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近,瞬间移动到了凌厉屋子的门口,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屋外的脚步声也在瞬间停止了。 他停留在了房门前。 凌厉踮脚悄然下床,尽量不出声地走到了抵住门的柜子边,预备伺机而动。 那个人停留了一会儿时间后,开始发出一种古怪的“咕哝”声,声音应当是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也不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凌厉第一反应莫非这里的村民无法正常说话? 他紧贴墙而站,每一根神经都被屋外那人的一举一动牵引着,很快嘴里的“咕噜”声停止了,紧接着是刺耳的抓绕声,像是尖锐的指甲不停地抠划着墙壁让人抓狂的声音。 凌厉抓紧了柜子,以防那人突然发疯直闯入内,可屋外那人似乎并没有直闯而入的打算,指甲从墙壁移向了木门,尖锐的刺划声变得沉闷,而随之他口中的“咕噜“声再度响起,两个极其不协调的声音起伏跌宕,毫无停息之意。 这样令人浑身不适的声音仿佛刺破了皮肤,钻入了骨髓。凌厉的眼前阵阵发黑眩晕,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在骨骼血肉间奔腾,浑身被血液奔流的速度狠狠撞击着,很快这种彷佛撕裂全身的触感消失了,尖锐刺耳的抓绕和“咕噜”声取代了血流充斥着全身,脑中砰砰作响,折磨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脉络。 这样让人抓狂难受到极致的抓挠声彻响游走在他全身的血肉骨骼之中,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法逃脱的痛楚中。 凌厉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抱着头弯下腰祈求这来自地狱的可怕声响快点停止,他被震得全身发疼,他唯恐这样的声音再持续下去,他会做出任何难以控制伤害自己的行为。 突然,这令人作呕的声音停止了,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凌厉回过了神智。 此时的他身体紧贴着柜子,衬衫因汗水黏贴在皮肤上,脖颈处更是湿透了大片。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发现原被用来堵住门的柜子早已移开了大半,他不确定刚才那令人发狂的声音如果再持续下去,这个柜子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自己移开了。 刚才的尖叫声是谁发出的? 一双手倏地抓破了纸糊的窗纸,硬生生破了个大洞,从窗外探了进来。 “救......救我......救......” 凌厉被吓了一大跳,窗上灰色的人影停顿了几秒,垂落的手时不时因为抽搐而怒伸五爪在空中伸展紧缩,不停抓挠。 良久,才停下疯狂的举动,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紧贴在纸窗上,那双手静静地垂落着。 凌厉听出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不敢确定是不是陆文多或是“宋”,他定神正要走到窗边的时候,这个人突然狠狠地向上弹起,夸张的动作几乎掀翻了大半的窗棂,他尖叫一声,身形扭曲古怪地朝右边跌撞而去,不过多时,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屋外的雾气不知合适消散了大半,残破的窗棂在冷白的月色下镀上了一层血红刺眼的色泽。 血红色的人影被清晰地印记在残破的窗纸上。 血腥味四散而开,飘然入内。 有人死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说在此之前凌厉的内心还或多或少地幸存几分侥幸的话,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明白,他们眼下的处境。 非生即死。
第3章 从前有座山(3) 凌厉没有探头往外看,他不确定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被定义为“离开了农舍”的范畴,他也不想再躺在床上,毕竟床边触手可及之处就是那染血的破损窗棂。 刚才那个身影不像陆文多,也应该不是“宋” 和范捷。 屋外指尖抓绕的声音和嘴里的“咕哝”声并未再次出现,凌厉的后脑勺突突地疼痛着,他的体力和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强迫自己窝在墙角眯了会儿眼。 天蒙亮之时,他听见了一声沉闷的钟鸣。 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凌厉明白这是“可以出门”的规则,他推开了门,屋外已经有人陆续走了出来。凌厉看见了陆文多,赵对对,还有“宋”,不禁彻底松了口气。 如果说昨天还有人把这一切当成半真半假的闹剧的话,那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就是在告诉他们, 死亡只是这场游戏平淡无奇的结果。 死去的是鲁飞,凌厉几乎还没记全他活着时候的样子,眼前的他是具赤裸裸的血人,躺在地上的尸体四肢完整,却从头到脚被剥去了人皮,流淌的血液还未干透,晨曦清新的空气里漂浮着恶心的血腥之气,他身下的土地和四周的杂草被染得通红刺眼,这样残忍的场面让在场的几个女生纷纷退后数步,捂脸哭泣的,低头呕吐的,跪地不起的,尖叫悲泣声在清晨宁静的村落里突兀又悲怆。 连性格胆大的赵对对也逃开了数米之远,她站在高大的陆文多身后死命捂着脸。陆文多也是少见的神情呆滞,浑身抖如筛糠,他张开嘴干呕着,好像再也不会说话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明天要回学校!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我......我下周还有数学竞赛......”大学生朱力一步步后退,直至逼退到了墙角,他看见了左侧的农舍后有条羊肠小道,是和昨晚下山全然不同的路,眼睛顿时闪着光芒:“这里有路!它通往外面!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回来了!”说完不等其他人有何反应,没命似的撒腿跑远了。 浑身发抖的郁立平眼见朱力跑远了,也犹豫着向出口挪开了步子。 “走不出去的,要是到了限定条件的时间还不回来,就直接出局了。”范捷冷静地说道,他站得离尸体并不远,神情全然不似初入这里的他们这么慌张。 李萧瑟尖叫着指向了他们,语气刺耳又疯狂:“你们......这么冷静,是不是知道自己昨晚不会死!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你们一定藏着掖着重要的线索没有告诉我们!我明白了!你们是故意不说的!因为一定要有人死!我们代替了你们去死!” “宋”依旧戴着宽大的墨镜,不发一语,似乎整件事情和他毫无瓜葛,甚至微微抬头仿佛在等初升的朝阳,与其说是被迫拉进这生死游戏,他更像是来踏青旅游的。 范捷给人的感觉一向好说话,此刻却是沉下了脸:“我昨天说得这么清楚,信不信全在你们,昨晚我自己也是拼死过来的,谁都没有义务去拯救别人,我只能告诉你们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找到盲盒里的东西,否则每晚都会死人。” “期限?”凌厉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个死亡游戏总该有个期限。” “没有。”范捷说:“硬要说的话,这个世界终止的那日是我们这些进入盲盒世界的人全都死光。” 凌厉反问:“有没有可能某一天不死人?” 范捷一顿,他没想到凌厉这么快就问到这个关键点,他绝非故意不说,只是这是他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会,如果某一天没有人死去,那在第二天危险会加倍,死亡人数会增加,从某种意义上是把前一天没有死去的人数加上了。”他咽了下口水,极其艰难地说:“也有另一种可能,死去的人数无法用常理去推算,但是世界的难度和我们面对的危险会增加,我不知道走向到底会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盲盒世界会出现如何的变量。” 范捷一想到这个问题就非常烦躁,这是他进入的第三个世界,要避免某一天没有人死去,其实非常困难,因为盲盒世界的非自然能力根本无法掌控,一旦它选择了参与者的死亡,你在面对它的时候,根本无力逃脱。而就在他上一个世界中,的确有一天全员存活,然而在第二天......范捷咽了下口水,他实在不愿回想那天惨痛恐怖的场面。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为了避免自己的死亡而去杀害其他人在盲盒世界里是不允许的,如果这样做,你会死得很惨。”范捷迈开了步子:“所以说要想活着离开,就快点动脑子离开这里。” “说得轻巧。”李萧瑟脸色更不好了,语气里都是哭腔:“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我们上哪儿去找什么盲盒,你看这里都是群山,要是这不知道什么的鬼玩意埋在哪棵树下几十米的地方,谁能找得到?” “我都说过了,这个世界和卡片对应的主题就是线索。”范捷多说无益,抬步往徐清薇和陈芯的方向走去。 盲盒的纸盒子凌厉一直妥善地放在口袋里,深黑色的盒子和白色的卡片。 卡片上也只有一句话,【从前有座山】。 凌厉环顾四周,天色逐渐清明,甚至偶尔能听见鸟类的啼鸣,这十二间农舍稀疏地坐落于山谷中,被群山环绕,而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去,昨晚的庙宇离得并不算远,依稀可从群山深林中见到隐隐的轮廓和尖尖的庙顶。 这样青山环绕幽静小村的场面有种与世隔绝,安宁又决绝的美丽。 地上那鲜红的颜色却在告诉凌厉这美丽背后让人心惧的残忍,他不顾朋友们的呼喊跑向了村外,他没有走很远,这村庄附近的密林呈现明媚的青绿色,山路也非常清晰可见,要是姚望远处,便是一种难以捉摸触及的灰褐色。 范捷刚才的意思很明确,离开村落和庙宇的范围,就是世界默认的不安全范畴,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而刚才逃走的朱力早已不知去向了。 凌厉没有过多逗留,他找了几大片宽厚的叶子跑回了村落,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下,说道:“总不能就仍由鲁飞躺在这里......” 这是凌厉的职业病。 “也是。”陆文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也不想让自己朋友失望,忍着强烈的恶心和凌厉两个一前一后用宽大的树叶裹住了鲁飞鲜血淋漓的尸体拖到了村口外,又再寻了大片的树叶将尸首遮盖得极其严实。 凌厉在原地对着尸体站了一小会儿,沉默地鞠了躬。 范捷走向了“宋”:“这里最有可能藏盲盒的地方就是庙和村落,我打算从这里的村民开始着手,试图找到些线索,你怎么打算?” “庙。” 范捷点头:“那其他人?” “不知道,不关心。”“宋”语气颇为冷淡。 范捷一顿,似乎早知道似的淡淡一笑:“你和之前完全一样,我还以为比我多了次经历之后,你会变得温和些。” “宋”说:“既然决定了那就不多废话了,现在开始行动。” “成。”范捷又说:“昨天那小和尚说今天的食物都要我们自己准备,那一圈都是农田,我刚看见里面种了芋头番薯,中午前我会带上去。” 凌厉说:“你们人手不够吧,我留下帮你们。” “不必。”“宋”话不多,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和我一起,你可以让你的朋友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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