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 楚晏清在他身后冒了个头,露出颇有些得逞的笑意:“怎么不会?” 他祁九辞贵为九天十地最珍贵殊胜之身,顶峰时期可将千军万马夷平,尔等虾兵蟹将,又何足畏惧呢? 祁九辞挽了个剑花,他转过身,铺天盖地的剑锋落下,将这群乌合傀儡硬生生给逼出本体,凄厉的哀嚎之声响彻林间,他们露出了原本血腥狰狞的面容。 请君入瓮。 他看着神色淡淡的祁九辞,心下一转,豁然开朗:“你就是等他们现身的吧......” 祁九辞没开口,像是默认了。 “吓死我了。”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祁九辞的肩膀,身形晃了片刻,颓然倒在了他身上。 砚书听到门外的响动,便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只见剑光滔天,闪瞎了他的狗眼。 他揉了揉眼,正待转身时,却正对上几张青面獠牙的面孔。 他们张着血盆大口,对着砚书咬了下来。 “啊——有鬼啊——”砚书举起长鸣都尉,长鸣都尉也惊慌失措地扑闪着翅膀,展翅欲飞。 蓦地,一袭红衣掠过,顷刻之间就将那几个傀儡一击毙命。 傀儡大张着口,露出猩红的舌头,晃了一晃,“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阿若姐姐!”砚书正待再看时,却发现阿若撑着剑,单膝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吐着血。 血色和她一袭火红衣衫交映成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砚书扑过去扶住她,大惊失色:“阿若姐姐......” 阿若摆了摆手,她的声音有些不稳:“扶......扶我出去。” 砚书犹豫片刻,却见阿若态度坚决,只好起身将阿若扶起来。正扶着她向门那边走的时候,却见祁九辞倚在门边,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不能出去。” 谁料阿若竟有些疯魔般,她声音嘶哑,双目赤红:“我要去见师姐。” “她已经不是你师姐了。”祁九辞神色淡淡:“我说过,有办法将你师姐找回来。” 砚书也劝她:“是啊阿若姐姐,你先把身子养好了。咱们游医兄神通广大,必然能将你师姐救回来的。” 阿若紧紧盯了他片刻,忽地,像是收起了全身的刺,她猛地卸了力气,瘫倒在地。 “我......我信你。” 楚晏清其实晕了没多久,在祁九辞不让阿若乱跑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不过他装睡能力一流,只闭着眼偷偷听他们说话。 直到一道目光牢牢锁在他脸上,那目光有如千年寒冰,几乎将他凿成冰窟,令他坐立难安。 “......”楚晏清装不下去了,他微睁开眼,正好碰见祁九辞转过去的眼神。 楚晏清觉得好笑,这人看着他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凿出一个窟窿;发现他醒了又心虚地要命。 “都好了?”楚晏清从床榻上坐起,问道。 祁九辞从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还是不肯转向他。 “阿若呢?”楚晏清边穿鞋边问。 “她受了重伤,不便行事。” 闻言,楚晏清顿了顿,抬头看他:“受了重伤?” 他想起了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阿若替他挡下了那势如破竹的剑锋。 “不用去看她。”见楚晏清踉跄着往外跑,祁九辞皱眉,他看向微微泛白的天际,沉声道:“尽快去后山,来不及了。”
第24章 又入 后山静谧无人,日出东山,金辉落满如潮水般汹涌的山林,普照万物。 祁九辞一路带着楚晏清飞掠至后山,耳边有风声呼啸,刮得他耳膜生疼。 待平稳落地之后,祁九辞将他放下,楚晏清一个不稳,险些又栽了个狗啃泥。 “有点怀念还在天上的日子。”他气息有些不稳,忽地想起了他还在仙界的时候,虽屡受重伤,却远不至弱不禁风。 祁九辞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有些不明。 半晌之后,楚晏清听到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弥散在晨风里:“没什么好怀念的。” 楚晏清还未及细想,却见祁九辞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山门走去,他只好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后山乃门派禁地,禁制重重,稍有不慎小命都难保。 楚晏清跟在祁九辞身后,一步一顿,生怕触了什么要命的禁制将他捅个对穿。 再一次怀念他在天上的日子:肉眼凡胎所见太过狭隘,仙门术法完全一窍不通。 “拉着我。”祁九辞声音很低,但楚晏清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觉得有点矫情,但是看着祁九辞伸过来的宽厚掌心,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他想了想,还是轻轻把手放进了祁九辞手心里。 祁九辞微一使力,便握紧了他的手,炽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独属于这个人的,安定的气息。 忽地,暗处射出数支冷箭,箭头淬着寒光,直直逼向他们所在的地方。 祁九辞转过身,那些箭竟就这么停在他身前,移动不了半分。 他目光一凝,便有如实质,顷刻间,那些冷箭便碎为齑粉,随风消逝。 楚晏清咋舌,只见祁九辞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些冷箭挥开,拉着他继续往里走。 他不禁用力攥紧了祁九辞。 祁九辞没转头,只是那终年冷如雪松的面庞融了些冰消雪融的笑意,像是极愉悦的。 行至山门时,一道横亘天地的巨大禁制落下,将他们隔绝在了门外。 祁九辞松了手,目光有些凝滞,细细打量着这看起来便非同一般的禁制。 “不像是人间门派能落的禁制......”他轻轻将手抚触上去,还未及那幽光莹莹的禁制,便猛地缩回了手。 楚晏清投了个小石子进去,在接触禁制的霎那便烟消云散。 “又跟仙界有关。”他纳闷道,“原来你们仙界藏污纳垢之程度,不比人间低多少啊。” 听到“你们仙界”的时候,祁九辞眸光一动,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这个人费劲千方百计布下弥天的锁灵阵,究竟意欲何为呢?” 楚晏清说着,斜眼去看祁九辞:“按理说罗刹仙尊贵为与凤鸣比肩的众仙之首,不当对仙界之事知之甚少,连这屡次三番从中作梗的仙人都全无了解。” 祁九辞显然被他问住了,沉默了许久,久到楚晏清能看到日光在他清冷的侧脸上移动的轨迹。 “往事不堪。”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复又抬头,看着这道遮天蔽日的禁制。 楚晏清知道,他不愿意说。不过,他也不会勉强祁九辞说出来,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这个人身上便有着无数让他困惑的地方。 不过楚晏清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因为他知道,那些秘密都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与他有关的,与他无关的,都要他自己一点一点去探寻。 在他出神的时候,祁九辞已然悄无声息地将那道禁制解开了。 “?”楚晏清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山门口,再望向身旁一脸云淡风轻的祁九辞,显然还有点没搞清情况。 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绝对实力的碾压。 在无所不能的罗刹仙尊眼里,什么难越的禁制,都是浮云。 “走吧。”祁九辞这次主动地牵了他的手,将他往里引。 说是后山,其实是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终年阴暗潮湿,粘腻的腥气弥漫在鼻端,楚晏清皱了皱眉。 青苔遍地生,踩在脚下无声无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洞里漆黑不见天日,只有牵着的那只手能带给他片刻真实的感觉。 终于,不远处亮起了柔和的白光。祁九辞低低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整个门派的数千灵魂,尽数封锁于此。 穿谷的风声呼啸而至,楚晏清仿佛听到了未亡人的凄厉哀嚎。 他耳边嗡嗡作响,神智也不甚清晰起来,连带着祁九辞隐于柔光下冷峻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祁九辞,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脚下像灌了铅一般,走一步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寸步难移。 “瑶台?” 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混在千万道尖啸声之中,直直刺破楚晏清的耳膜,在他脑中清晰地响起。 楚晏清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四下张望。 “好久不见啊,不知故人是否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同鬼城客栈里的那个黑袍人别无二致。 “是你?”楚晏清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也逸散于风声与嚎啕之中,他已经和祁九辞离得太远了。 “哎呀呀,你还记得我。”那道声音久久萦绕耳畔,如恶魔低语:“这次又是一份大礼呢,瑶台,我很期待。” “这一次,你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周遭地声音渐渐归于平息,天地寂静,楚晏清只觉得浑身置于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连祁九辞的背影都被遮蔽得无影无踪。 他想开口唤他,却还未及开口,一阵困意袭来,他便沉沉地晕死了过去。 再次唤醒他的,是耳边叮咚的流水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天池之中,身旁菩提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楚晏清坐起身,他茫然四顾,却发现万籁俱寂,整个天地间都好像只有一人一树而已。 万物一俯,生死同状。 这是天地初开之时,至清至净的混沌洪荒。 他缓缓走近,抚摩着菩提粗壮的枝干,耳边响起一串梵文,像是来自太古的遗音。 天池幻形成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孩子,那孩子未着寸缕,却莫名让人心生敬畏。 那串梵文又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凤生天地,万物同状。” “凤鸣九皋,轮回百转。” 是为凤鸣仙尊。 楚晏清久久地看着那个孩子,心里百感交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透四肢百骸。 原来他曾更早地诞生于这片洪荒,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明明无风,菩提的枝叶却摇晃不止,像是在催促着他什么。 鬼使神差地,楚晏清上前去,轻轻地抱起了那个孩子,就像他已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真奇怪啊,明明这是在梦境里,却真实地仿佛切身经历过一样。 不止一次,而是千百次。 凤鸣很乖顺地倚靠在他怀里,就像是寻常孩童一样。 楚晏清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情。 这种感情应该是,那种第一次喜当爹的喜悦? 他摸了摸凤鸣的头,得到了他亲昵的回应:凤鸣蹭了蹭他的手,毛茸茸手感,很舒服。 像是有灵一般,凤鸣天生对菩提有关的事物有着天然的亲近,他不仅缠着楚晏清,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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