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沈吉用过大的手套吃力按住他递来的小小名片,而后才呆望着他们二人钻入警车,在刺耳的鸣笛声扬长而去。 * 「江之野」 「东花市民俗博物馆馆长」 名片上的身份着实出乎沈吉意料。 由于宋丽娟是颇有名的年画师傅,所以他从小就接触了不少传统文化,对于所谓民俗或古董也有不少了解,却从未听说这博物馆的存在。 在网络上搜搜,也只有零星新闻,全不起眼,看来还是得深夜赴约才能一探究竟…… 沈吉回想起现实中所见的江之野,心里泛起微妙的情绪,以至于罗佩瑜多带来的打击,和心印副本的扑朔迷离,也都没有那么灰暗了。 他伸手戳了戳那双大大的手套。 梦傀偷窥已久,忽然问:“傻笑什么?” 沈吉忙恢复正色:“你听说过一个博物馆吗?” 梦傀圆眼睛一转:“绑定。” 沈吉:“……绑定对你有什么好处?” 梦傀:“辅助你回收心印,然后分得能量。” 沈吉恍然:“原来是要提成啊……” 梦傀抱起小手:“我这么能干,不可能被白嫖的!” 沈吉不想评价它的工作能力,只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还是等我去博物馆问清楚再说吧。” 梦傀立刻跳下底座:“你要回去?带上我!” 沈吉眯起眼睛:“为什么?” 梦傀开心地转了个圈:“那里是我家啊!还有,你不用非得开口对我说话,我能接收侵入者的脑电波,你自言自语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聪明。” 沈吉:“……” 机器人应该不会故意说谎吧?为什么梦傀来自博物馆,却不认得馆长? 沈吉正琢磨时,虚掩的窗户忽被推开,是小白猫携着一身风雪跳了进来,径直到木地板上胡乱抖了抖湿漉漉的毛。 沈吉心疼地搬着暖风机靠近:“阿野,你又乱跑,东花市好多年不下雪,要冻病的。” 温热的风瞬间让猫咪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瞧它那故意充耳不闻的样子,沈吉忙打开李蜀给的宠物医院服务号,飞速打字咨询了起来。 尽管已是深夜,医生依旧回复得很快:“猫咪有绝育吗?如果是发|情期会比较容易乱尿或走失,可以带过来检查一下。” 沈吉拿着手机默默地看向白猫。 白猫:“……?” 沈吉展颜一笑,自是什么都不说。 * 圣心宠物医院。 次日傍晚,当沈吉背着猫包站到其门外时,本在满头雾水的白猫目瞪口呆。 沈吉感觉到它开始生气地挣扎,不由抱紧包裹:“别怕别怕,我问了所有养猫的朋友,大家都建议先来检查一下!顺便……切个蛋蛋。” 话音落下,猫包差点原地起飞。 沈吉着急按住:“不准闹脾气。” 白猫:“=口=!” 沈吉认真道:“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为了健康还是要听医生的话,不然你以后要是生病了或失踪了,我一定会哭给你看!” 说完这话,他便忍不住在寒风中咳嗽了起来。 白猫:“……” 沈吉见猫咪不再折腾,这才满意一笑:“乖嘛,等会儿我还要去面试兼职,不出意外的话,要在医院睡一晚哦,明早我就来陪你上战场。” 白猫:“………………” 沈吉像每个强行狠下心来的主人一样,完全无视猫咪集幽怨震惊于一体的目光,大步走入了医院大门,那姿势着实义无反顾。 * 这晚的东花市依旧在反常飘雪,为了能够赚钱买猫粮,沈吉迅速确认了美术补习班的打工事宜,而后又艰难拄拐,直奔博物馆地址赴约。 穿越市中心的末班地铁照旧人满为患,沈吉身材纤瘦,被那些乘客推来搡去,丝毫没有因为美少年的颜值和受伤者的不便而受到优待。 他好不容易找到角落站稳,耳畔又炸起吵闹声,原是身边乘客为了踩脚之事互相辱骂,闹得厉害。 说起来这几个月的东花市的确混乱浮躁,社会新闻版面总是积满了坏消息。无论是李蜀的遭遇还是罗佩瑜的案件,都只是冰山一角。 莫非……是因为心印作祟吗? 沈吉拿出手机想关心下李蜀,又怕适得其反。 正犹豫时,附近再度传来喧哗惊叫,竟是吵架的男乘客掏出瑞士军刀,红着眼睛瞪向被他踩了脚的女人。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利器带上来的! 本还满口脏话的女人完全噤声,向周围投去求救的目光,但看客们只是硬生生地让出了片空地,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男人怒气冲冲:“骂啊,怎么不骂了?” 不知为何,沈吉眼里的男女全变成了容貌扭曲的黏腻怪物,而观望着他们的人,则如傀儡般面无表情。原本崭新的地铁车厢仿佛遭受时间腐朽,飞速衰败的同时,渗出了斑斑血迹…… 眼看男人真要抬刀便刺,他也顾不得许多,拼命挤上去大喊:“住手!” 与此同时,忽有位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如神、却用黑布蒙着双眼的和尚大步走来,他边走边声音洪亮地吼了句:“阿弥陀佛!” 不知为什么,沈吉被那声音一震,神志顿时清明,而同时受到影响的,还有那些陷入混乱的乘客。佛音落地,在场者再无人推搡。 和尚若无旁人地穿过拥堵的人群,停到男乘客面前,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还请放下屠刀。” 男乘客仍旧是怒气冲冲的,但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镇住,怎么也动弹不得,原本扭曲的脸不由气得通红。 和尚淡定微笑。 与此同时,两名安保人员终于赶到,他们几下便用电棍制住了闹事的男人。 随着和尚默默离去,沈吉眼前的诡相逐渐褪色,又化成无比正常的末班地铁。 ……这也是心印作祟吗?还是怎么回事? 他暗自心潮起伏。 “现在的人都疯了吧?还好有大师出马!” “遇到这种事,晦气,别耽误我下班睡觉。” 耳畔的聒噪人声再度喧沸,恰好地铁已到站,沈吉定了定神,支好拐杖,低头随人潮走了出去。 * 说句实话,直至赴约的路上,沈吉都仍不确定那博物馆是否真的存在,毕竟他已在东花市生活了十八年,当真从未听闻过这个地方。 下了地铁后,一路按照导航寻到终点,沈吉终于发现不仅确有其馆,门口还摆着售票二维码和几个自动贩卖机,看起来颇为正常,只是恰逢深更半夜,无人进出罢了。 暗淡的月色之下,古朴的红色外墙上开满了尚未凋落的绿樱三角梅,那景色在细雪中极为清雅,的确像是江之野会待的别致住处,再踮脚往里张望,则曲径通幽,看不真切。 沈吉紧张地拍了拍落雪的大衣,又整了整头发,正有些莫名紧张时,身后却传来冷漠的疑问。 “为什么不进去?” 沈吉猛回头,在风雪中望见个无比面瘫、肤色惨白的黑衣青年,不由吓得后退了半步。 然而对方却无过多反应:“我是这边的工作人员,江馆长说过你可能会来。”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感情,和表情同样机械呆滞。 沈吉渐渐回神,想起李蜀描述过的那个送自己去医院的“怪人”形象,不由惊讶:“是你……安排我住院的吗?” 青年:“馆长的任务罢了,跟我来。” 沈吉不敢怠慢,立即拄着拐杖吃力跟随,自我介绍后又问说:“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青年:“花林晚。” 好生动好美丽的名字! 和本人实在是…… 沈吉不敢吐槽,只得拼命控制住嘴角。 * 花林晚对博物馆自然熟门熟路,他闷不吭声地一路带领沈吉走到深处,由于途中穿行过大部分建筑,也算是顺势参观到了。 此馆似是园林改建,除员工居住的青色小公寓外,便只有几间古屋状的展馆。 馆内藏品多是些明清时期的瓷器和家具,虽然常规设施一应俱全,但总体来说并无特别。 倒是院内花卉和各式绿植如梦如幻,真希望突如其来的雪天,不要毁了这些脆弱的生命。 沈吉东瞅西看,无比好奇。 花林晚忽然说:“都是假象,不必在意。” 话毕他便停步在间会客室外:“请进屋稍等。” * 会客室古典而温暖,完全隔绝了雪夜寒冷,被独留此处的沈吉不敢落座,一直站在沙发旁边。 约过了三五分钟,他满心惦念的男人才迟迟出现。 这次江之野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长发随性散落,眉眼的精致依然惊魂动魄,看来之前的副本,实在是严重地压缩了他的颜值。 沈吉不知该说什么,结巴道:“你、你好。” 不知为何,江之野的表情有点不悦,淡淡地瞥过眼神说:“我就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不可能不来。” 沈吉小声:“换作你,可以假装无事发生吗?” 江之野没回答,只示意他跟上自己。 沈吉立刻拄拐尾随。 江之野朝院落最深处的无名展馆带路,边走边道:“其实你已经知道心印和副本是什么东西了。” 沈吉眨眼:“但他们从何而来?最近东花市很不太平,是不是心印作祟?侵入者到底是什么?除了我还有多少?像你和骆离明明不是侵入者,又——” 江之野忽然回身打量他,眼神微凉。 沈吉不由闭嘴。 江之野哼道:“长得挺可爱,就是问题多。” 沈吉立刻展露笑容:“那你告诉我吧。” 江之野不答,随后继续迈步。 终于抵达目标展馆,江之野抬脚迈入,其内空空荡荡,只有月影留痕。 沈吉拄着拐杖趔趄跟上,环顾此屋工艺精湛的粱柱壁画,小声感慨:“这里真不错,但怎么……没什么东西?” 江之野忽抬起大手,两人身后的门砰地重重关了! 沈吉不由紧张地缩了下肩膀。 江之野似笑非笑地瞧他:“喜欢这里?送给你怎么样?” 沈吉愣住。 江之野再度伸出手来:“毕竟你也送了我东西。” 伴随着神秘的微光,他修长的食指上竟出现了枚戒指,正是榕骨镇中的那个礼物! 但只一瞬,戒指的幻影便又消失了。 沈吉顿时满脸通红。 江之野毫无预兆地靠近他,低头轻笑:“现在的小孩子,不至于不懂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吧?” 其实那个时候,沈吉只觉得自己真像要死了一般,最后替角色交出故事中的“遗物”,实属鬼使神差,可脱离危险后再面对这件事,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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