还能逃脱,但是她已经来了,除了面对,没有别的办法。 顾忆泽也看到了那女孩,他冷冷道:“你凭什么说我杀不了他?” 灵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他是灵,轻易杀不死的,我的金蚕都拿他没有办法,你的傀儡就更不可能了。” 顾忆泽皱眉:“灵?那是什么?” “用不着和你解释,谢谢你帮我麻痹了他,这个男孩不除,简直是心腹大患。” 灵槐抽出一把短刀轻轻打开,瞬间,一抹寒光刺进严决让的眼。 灵槐说道:“这是一把上了符咒的短刀,我就不信,这次还收不了你,我的短刀能消灭一个人的灵魂,就算你是灵体,只要有灵魂,就一定会灰飞烟灭,小子,永别了。” 灵槐一跃而起,那把明晃晃的短刀直接对准严决让心脏! 那一刻,不知为何,严决让一点也不怕。 或许他命该如此,靳言没有看错。 死就死了,原本也没什么。 在他短暂的人生中,他不止一次想过死。 自从诺言死后,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而顾忆泽刚才的话也让他明白,他的确从来也没有保护过谁,他没有能力,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今日能死在这里,也算他尽了最大的努力。 也算没有遗憾了。 冰冷的刀光闪过,此时小玉却毫无动静,偏偏一束白光从严决让胸前亮起,那是诺言的心。 她从严决让的衣服里飞了出来,她发着炽热的白色光芒,亮得刺眼,她在灵槐的短刀就要刺中他时,奋力地冲了上去! “诺言!!” 几乎是一瞬间,严决让的双眼变成了玉色。 灵槐的短刀可以消灭灵魂,他供奉诺言那么久,怎么可能让诺言在她的刀下灰飞烟灭! 绝不可能!! 严决让手掌发力,体内的麻痹感迅速消退,他瞳孔压低,双手狠狠扯断银线,他赶在诺言前面接下了那把短刀,刀身整个没入他的心脏,而诺言的心被他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刀柄在外,刀身贯穿了严决让的胸膛。 严决让倒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可他毫不在意,他看到指缝中透出的白光,知道诺言没有灰飞烟灭,他终于安心了不少。 “这下,我不信你还不死。” 灵槐俯视着他,舔舔嘴角有些可惜地道:“哎,浪费了你这一身血,算了,杀了你,我也可以向主人交差了。” 灵槐抬起头,正想连顾忆泽一并解决了,却发现顾忆泽十分聪明,在她杀严决让时,他已经偷偷地跑掉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今夜顾家是在劫难逃。 灵槐挥手,那把短刀自动离开严决让胸膛,飞入她手,她淡淡地舔食上面的血液,然后低声一笑,转身满足地离开。 严决让躺在血泊之中,浑身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脸已经不剩一丝血色,体温也在渐渐流逝。 他知道自己的心脏破了个大洞,无数鲜血都从那个洞里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他轻咳一声,喷出更多的血,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他将手掌摊开,诺言的心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她从他掌心升起,还是那样美好,晶莹如玉。 可惜,再也不能供奉她了。 想起与她曾经相处的时光,严决让只恨时间不能重来。 他从小遭人欺凌,他懦弱胆小,根本没有保护一个人的能力。 他早就知道这些,可是今日,他终于…… 保护了她一次…… 他不伟大,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这样的想法,不算奢求吧? 如果老板知道,就再也不能说他是小孩子了……他其实,很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严决让闭上眼,嘴角挂着笑。 当呼吸停止时,他手中的珠子也仿佛燃尽了光芒,渐渐熄灭。 这时,小玉动了起来。 它“嗖”的一声飞出老宅,大门外,一片战斗后的狼藉。 沈呈若正与离姬对峙,忽地,小玉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沈呈若一愣,他握住小玉的剑柄,一股深深的怀念仿佛跨越古老的时光如水一般淌进他的心底。 有什么记忆在他的脑中若隐若现,那些画面,似乎要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他暂时想不起来,他只觉得,胸膛好像窒息一般难受。 “你在发什么呆,你在想那个小男孩吗?”离姬看他神情微妙,忍不住高声嘲讽。 “沈老板!我们来助你!!” 安白一声高喊,她撒纸成兵,很快形成一个充满道力的阵法。 顾尘年和靳言也出了顾家大门,看着外面的狼藉还有不远处的烈火。 顾尘年的眼睛第一次被恨意填满,他没了从前的温和有礼,此刻只想杀了离姬阻止这一切,他正欲使出咒法,离姬却浅浅一笑,回头对顾尘年柔声说道:“省省吧,昔日的冥王大人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以为你是重阳之体就能灭了我吗?你终究只是弱小的人类,你杀不死我的,何况,你的仇人不是我,杀你父母的人是顾执,我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不信,你看看。”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地面那具干尸,安白低头看了一眼就尖叫起来:“啊――!!” 她下意识转身,却迎面撞上一张长着尖锐獠牙,翻着白眼的僵尸脸,她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浓浓尸气,这味道恶臭不堪,安白再次被吓得魂飞魄散,“啊――!!” 她连叫两声,拼命后退,要不是衣裳拉得紧,估计这会儿早就掉了。 待她看清眼前人时,那张可怖的僵尸脸又消失了,出现在她面前的女孩是灵槐,她似乎故意吓她,绽放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坏笑,单手指着安白道:“哈哈,就你这样的小丫头,也配当驱鬼师,我看,你就做个象牙塔里的小萝莉,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好了。” 说着,灵槐走向离姬,每走一步,手里的短刀都往下滴着血,沾在她的脚上,一步一个血脚印。 安白虽然气愤,可这画面实在触目惊心。 她躲在顾尘年后面,一碰顾尘年,却发现他浑身都是冰凉的。 他看着前方那具宛如木头般的干尸,难以置信,那就是顾执,他的父亲。 该说父亲还是仇人呢。 他杀了他亲生父母,把还未足月的他剖了出来,他用邪符禁锢了他生母的魂魄,他坏事做尽,就是下十八层炼狱也洗不清他满身的罪孽!现在,他终于死了,僵尸一旦死去,就是魂飞魄散,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可是,他恨啊。 他不甘心,他还没从顾执口中亲自听到一个真相,他还没有看到他忏悔痛苦的表情,他还来不及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父母,为什么要为一己之私杀害那么多条人命,就算明明知道顾执无法给他答案,他也想问出来,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可他,竟就这么死在离姬的手里了! 为什么,为什么!! 顾尘年双目通红,愤怒到几乎发狂!他失了理智,抽出符纸不顾一切地奔向离姬! 这个害了他一生的女人,他永远不会原谅! “尘年――!!” 安白大喊,她想阻止顾尘年,可顾尘年的动作太快了,她根本拦不住他! 他再是驱鬼师,也绝不可能是离姬的对手啊! 离姬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尘年,哪怕看清他手中拿的是金符也一点都不着急。 金符是世间罕有的符纸,若非驱鬼大家,一般人只在传说中听过。 她当然知道顾家的厉害,否则当初她也不可能挑中顾执。 只可惜啊,再厉害的驱鬼家族,都赢不过一个人心。 她就是看透了人心,才会存在至今,而顾尘年还没看透,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顾尘年手中的金符在夜色中闪着耀眼的光芒,他咬紧牙关,高声念咒之后,浑身道力都源源不断融入了符纸,然后,他将金符击向离姬。 “顾尘年,住手!” 沈呈若从远古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他见到这一幕十分震惊,但是喊晚了一步,顾尘年已经出手,而离姬只需挥一挥衣袖,便能将那金符的威力反噬到顾尘年身上。 一道巨大的金光破开,顾尘年被那道力弹了出去,他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尘年!” “顾先生!” 安白和靳言同时大喊,安白还没来得及跑到顾尘年身边,就见穿着粉色长裤的梵羽不紧不慢地来到他眼前,他妖娆的凤眼一挑,垂眸望着流血的顾尘年,低低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能归我所有,既然你得罪了主人,我也不能留你,下辈子,希望还能遇见你,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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