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是对你的历练,可要上心。” 语毕便策马上前,跟祁九辞走了一排,留下砚书和长鸣督尉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要是遇上事儿了,他可就真跑不掉了! 楚晏清这头刚和祁九辞并肩,就听到身旁人道:“有事?” 他纳闷了,难道他有这么藏不住事吗? 腹诽归腹诽,事儿还是要问的:“昨日之事,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他指的是昨日他问对方是不是见过的问题。 祁九辞斗笠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见过,但不是在人间。” 这下楚晏清就更好奇了:“我本一介凡人,何来不在人间一说?” 过了很久,斗笠下传来一句:“你不是人。” 顿了顿,又接了一句:“你是掌管瑶台菩提的仙官。”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似平地起惊雷,楚晏清甚至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要么就是眼前这人脑子不好使了。 活了二十余年岁,做着风风光光的大将军,人生好不快活,结果末了有人告诉你,你应该更快活,毕竟是天上无忧无虑长生不死的神仙呢。 楚晏清一时不知是喜是悲,这话拿去给那些痴迷求仙问道的人皇或者是竭力飞升的仙门道士听,他们可能会信。 但是楚晏清不会,因为他不信会有神放着好好的逍遥仙不做,非要来人间做这尝尽生死的红尘客。 他干笑了两声:“祁兄,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这神仙下凡历劫也就话本里看看吧,谁会去真信呢。” 官道上人声鼎沸,祁九辞转头看了他一眼,楚晏清看不清他斗笠下的神色,却无端心头一紧。 “你不是下凡历劫,而是为了护菩提不为贼人所毁重伤濒死,我晚到一步,你已近乎身形消散,临别前嘱托我护好你人界这一世,待你养好神魂,自可回归仙列。” “是你自己入了轮回,做了这人间客。” 楚晏清有些恍惚,祁九辞说的一番话就如远在云际,似梦还真,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这是话本里编来取笑他的还是确有此事。 所幸祁九辞再无言语,不然楚晏清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他看着前路,时近寒冬,路边枯草丛生,他遥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官道,有些怅然。 “那......祁兄怎么时至今日,才来找我?”他艰涩地开了口。 ”先前并不常在人间,只是偶尔去你府上看一眼,确认无虞便走了,只是如今傀儡之术这等禁术大范围出现,恐是人间要大乱,怕生变故,这才下了凡间,时时刻刻护着你,也正好看看这失传千年的傀儡之术出自谁手。” 合着说让他庇佑自己就是这么个法子? 楚晏清在心里暗暗腹诽,面上却不露声色,难怪第一眼就觉得祁九辞看着面熟,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正待再问,却见祁九辞策了马径直走到他前面去了,显然不愿再与他多言。 楚晏清见状只好作罢,留了一肚子的疑问,却只能按捺在心里,咽不下吐不出,好生难受。 直到夜晚投宿客栈时,他都还没缓过来,话也变少了许多,大多只是应声,搞得砚书浑身不自在,连问他遇见了何事。 夜半时分,楚晏清躺在床上,望着斜斜的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像极了那人长长的斗笠帘子。 一夜无眠。
第3章 傀儡 一声鸡鸣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砚书早早起来了,在客栈院子里溜着长鸣督尉,彼时天际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四周无人,安静的有些可怕。 砚书摸了摸长鸣督尉的鸡冠,正打算去喂马,却看见楼上晃过了一个黑影,距离远,砚书也没看真切。 待再仔细去看时,却又不见了。 砚书小声嘀咕了一句,估计是有人内急去找茅房了吧。 刚转过身,却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重响,那声音像是......一个人从楼上掉了下来。 长鸣督尉受了惊,一嗓子就鸣了出来,砚书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差点吓了个魂飞天外。 一个青年就这么直直地躺在地上,那脸扭曲作一团,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转过来,那张分不清五官的脸却诡异的笑着,嘴巴咧到了耳后根,发出类似于机关活动的“笃笃”声。 眼前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着实把不经世事的砚书吓着了,所以他跟着长鸣督尉,也一嗓子嚎了出来。 屋内,楚晏清听着那一人一鸡的嚎叫,爬了起来。 他坐在床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感觉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寿终正寝,说不定再过个几天就归于仙班了。 正好,说不定还给他那嫌他事多的祁兄省了事儿。 不过听砚书实在叫的凄惨,还时不时夹杂两句“有鬼啊”。 真是奇了,有鬼能让你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遇到? 楚晏清简单洗漱了一阵,顶着眼下的一片青黑便下了楼,看到一堆人围着砚书和长鸣督尉,声势浩大,像是讨伐一般。 “我都说了,看见有个人从楼上掉下来,跟个傀儡一样咯吱咯吱地动,还冲我笑,谁知我一转头它就不见了,真的啊,不信你问长鸣督尉。” 砚书在人群中急急争辩,顺带还提了长鸣督尉一嘴。 那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楚晏清也看不清那边的状况,只听到有人不耐烦地说:“你说看到人掉下来,那总得有个人吧,尸体又不能飞!一大早把人吵起来,没揍你就不错了,谁还听你胡说八道!” 砚书看那壮汉说着说着就撸起了袖子,拳头就这么直直地在他面前晃。 真是有些欲哭无泪,忽地余光看到楚晏清正从楼上下来,大喜过望,正准备喊他过来说道说道的时候,却又忽地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视线却越过了楚晏清,看向了他身后。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楚晏清看去,楚晏清霎时感觉如芒在背,他回头,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人,神色正常。这人他有印象,是昨日傍晚时分和他们一起进的客栈,还同他们交谈了一阵。 不过那时祁九辞却是爱答不理的样子,楚晏清心里装着事,也没怎么开口,砚书年纪小,对他说的又不感兴趣,那人自讨没趣,便讪讪地走了。 楚晏清悄悄打量着这人,行为举止都无太大异常,甚至见众人都望着他,他还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我明明看到他掉了下来,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呢?”砚书捂住嘴,这次是真的快哭了。 可见是真被吓着了。 楚晏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也有些起了疑。 那人听了,笑了笑:“小兄弟说些什么呢,且不说我一整夜都在屋里,更何况哪有人从楼上摔下来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和你们聊笑呢,早就摔了个半死不活了吧。莫不是昨日惹恼了你们,便要污蔑于我吧。” 人群中有人附和,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是啊......昨日看到你们闹了不愉快呢,把大哥哥都气走了。” 楚晏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群人,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昨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一上来就一副熟络的样子,任谁心里都会警戒三分。 无风不起浪,听了那小姑娘的说辞,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帮那人说话。 楚晏清听他们叽叽喳喳吵作一团就头疼,刚要开口,却被抢了先。 “这么肯定,不如晚上大家都别睡了,就守在这,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确有其事?”祁九辞也从楼上下来了,看起来像是被人吵了睡觉的兴致,连斗笠都没带,就这么冷着脸下来。 像是被他摄住了,那些人都噤了声,做鸟兽四散,各做各事去了。 那被说是鬼的人也动身走了,只是路过砚书的时候,意味不明地冲他笑了笑,吓得砚书又要嚎起来了。 楚晏清盯着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出什么来了。”祁九辞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语气有些不太好。 楚晏清摇了摇头,道:“若非人身,我也看不出来,不过小书是怎么看到的。” 照常理来说,他们凡人是看不到一些东西的,比如鬼怪或者仙人,除非化了人身。 但是阴魂是化不了人身的,也更不可能混迹于他们这些常人之间,阳气过盛,会伤了本体。 祁九辞闻言,瞥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道。 “现在你看的见了。”祁九辞收回手。 楚晏清刚想问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仙法,却见祁九辞皱着眉,盯着一旁明显惊慌过度抱着长鸣督尉瑟瑟发抖的砚书。 “无仙体,却能视物。”他轻轻开口,忽地道:“真有意思。” 楚晏清也不知道他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却又听他道:“刚刚那人有问题。” “嗯?”楚晏清转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你带的那个小东西应该是能看见些什么的,我看那人有神魂离体之相,像是刚中了傀儡。” 傀儡?又是这个词,楚晏清好像已经听他说过很多遍了。 “顾名思义,就是将傀儡之骨种到人身里面,掏空人的三魂七魄,模仿人的一举一动,到最后跟本人近乎无异。听那小东西说的,应该是刚种了傀儡骨,还在磨合,所以一到日出阳气大盛,傀儡骨受到反噬,出来作怪。”祁九辞见他神色疑惑,耐着性子解释道。 砚书终于缓过来了,凑过来听他们说事,听着听着问道:“那可有破解之法?” 祁九辞低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疑惑怎么这一大一小怎么有问不完的话。 “傀儡吞的三魂七魄都会锁在下骨之人的锁灵阵里,我看这客栈里近半数人都是傀儡人,不过大多都是根深蒂固的傀儡骨,不好追寻,你看到的这个刚入身不久,待到日出傀儡骨作乱之时再问也不迟。” 祁九辞将寻魄针拿了出来,那指针似是不安,乱转了几圈。 “等明日日出吧。” 砚书一阵恶寒,当即抱着长鸣督尉缩在房里,直到晚间用饭时才露了面。 席间楚晏清一直留意着那傀儡人,见他跟同席之人有说有笑,举止正常。 只是,多加注意会发现,那人的表情有些僵硬,笑容像是扯出来的,用筷的手也不太利索,和耄耋之人一般。 “公子,看见没,那人像是换了个躯壳一样,一点都不利落呢。” 楚晏清抿茶不语。
第4章 鬼城 是夜,楚晏清厚颜无耻地抱着被子拖着砚书进了祁九辞的房间。 “?”祁九辞看他颐指气使的吩咐砚书把地铺打好,很好奇他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态度是跟谁学的。 见一路上一直表现得无所不知的祁九辞犯了难,楚晏清笑了一声,道:“祁兄可是有什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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