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在平时,卡戎并不愿意听谁长篇大论地追忆往昔,但白弥的经历让他产生了些许共鸣,他也就没动,静静地站在一旁听。 “我只是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孩子没了,爱人也没了。”白弥浅淡地笑笑,看向卡戎,“你当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世界还是没了。” 卡戎喉头动了动,没说话。 他甚至不想去回忆那一天,光听别人这么提都让他感觉心脏在被肆意揉捏。 白弥叹了口气:“世人总爱用生命歌颂爱情,他们忘乎所以地宣扬着这种行为的伟大,却从没有人想过,被留下的,日子有多难熬。” 她原本行事端稳,死过一次后就对生命麻木了,出任务更卖命,不到三年又提到大校,紧接着生命核心系统二度衰竭。 白弥以为自己终于能和路冰也重逢,但她的父亲白彭把她送进了【杀戮拼图】——但凡没进过【杀戮拼图】的将级军官,都有一次进去的机会——也可以看做重生的机会。 白彭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给了白弥。 白弥别无选择,记忆恢复后也只能奋力求生,却没想到能碰见苏延枝。 “木无秋为苏延枝付出了很多,虽然他宣称自己是个无性恋者,但你不觉得他在苏延枝的事情上,表现得太情感化吗?” 卡戎皱眉,把心底那点儿异样的情绪压下,看了白弥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木无秋的感情倾向我管不着,但苏延枝的,我能。” 白弥愣了下,失笑:“你这么自信?” 卡戎冷冷道:“就这么自信。” 既然来了苏延枝身边,卡戎就不会给其他人留位置。苏延枝只会有他,也只能有他。 白弥隐约看出卡戎眼底里的偏执和阴翳,挑挑眉:“你真的非常适合驻外军事,可以再考虑考虑。” “最后一遍——不去。”卡戎面无表情,单手撑墙利落地翻过去,“天要黑了,该去抓开膛手了。” 他在这个世界耽搁太久,也不知道苏延枝那边具体怎么样了。 ………… 邱玉跑来折腾这么一出,苏延枝思绪更乱了,晚上做了个千奇百怪的梦,第二天醒来一身的汗。 昨夜倒没有出什么意外,苏延枝洗完澡下楼,邱玉和张图校都好好的坐在餐厅。 见了他,邱玉也没什么异样,不咸不淡说了句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延枝也没有多想,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吃的呢?” “还没来。”张图校打了个哈欠,道,“我下来的时候看尼格在杀鱼,说今天早上吃鱼……大清早的。” 苏延枝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顺序,接下来的歌谣正好是跟鱼有关的。 【四个小黑人到海边 一条红鲱鱼吞下一个还剩三个】 这回游戏的场地在平原,怎么都不像有海的样子,苏延枝昨晚还在想今天是不是又得走一天找海,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很快,尼格端着盆汤上来,郁绿的葱花漂在浓白的汤面上,看着十分漂亮。 屋内一时鲜香四溢,尼格拿着勺子,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尝尝吧。”他笑道,“味道棒极了。” 苏延枝拿着瓷勺,低头看着碗里那一大块鱼肉,实在拿不准该不该下嘴。 其余二人倒没有他的这份心眼,已经吃了起来。 尼格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苏延枝只好舀了勺汤,另一手拿着叉子滤了几下,确定里边没有鱼刺,这才慢慢啜了下去。 “今天什么安排?”邱玉捣着鱼肉,挑开鱼刺后舀了一勺,看向尼格。 尼格的视线先落在她的勺子上,又看着她笑:“应该是去摘棉花。” “应该?” “摘棉花做什么?” 苏延枝和邱玉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尼格先看向苏延枝,点头:“对,应该。” 然后又看向邱玉,后者正好把鱼肉递进嘴里。尼格道:“摘棉花,是为了编绳子。” 来了! 任务终于冒头,苏延枝不由得舔了舔牙龈。 邱玉更激动,直接被呛到,赶紧抓过餐巾捂住嘴咳了起来。 这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 餐巾上开始渗出血色,越来越多,甚至从她的指缝淌了下来。邱玉脸色涨得通红,她惊恐地摸着自己喉咙:“……鱼刺……” 纤白的颈项上浮现一个尖锐的凸起,瞬间破开皮肉,血液喷溅而出,鱼刺冒了头。 坐在她身边的张图校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血。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几秒钟时间,邱玉就没了生息。她身子向后,瘫在椅子上,喉咙被食指大小的鱼刺割破得彻底,鲜血汩汩地外流,眼底还带着错愕。 “……我艹。”张图校抹了把脸上的血,神色晦暗不明,瞥了眼苏延枝,悄悄把邱玉身上掉下来的那张拼图捏在手里,起身道要去洗个脸。 尼格悲恸地抱着邱玉的尸体痛哭流涕,好一会儿才拖起她离开。 他听到了上楼梯的声音,由重及轻,尼格似乎是把邱玉安置在了四楼。 苏延枝看着染血的餐桌和红白相间的鱼汤,反胃感愈发强烈,冲到水槽前呕了出来。 马上要结束了,再捱一下。 苏延枝鞠了捧水洗脸,喉结上下滚动几个来回,强压心底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长长出了口气。 棉花地就在小楼背后,进去之前,尼格给苏延枝和张图校每人发了一个手挎篮和手套。 “摘满一篮,就可以出来了。”尼格说着话,推开栅栏让他们进去。 苏延枝和张图校哪里摘过棉花,好在也没有技术难度,只要扯下来就行了。 尽管简单,苏延枝却做得很小心。 现在人就剩了三个,绳子是给最后一个小黑人上吊用的,前头可还有俩。 这棉花长得高,顶端直抵胸口,苏延枝心头有顾虑,动作也慢,在这稀疏的棉花地里不一会儿就和其他二人拉开了距离。 他把面前这几株棉花摘干净,正往前走时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苏延枝拨开棉花枝,低头看去,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他的鞋尖处,立着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皮肉有好几处溃烂,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巴。 它就像个拦路虎般立在苏延枝足前,微微弯曲,结结实实扣在了上头。 不过这么一根手指,力道却极大,苏延枝的鞋面深陷,脚趾被挤压得生疼。 苏延枝皱着眉,抿抿嘴,提脚晃了两下也没能把手指荡下去,余光瞥到一旁的石块,心一狠,抬起腿就往上踹去!
第43章 小黑人6 这一脚下去,苏延枝仿佛听见地底传来吃痛般的怒吼,脚趾的挤压感也消失,再低头看时,那根手指就不见了。 苏延枝看看自己半满的篮子,伸手抓了抓,给本就蓬松的棉团造出更大的空间,几下就把篮子“抓”满了。 这地儿邪门,苏延枝没久留,立刻转身准备出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就听到了背后张图校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几秒前,张图校忽地感觉脚上落了什么东西,钳子般卡着他。 为了摘到更多棉花,他站的地儿是最密的,根本低不下头去看,只能勾起腿伸手去抓,拿到手里一看,是根腐烂到一半的手指。 他吓得大叫,当即丢开。 苏延枝只看到截细细长长的东西被高高抛起又下落,张图校心眼实在,说摘一篮就是压得严实的一篮,此刻篮筐脱手,棉花团子天女散花般洒在空中。 在这纷洋的棉花雨里,苏延枝看到一只手臂勒住了张图校的脖子,无数残缺的尸块将他拉扯着倒在地上,苏延枝隐隐看到那手臂上没有手指,心头一紧,赶紧拨开棉花枝追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鞋底被土地裂缝吞没的画面。 随后,那大开的裂缝又迅速合拢,除了上头多的两张拼图外,什么异样都没有。 苏延枝手抓着棉花,闭眼定了定神,这才过去捡起那两张拼图。 编号1和3。 他把拼图收起,手试探着摸向土地。 紧实干燥,没有任何异样。 他想起那缠在张图上的,残碎分离的四肢,隐隐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没等他想明白,尼格就叫他了:“快走吧,棉花摘够了,我们该出去搓绳子了。” 苏延枝皱眉:“为什么这么急?” 尼格看了看天:“因为太阳出来前,绳子就要做好。” 苏延枝心里咯噔一下。 【两个小黑人坐在太阳下; 一个热死只剩一个。】 要晒太阳了。 尼格嘴里碎碎叨叨:“明天太阳就出来了、赶紧做绳子,赶紧做绳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苏延枝抬头看了眼天,白云一层一层铺压着,整个天空见不到一丁点儿蓝。 直至晚上,他都没有再见到尼格,苏延枝从厨房翻出点面包对付着果腹。 睡前躺在床上,他拿出《童谣大全》,从第一页开始,仔仔细细翻看。 在翻到《十个小黑人》篇章的后一页时,苏延枝的手一顿。 There was a man, 死了一个男子 a very untidy man, 一个没出息的男子 Whose fingers could nowhere be found 他的手指到处找不到 to put in his tomb. 没办法放进坟墓 He had rolled his head far underneath the bed; 他的头滚落在床底下 He had left legs and arms lying all over the room. 四肢散乱在房间里 这首诗歌的意象和白日里棉花地的见闻高度重合,并且苏延枝记得,因为“熬夜”而死的黄岩,也是被分尸,并且丢掉了手指。 这具尸体,大概就是充当着行刑者的角色。 苏延枝看了看诗歌的背景绘图,是十个黑种人围在一起跳舞,他们的手里都高举着斧头、砍刀和铁锯,被他们围着的也不是什么篝火,而是一堆躺在血泊里的、残碎的尸块。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来,苏延枝收起书,从表盘空间取出来时被兑换的两样道具。 它们没有名字,只有不像人话的功能说明。 【保持坚韧,无畏炙烤】。 【当乌云笼罩天空,阳光与死神都要驻足】。 如果说刚拿到时苏延枝还不知道它俩有什么用,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 他盯着看了会儿,把竹节状的小蜡烛收了回去。 不能下雨,只有最后一个人才能拿到绳子,尼格必须被晒死。 苏延枝熬了个通宵。 第二天天亮得很早,以往的光透过通风口也是起不了什么用,但今天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整个房间亮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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