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三人跟着进来,强光手电瞬间将主墓照得透亮。里面大且空荡,只中央摆着一口硕大棺材,密密麻麻全是虫蛀小孔。墓室上方是一张由红绳织造的巨大蛛网,上面挂满褪色的铃铛符咒,网心垂落红丝绦,将棺材不多不少裹了六圈。网的两端连接耳室,王田手电顺着红绳探照,惊觉末端竟是缠绕在了一具穿着道袍的骷髅上。 “我草!”他吓得跳起,旁边光头的手电也照亮了另一侧的耳室,红绳的末端系在穿着僧袍的骷髅手上。 ……这两个早已坐化枯骨的道士和尚,明显是在镇守这棺材里的东西。 王田怕得两股战战:“严老板,这墓邪得很……没有值钱东西,我们还是出去吧。” 严老板根本不听他的,老总说了这回工地亏损都要算他账上,大几百万的地啊,国家那点补偿根本不够填,何况一套流程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延误的工期又怎么算? 也就是手底下的愣头青报警报得太快,这墓规模小,不是什么王侯墓葬,要他先知道消息,几铲车就给推平了,哪里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严老板越想越气,骂了句娘,挽起袖子往掌心啐口唾沫:“别他妈废话,东西指不定都在里面,搞这些玩意儿装神弄鬼,老子又不是吓大的!开棺!” 老易和光头都是二十出头的混混,严老板事前说了墓里能开出东西再给加,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即撸起袖子开干。 王田和他的施工队还有好几十万工钱被严老板压着,不敢不从,念着阿弥陀佛扯断缠在棺材上的红绳。 红绳挂满铃铛,碰一下就叮叮当当响,铃音在墓室里萦绕不绝,震得人头皮发麻。 最后一根红绳崩开,棺材突然抖了一下。 王田手脚哆嗦,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严老板,后者拧着粗眉,浑不在意撕下符咒,示意几人动手。 棺盖看着沉重,然而轻轻一推就开了,一股浓稠黑雾瞬间腾出,几人被呛得直往后退,等到雾彻底散开,他们又凑到棺前,被里面的景象唬了一跳。 “蛇!” 偌大的棺材内躺着一具腐烂大半的尸体,身材娇小,尸体上还覆盖着一条海碗粗的黑蟒,蛇身蜿蜒堆叠,同样开始腐化,露出皑皑白骨。 严老板松了口气:“死的,怕个屁!” 他用棍子把蟒尸撬出棺材,观察里面的女尸,这具尸体是从四肢开始腐烂的,脖子露出一点白骨,但脸尚且完好,甚至称得上鲜活。 是一个美貌少女,十七八岁年纪,长睫轻阖,宛如沉睡,额上一点绿印散发幽光。 她的穿着很有苗族特色,腕上胸前都佩着银镯项圈,严老板通通粗鲁薅下,拿在手里掂量。 份量倒是不轻,可银价便宜,值不了几个钱。 严老板手在女尸身上摸来摸去,探进嘴里后,眉头忽地上扬。 他从女尸口中摸出一粒荔枝大小的珠子,紫玉质地,上面满是朱砂描绘的符文。 “这是……定尸丹啊!”王田这下说什么也不敢留了,火急火燎往外跑。 老易和光头面面相觑,严老板嗤道:“傻逼玩意儿,小说看多了。” 这珠子明显价值非常,严老板小心揣入怀中,继续在女尸身上摸索,顺着冰凉柔软的肌肤一路摁到额头,惊讶地发现女尸额头那花生大小的绿印竟然是枚翡翠玉钉,瞬间喜出望外,用小刀撬出一点,使出吃奶的劲往外拔。 费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翡翠玉钉拔了出来,足有小臂长短,竟是穿透女尸脑袋,将其活活钉死在棺材上。 玉钉末端一滴血珠滑落,啪嗒滴在女尸唇边。 严老板不经意扫去一眼,对上女尸猛然睁开的双目。 他吓得一激灵,慌忙后退两步,女尸抬起枯骨手掌,扣住棺沿缓缓坐起。 “操啊!!!”光头和老易骇得脸色刷白,转身就跑,一脚踢到什么接连倒地, 抬头对上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吞了进去。 严老板亲眼目睹老易和光头被那条死而复生的黑蟒吞吃入腹,登时手脚发软,连滚带爬往外跑。蛇尾横扫,钳子般拽住他的脚踝将其高高倒拎起,他吓得尿了裤子,嘴里尝到腥骚味。 灯笼大的蛇头游过来,张嘴时严老板看见了那两排獠牙上挂着的模糊碎肉。 女尸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手臂,黑蟒吞下第三人后,蛇身腐烂的地方渐渐愈合,她的小臂也渗出血,筋脉和肌理成型,森白的皮肤爬满表皮。 和她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女尸迈出棺材,黑蟒朝她游走而来,身躯急速变小,顺着她的身体往上爬,最后变成黄豆粗细,蚯蚓般垂挂在她左耳。 她赤脚来到坐化白骨的道士跟前,嘴角勾出一个戏谑弧度,抬脚把骷髅头踢下地,碾得粉碎。接着如法炮制,把和尚的脑袋也跺成骨渣。 “可惜,二位白死了。”女尸眼里是滔天恨意,“既然囚不住我,那我出去屠下一座城了。” 王田躲在挖掘机驾驶室里偷偷往外看,墓道口终于出现一个人影。他还以为是严老板他们,正要招呼,头顶乌云散去,照亮棺材里那张青白的脸。 王田的心几乎跳出胸腔外,忙捂住口鼻,不敢呼吸。 少女一动不动,看着月亮发了会呆,朝北方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王田才大口喘气。他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拧开挖掘机的门,低头却对上黑黢黢的蛇头,一双冰冷竖瞳倒映出王田呆滞的脸。 ……完了。 挖掘机土黄色的门敞开着,夜风刮进来,舱内的血便滴滴答答落到履带上,渗入泥里。 ………… “……据本台消息,本次盐均市工业园区墓穴塌方共造成四人死亡,初步调查显示,死者严某某教唆王某等三人……” 封净推门,看到宋怀然靠在病床上,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视。 他瞥了一眼,是个地方台,在讲某个工地挖出墓被盗墓的盯上,结果塌方死在里面了。 宋怀然看得认真,直到封净把饭盒啪放小餐桌上了才回过神。 “终于醒了。”封净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老子都在想是给医院续费还是转殡仪馆。” 宋怀然收起那副杞人忧天的表情,点头莞尔:“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封净没说话,摁铃叫来医生给宋怀然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是失血过多。 “你弟弟身体素质不错,就是这个病啊,我从来没见过凝血功能这么差的,一点点擦伤都有可能要他的命,这回亏你给他绑带止血,不然真是不好说。”医生念叨着,说了些注意事项,就让封净可以给宋怀然办理出院了。 医生走后,宋怀然对封净道:“我比你大一点。” 封净:“……什么?” 宋怀然认真道:“你是正月十五中午十二点出生的,我比你早一个小时。” 封净揭快餐盒的手一顿:“你怎么知——”说到一半想起这人是个神棍,遂闭嘴。 他掰开筷子,宋怀然注意到他手背上的留置针,微愣:“你给我输血了?” 封净夹了片猪肝进嘴里,言简意赅:“血库血不够,你的血型和我一样。” 亏他醒了,再昏下去封净也得躺他隔壁。 宋怀然认真道:“谢谢你。” 封净捏着筷子:“来点实际的。” 宋怀然请他明示。 封净看着他那洗耳恭听的模样,突然就想逗逗他:“叫声爸爸听。” ---- 这两人确实有一个会在床上管对方叫爸爸,但我不说是谁。
第41章 小小误会 他以为宋怀然会生气,结果对方听了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失笑。 还是四平八稳的模样,封净瞬间没了兴致,冷淡道:“你帮了我的忙,水宴给我留的印消了。” 说着他抬手,给宋怀然看自己恢复正常的手掌。 “相对的,我也救了你一次,就算扯平。你如果觉得不够,开个价,我付钱,然后各奔东西,后会无期。如何?” 宋怀然静静看着他:“你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封净坦诚道:“确实。” 宋怀然:“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封净说:“你先告诉我,我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他盯着宋怀然:“你昏迷这几天,我拔过你几根头发做了次鉴定。可能因为我是个孤儿,才会幻想是不是我哪个叔伯兄弟来找我了。但我猜错了,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你又是个道士,本事大,我玩不过你,你不据实相告,那我只能躲着你了。” 宋怀然听得很认真,直到封净说完,他唔了一声:“严格来讲,我和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封净嗤笑。 果然,宋怀然表里不一,城府深沉,怎么可能跟他说实话。 紧接着,他就听到宋怀然慢吞吞道:“但我和你的父母有一点渊源。” 啪的脆响,一次性筷子被应声折断。 封净把餐盒盖上,尽量维持冷静:“什么渊源?” 宋怀然顿了顿,极其缓慢地摇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封净默了片刻:“擒龙山你我初遇,是偶然还是刻意?” “我路过绵洋,感觉到了魔气。”宋怀然神色淡定自若。 这并不算一个正面回答,但封净不想再追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父母的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封净问。 宋怀然思考片刻,叹气:“一时间确实没有办法证明,二老离世时你未满周岁,就算我招魂,也难以相认。” 封净脑子一下就空了,有那么几秒世界都被消音,他几乎用尽所有认知消化宋怀然话里的信息:“他们死了?” 宋怀然终于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你不知道?” 封净反问:“我从哪里知道?” 见其脸色格外难看,宋怀然选择保持缄默。 封净手脚发凉,胃里却翻江倒海,他活这二十五年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身世,抚养他的那位大伯与他关系微妙,相处甚少,每年会从国外回来见他一面——字面上的一面,饭都不会跟他吃,这一面像在确定封净是不是活着。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封净18岁,元宵节那天大伯给了他很大笔钱,说都是封净父母当年留下的抚养封净的费用。开始就只承诺抚养到18岁,现在年纪到了,他把剩下的都给他,原话是我的义务尽到了,以后你自己生活,互不打扰。 从那一天起,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监护人大伯,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封净的世界里。 封净曾经试图打听自己父母的信息,可他的大伯一问就说不知道,只透露过他的真实生日和身份证不一致,另外让他别摘下脖子上的木牌,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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