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如今的情况比你想象中复杂,煞罔那怨种是我杀的,他手底下人又把事情闹得整个魔界人尽皆知,不服煞罔的魔修自会有部分跑来拥护于我,我若不占着这个位置,只要我在魔界一日,魔界挑起来内部纷争,同样要乱。我还不想跳下九幽深渊独自隐居,不如把魔界管规矩了,我住着也舒坦。” 利用无人能以匹敌的实力,将主动权把握在手,这不是一件坏事。对他的选择,荀锦尧还是认同的。 这时,娄念看着他,突然出声问:“你称什么为战争?” “战争?”荀锦尧神情微动。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它的答案太过宽泛。 荀锦尧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有句话说是,能动口解决的事情就莫要动手伤了和气。战争将矛盾上升到非要动手的程度,便是一种解决纠纷的极端手段。” 娄念点了头:“那你觉得,煞罔在位期间,魔界与凡界的矛盾是战争吗?” “它当然是。”荀锦尧答得毫不犹豫。 娄念却道:“是,但它不完全是。你该记得,旧时的两界斗争在魔界人称杀戮盛典。提出这个称谓的魔修值得夸赞,因他完美给两界之间的战斗取了定义。” 荀锦尧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它非但是战争,更是一种杀戮的途径。” “战争位列其次。”娄念道,“我认为的战争是要涉及物品争夺的、生存与生活的手段之一。但很明显,煞罔对凡界没有特殊需求,就连掠夺资源都是顺带而为。” 他顿了顿:“所以我觉得,现如今,魔界与凡界终结的东西从本质而言不是战争,而是本该无休止尽的杀戮与报复。” “当我们撇除它们不看,我要与姚清衡争夺寒天玉,连战争都不算,仅是合情合理的竞争。我打不过他,就当踢了快硬铁板,保条小命麻溜逃跑;反之他打不过我,就得自认倒霉,老实点认我剥削。是这样没错吧?” 他有自己一套原则,强盗行为说出来也是坦坦荡荡。荀锦尧听在耳里,倏而笑了:“你说的倒是有理。像从前,同样有限的修行资源,正道各大小宗门争夺不也是夺?但很明显的是,从无一人将其与战争划上等号。” “是咯。”娄念将他手拽过来握住,“所以我说无所谓,就算拿捏了姚清衡把柄,不还得撕破脸后丢他眼皮子底下威胁他?” 荀锦尧摇头:“不一样。打蛇都知道打七寸,对那姚清衡,他也是个有头脑的聪明人,你若拿捏住了他把柄,就有更多把握留在手中,再要威胁他定是更有底气。” “反是你直接拿他性命做威胁,他知道了你目的直指寒天玉,就不会怕你,还可能反过来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威胁你。你说说,这种情况,你是真杀他还是不杀他吧。” “行吧,是这个理。”娄念捏着他手指晃了晃,“待会我去外边探探情况,你在屋里等着,如有意外,想办法和雪人找理由,我接到消息会尽快与你汇合。” 无论修为还是隐匿灵力气息的能力,娄念都要更胜一筹。荀锦尧没有反对,应声后又提议:“真是这样就别与我汇合,你自己寻个人少且不惹人疑虑的地方待着,我也好欺骗雪人说是师弟贪玩,夜里趁我不备跑了出去。” “可以。”说着可以,娄念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荀锦尧问:“还有问题?” “….欲.加.之.言.…” 娄念持着荀锦尧的手,一块挪去了荀锦尧胸口的位置。他的视线聚焦在那处,良久没有转移:“有些话也说开了,阿尧。我不介意向你展示我的所有,选择接纳还是回避,是你的自由。回避的话,寒天玉到手之后,我会离开凡界,与你再不相见。” 荀锦尧手指微不可察颤动一下,听娄念轻飘飘地接着道:“接纳的话……” 娄念慢慢掠起嘴角,掀起眼帘,看着荀锦尧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种成竹在胸的沉稳。 “亲我。”
第84章 永结同心结心印|阿尧,别乱动 自在阁外,寒风呼啸,裹着冰碴碎雪迎面袭来,满地积雪皑皑,极易落下脚印,可娄念行过的道路,连一毫一厘的痕迹都未留下。 门边的接待雪人正闭目养着神,娄念隐了身形,近旁石灯笼照不出他的影,路过的时候悄无声息。阁前不远有松树,他静静驻足在树影之间。 自在阁处于琅琊雪山山顶靠南,正北则是雪人族长姚清衡居所。想都不用想,首要确认的,必然是姚清衡是否在居所内歇息。 正要动身,只听“啪嗒”一声,树梢坠雪,娄念错身避闪,看那大团白雪散碎得轻易,落地造成的动静惊得几步远外雪人左右环视、警惕查探。 娄念将雪人的戒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再没有犹豫,向着正北方行去。 雪人族长姚清衡居住的冰室外留了隐秘布下的警戒阵法,位置选得巧妙,若是粗心大意,很可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一个不慎就会触发并引起姚清衡的注意。不出意外的话,还有攻击与防御的效用。 屋内没有活人的气息。娄念观察之后如此判断,为求保险,没有亲自潜入,仅从冰室上方一不起眼的角落削了块薄冰下来,以灵力夹在指间,薄冰没有被温度融化的迹象。 皎洁月光下,他不经意望见食指指尖仍沾染的些许鲜红,动作微顿,使了两个小术法在薄冰表面。下一刻,那薄冰就离了他手,飞速穿过两扇门间的缝隙。 他方有机会搓了点雪,捻去指尖留余的干涸血迹。 垂眼看着鲜红血色逐渐变得浅淡,他放任思绪四散游离,不知怎的就想起荀锦尧曾问过他,最初的时候,他缘何要与荀锦尧耗那些日时间。那时他还混不在乎抛了句大实话出去,只是现在再去想,他或许该笑着答一句:“那不重要。”才是最优选。 —— 自在阁内,烛火明灿,光辉映得满室柔暖。 荀锦尧轻呼一口气,抹干净了胸口最后一丝血迹后,再也不愿窝在这张坐着也算舒适的藤椅子里。他觉得,今日的事情从各方面来说都会被他刻骨铭心记上一辈子,甚至有一定可能,他以后随娄念一块,不会主动找一张有靠背和把手的椅子。 他拢好了衣裳,想起方才的事情,心头仍是情绪纷乱。他想找卷书读来分一分心,挪去博古架旁后,却是托着那书好半晌未读进一个字。 娄念让他选择接纳亦或回避,他却没有告诉娄念,当听完回避会造成的结果,他的大脑当机立断,代他做出选择。 他该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简简单单一个亲吻,远胜于失去一个至交。对比之下,他如此笃信,只是当思索罢了,热意拂掠面颊,他看清不知何时近在眼前的容颜。似一场大梦初醒,他心跳骤然加速,蓦地顿住再要挨近的动作。 他看见那两瓣嫣红微微翘起的弧度,毫厘之差,危险的距离。他像在陡峭悬崖勒住一匹引颈嘶鸣的狂野烈马,惊险与刺激的余韵激烈回荡,与他沉重急促的心跳声交杂在心头萦绕不散,清晰地告诉他,若不及时停止,他究竟会做出何等追悔莫及的举措! 仿若一桶冰水兜头而下,他逐渐平缓如擂的心跳,重拾回他的理智与清醒。他将缘由归咎于他的一时疏忽,没有过度解读亲吻代表的含义;也归咎于娄念给他潜意识造成的误导,害他第一反应彰显了思维的局限……他本是心知肚明的,当下的他想留下一个友人,不是一个爱人。 “……” 知晓娄念还在静静等待他的答复,荀锦尧抬起娄念按在他身前的手,微微垂首,吻上了那只手的指尖。 吻罢,荀锦尧听见娄念了然的笑:“于这事儿上,你素来会耍滑头的。” 荀锦尧没有认,低着视线,握着他手重新放回自己膝头:“算上刚才的,我亲你第三次了。” 娄念笑着,挥开荀锦尧的手:“行,你有理,亲我三次,就这样不想我走。” 荀锦尧本没有以亲吻次数表达自己不想娄念离开程度的意思,却也实话道:“我又不会拦你,走不走全看你自己的安排。我只是觉得,无论我二人最后落到什么地步,都没有互相躲着再不相见的必要……” 话语微顿,荀锦尧看着娄念再度伸过来的爪子:“……你到底出不出去?” 娄念手还是搁在了荀锦尧胸前,怪怨道:“你怎能大晚上撵我出家门?” 他的语气不满,字里行间却溢满亲昵意味。荀锦尧不接他这话,一方面因不好接,另一方面则是因…… 荀锦尧一把捉住娄念的手,表情有点怪:“你掀我衣裳做什么?” 娄念转过手腕,与荀锦尧十指相扣,面上笑吟吟的:“我送你个东西嘛。” “你送什么?”荀锦尧费力将手抽出,不信娄念扒自己衣裳能送什么好东西,还是耐心道,“不讲清楚就扒人衣裳,想也不合礼数。” 娄念眨眨眼睛:“讲清楚就无什惊喜感。我不计较礼数,直接扒了好不好?” “……”顶着张无邪脸蛋,说的什么流氓话。荀锦尧早知娄念那点不轨心思,果断道:“不好。” 话落,荀锦尧却见娄念弧度浅浅勾起了唇,向他歪过来虚靠他身前,单手揽住他的脖颈,偏头枕在他锁骨一侧,指尖点在他的嘴角,悠悠道着:“我听不得你拒绝我,你若是不收着,我就跑去吓唬姚清衡,说是师兄指使,要我强夺他的寒天玉。” 荀锦尧被他压得躺靠在椅背,能感觉到他呼在耳边的热气,窜到脊背一阵发麻,忙别开脸去,让他手指只能点在面颊:“以我小师弟的名义?那你需得压好了修为,别把真实身份暴露,我也好说是小师弟酒醉仍不清醒。” 他的话逗得娄念笑出声。娄念没有顺着话说,手从他颊边滑落,再度攀上他的胸前,语气轻飘又隐含威胁:“要么别乱动,要么我找东西给你绑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肯定是自由一点更安全。 荀锦尧不吭声,心知与娄念谈及礼节修养都是空话一场,本要抗拒的那手慢慢放落,往椅子把手一搭,由着娄念作为。他想:既是掰不过,只要时刻警觉着,莫要让娄念做进一步出格逾距的行为,他一个男子,也不怕被另一个男子扒件衣裳。 只是心里想的再是清楚,面上仍因羞耻染了一层浅薄的红晕,荀锦尧索性阖了双目不去看。 娄念已支起了点身子,见荀锦尧表情,起了坏心思去刮他鼻梁:“怎成了将上断头台的模样,莫非还要附上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荀锦尧胸口前衣襟扯散了,空荡荡的一片,觉着些微的凉意。他被娄念刮得重新睁开眼,乍然迎上屋内烛火光亮,受了点刺激微微眯眼:“我没那样大无畏的奉献精神,全是受人威胁压迫,实在要说也该是‘是死是活,给个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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