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插在一个坛子里,面前摆着一张黑白照片。 上面是他的脸。人类时期的。 赵乾朗:“……” 楼下,宋景跟沈医生会面。 “为什么不同意把他交给我?” “我还有事情想弄清楚。” “什么事情?” 宋景垂着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其实他半信半疑,一个生物体里真的能有两个生物意识吗?是怎么做到的?他并非完全相信,但也没有不信,没有偏执地认为他就是原来的赵乾朗,他只是想弄得更清楚一点。 他问沈医生:“那个ll期试剂,你带来了吗?” 沈医生张了张嘴,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毕竟是失败品,你看着用吧。” “嗯。”宋景接过来。 “你实验室里的那个猿型畸变体,清楚原生种能够寄生在人体这个事情吗?” 沈医生摇摇头:“它是由人类转变而来的,不是原生种,当然不可能知道。” “你问过了?” “没问。”沈医生说,“已经杀了。” “杀了?” “对,全杀了,不杀留着也没用了,反而会造成麻烦,我马上就要走了,没法把所有的实验品带去基地。”所以她没执着地要带走赵乾朗,除了顾念宋景之外,也有这个原因,拿走一点生物样本算了。 “据说所有的科研尖锐都在那里了,那边有更丰富的资源,或许有人对原生种比我们有研究,”沈医生说,“去了那边如果有什么有用的资料我再联系你,保持联络。” 宋景点点头:“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凌晨的飞机。”沈医生说。 “我跟司想他们也都说过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去基地了,以为我去总部。”沈医生说,她仰头看着天,今天没有月亮,但天地间也有微光,光是淡紫色的,来自于空间漏洞。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目光中满是遗憾,然后扭头对宋景说:“保重,照顾好自己,希望我们还能在南渊再相见。” 宋景从她的话里听出伤感和担忧,他上前,与她相拥,后天凌晨他无法去送她,此刻就当做是告别。 送走沈医生,宋景回到家里。 一片漆黑中,赵乾朗坐在角落里无声地看着他。 “你把我的血拿去给沈一声那个疯婆子了?” 宋景不说话。 赵乾朗又说:“我还没死,你弄个黑白照在那晦不晦气啊,把它给我撤了。” “那不是你。” 赵乾朗被噎了一下:“……那也是我的脸,我看得晦气,给我撤了。” 宋景没回答,他看着他片刻,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到他下巴上的点点血迹,他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把他下巴上的血迹擦了。 又给他整了整衣领。 他一言不发的冷静模样来为他擦掉血迹、整理衣领,反而让人起鸡皮疙瘩,赵乾朗受不了地说:“说话。” 宋景说话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寄生在他的身体里的?” 宋景问:“是在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又是以什么方法?” 给他擦血有多轻柔,问他话的时候就有多冰冷,带着敌意,审问一般,赵乾朗意会他的意思,给他擦血是因为他相似的外表,他需要他完美地复刻成“赵乾朗”的等身周边,问他话的时候则又清醒地知道他是另一个人。 他不爱他的本我,爱的是他跟人类躯体融合时衍生出来的那个次品。 昏过去之前他就知道,但此刻对比更明显了,也更伤人。 他气得闭上眼睛。 他不回答,宋景便也不逼他:“我给你时间,你想好了回答我。” 他又看了他一会儿,站起来,香快燃完了,宋景又重新点了一柱,赵乾朗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见,气得简直想再晕过去。 第二天宋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想好了吗?他还是没回答,宋景就穿上制服出门了。 宋景之前就把电视搬进了卧室的书桌上,宋景走后,赵乾朗打开了电视,想知道到底过去几天了,电视上每天都会有新的关于畸变体或者是社会现状的新闻,播完了新的新闻之后会重播之前比较重要的。 今天重播陈康案开庭那天的新闻。 已经是两天前了。 那天开完庭,押解陈康回来的路上,路边花架上的一株紫藤萝畸变了,藤蔓疯狂地缠着车轮,大量绿叶侵蚀入车厢,里面的押解的警察和陈康当场被藤蔓绞死。 两天前。 赵乾朗关了电视。 按照他们原本的预期,这个时候宋景应该辞了职,他们应该在出发去北方省市的路上了。 宋景回来时,拎着一个袋子,身上都是血腥气。 “时间到了,你想好回答我了吗?” 赵乾朗不答反问:“你去上班了?” “你腿上的伤都好了?” 宋景不答。 “问你话呢。” 宋景拎着袋子看着他。 赵乾朗沉默片刻,说:“在你们认识之前。” 宋景笑了一下:“哦,还有吗?”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宋景想了想,点点头:“对,我去上班了。” “你他妈不辞职了?” “不辞职。”宋景说。 订好的票已经退了,网上租的房子也已经毁约了,新的城市一切都已经作废。 赵乾朗问:“订好的票呢?租的房子呢?” “这是三个问题了。”宋景说,“该我了。” “你是以什么方式寄生到他的身体里的。” 他不辞职,计划想必都已经作废了,赵乾朗想得通,其实本来他也能猜到,但亲口听到还是比较令人接受不了。 他没有什么契约精神,气得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宋景安静地等了他片刻,目光冷下来,嘴上却说:“没关系,你可以再想一想。” 他拿出袋子里的东西,走过来:“希望在我完工之前,你可以回答我。” 袋子里是他买的推子,理发剪。 “你的头发太长了,这样不太像他,”他在他面前蹲下来,“我帮你剪一下。”
第67章 赵乾朗闭着眼睛,耳边是剪子剪断头发的声音。 “你知道吗?因为通缉令,现在外面很多人想要你的命,不只是特管局,随便一个普通人都想杀了你。”宋景一边给他理发一边轻声说。 像是喃喃自语,他说:“我想不通,如果你不是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连日来心情大起大落,关心则乱,一切与赵乾朗有关的事情都能令宋景大失分寸,判断力大幅度下降。 否则他只要冷静仔细地一想就会发现端倪。 在创意园见面的时候男人就喊他老婆,他既然讨厌人类,以他的骄傲,怎么可能会冒领赵乾朗的身份呢。他分明是以赵乾朗的身份在与他说话,甚至也说过他是被人类意识左右,才会做出住在11栋对面的那种事,才会一次次地纵容他。 或许宋景并非不知道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在沈医生面前保下他。 但一次次的刺激已经令他草木皆兵,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男人的话了。 赵乾朗问:“是不是你男人你自己认不出来?” 宋景摇摇头:“本来觉得认出来了。” 他觉得男人就是他,身上一样的气息,偶尔露出来的痞痞的神情,感受到的对他的感情,他从来没怀疑过,但那具尸体和男人的话把他弄糊涂了。 难道是曾经共用一具身体,行为模式都会相似吗?那为什么他会冒领赵乾朗的身份呢,还是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还是这只是他又一次欺骗自己? 他不知道,分不清,却不敢赌了。 他理发能力不怎么样,但赵乾朗的脸精致立体,只是简单地剪短都好看,更像以前几分。 他知道剪了还会再长,但能像一时是一时,怔怔地看着。 赵乾朗不满于他对以前的执着:“是不是同一个灵魂有那么重要?他有的记忆我都有,你跟我不也挺爽的。” 宋景受不了这个刺激,脸色一下子变了,那也是一个刺激他的来源,万一男人真的不是赵乾朗,他岂非已经背叛了他。 他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别说话,你别说话。”他说。 赵乾朗拿开他的手,试图讲道理:“难道不是吗?你这些日子一口一个老公,我不说你不也一点都没发现我是另一个人吗,那就这么过下去有什么不行?”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愚蠢的人类?老公变厉害不是好事吗?” “你别说了!”宋景猛地站起来。 “你就是比不上他,你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他不会草菅人命,他不会滥杀无辜,他善良又正义,跟你这种残忍的怪物一点都不一样!你不配跟他比!” “我是残忍的怪物?你终于说出你的心声了。”赵乾朗也被刺激到了,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逼近他,“对,我是怪物,那你是什么,你是跟怪物上床的……” 话没说话,宋景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一把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到墙上,他双眼猩红,一边发出“嗬”“嗬”的应激的声音,一边流下泪水。 赵乾朗没挣扎,被迫仰着头,脖子被他捏出皮下出血的黑色的印子,宋景似乎是终于回神,放开了他。 男人一头利落的短发,深邃的眉眼和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昂着头往下瞥的时候,眼睛形状有几分神似以前的龙眼,宋景透过泪光模糊地看,忽然神色慌张。 他上前摸摸他的脖子,说:“对不起老公,弄疼你了。” 赵乾朗还仰着脖子,被温润的触感亲上来,他皱了下眉,感觉宋景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 他拉开他,皱眉道:“你……” 宋景的目光又是一变,他忽然神情变得冰冷,单手捂住赵乾朗的嘴:“嘘。” “嘘……” 赵乾朗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知道你不是他,你别说话,就装一下,好吗?” 赵乾朗被捂着嘴,皱着眉,看着宋景的表情。 宋景眼眶通红,说话明明很轻柔,嘴角也是在笑着的,但眼神是很割裂的偏执和疯狂。 赵乾朗闭了嘴。 宋景走开了,走出了卧室。 片刻后折身回来,手里拿着一管药剂。 赵乾朗没心情关注那是什么,他拧着眉看宋景的状态,心软了,再多的愤怒抵不过对宋景的心疼,他已经知道了宋景爱以前的那个“赵乾朗”,是现在的他无法撼动的,虽然他看不上人类时期的行为,并不愿意承认那个衍生物是他自己,想舍弃掉那个身份和过去,但那毕竟确实是他的意识的衍生物,勉强能算半个他吧,他打算告诉宋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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