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唇瓣翕动了一下:“你……真想要他的命?” “呵,否则呢?”煞罔忽一抬手,碎骨刀锋抵住乍然向他袭来的剑芒。 他眼光凛冽如冰,冷冷直视荀锦尧的面庞:“不愧是秦沧程的弟子,如出一辙的不识好歹。” 荀锦尧击出一剑并未收手。他的剑锋有金芒流动,举起目来,眼底也因此而清透明亮。 他轻声道:“你若与我师父说过这种话,他应是会告诉你,有时候不是不识好歹,而是知难不肯言弃,唯有向上进取。” “好……好!”煞罔哈哈笑出声来,眼里真切显出了怒色,“果真是那虚伪懦夫教出来的好弟子,直教人看着心中窝火!!” 他说着便要劈刀砍来,袭面的阴风煞煞,荀锦尧却未躲闪,只剑锋上的金芒愈盛。 生死攸关,未尽全力,败也有愧。何况他还有想护着的人。 可有时候世间残酷,人心冰冷,确实不是单靠信念与拼搏就能顺心如愿的。 他用他远超常人的剑技,短暂几招,被敌人以灵力术法强行压制。 再用他引以为豪、年纪轻轻就修来的归心十重,“哐”地一声刀剑相接,仍是败退。 纵是天才,也敌不过经受漫长岁月与腥风血雨磨练的老魔。那是实力与修为的绝对差距,如险峰天堑,横亘在他的眼前,教他认清现实有多残酷。 最终他几乎只是机械地运着剑,挪着步,而他的敌人反在其中寻得乐趣,完全是在看着他的笑话,嗤笑着用碎骨刀来挑衅他这秦沧程的徒弟。 ……他还能怎么办?他的心底一片冰凉,距绝望仅一步之遥。 直到手腕被刀柄撞击震得剧颤,那把剑不受控制脱出了他手。 掺裹烈火热气的风浪扫过,煞罔以刀尖直指他脖颈。 他的身下,地表暗光闪动,封闭结界悄然生成,他被限制在内,举步维艰,唯有口中反复地低声喃喃:“你怎样才肯放过他……拿回你的魂魄?还是取得迷心镜碎片?我给你,我随你走……什么都行,只要你放过他,你别杀他,别杀他……” 煞罔哼出一声,未作搭理。 此行他势必要将所有逆反不服者斩尽杀绝,而后再尝试从凡界取得起初那块被众仙门封印的迷心镜也同样能达成目的,充其量不过麻烦许多。可荀锦尧妄想凭此阻拦他,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一甩长刀,将荀锦尧桎梏在结界之中,调转刀锋便向火海中心步步行去。 火海中心还有他的目标。 一个正常的活人,哪怕对方是纵火技术炉火纯青的苍焰魔尊,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身处火海却始终没有动静。 灵脉伤势加上碎骨刀诅咒……或许对方已经死了? 苍灰色的火焰如阴云流动,煞罔从中谨慎穿行,忽而脚步一顿,看见一道躺倒在地面的身影。 煞罔慢慢挑起了眉梢:“这是……晕了?” 一反上次在幻雾之城时的情形,娄念许是当真受不得灵脉断裂与碎骨刀诅咒的双重折磨,那些危险的火焰自发将他包裹在内,他紧阖着双目,若非身体还细密发着抖,煞罔真要以为他已送了性命。 煞罔轻笑:“晕了甚好,更省我的力气。” 荀锦尧深深屏住了呼吸。煞罔亲手布下的封闭结界,他被禁锢其中,甚至无法探出一根手指。 他惊恐,他慌乱,他惶然不知措……他颓然地按在无形的结界障壁上,只能远远眺望着二人的身影,惊惧地看煞罔抬起了手中的刀柄。 他恐惧着,瞳孔极速扩缩,慢慢地,视野一片模糊。 火焰在他眼里不断跃动,照不亮他的眼底。他眼里的光彻底黯了,那是因心里有什么猝然熄灭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臂,向着延伸往无尽远处的火海,也像向着一段不可追忆的过往。 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归心剑法??还是别的什么?!他怎么办?他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好啊……难道真要他就这么干看着,甚至他与娄念之间的误会还没有完全解开,此生就要怨恨终了?他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屈从?! 月色火海中,那道持刀的身形似是微微一滞,刀举在半空中一时未落。 煞罔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唇边轻嗤,继而毫不留情地朝向下方挥刀。 刀锋深深嵌入地面颤抖着的雪白,直刺入厚厚泥土,力道之大溅起大片的沙尘,却唯独没有想象中的血花迸溅,取而代之的……竟是耀目白光溃散为漫天光点,弥散在火焰之中如星闪亮。 “!!”荀锦尧微微张大了口,泪痕还干在面庞。 “怎么回事?!”煞罔亦是大惊,忽而心有所感,蓦地转眼往一侧睨去。 “啊啊啊啊啊他看见了救命救命救命!!!” 几乎煞罔目光斜过去那一瞬,一道女声咆哮出声,音调之响亮,竟连火焰燃烧声都盖过不少。 又一道女声冷冷责骂:“你个蠢货,就是有结界术做遮掩,你这一喊也将你我存在彻底暴露了!!”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后逐渐显现。高的那个风姿飒沓,高挑美艳,脑后马尾高束,身边似还扛着个人。 而矮的那个明显是活泼好动不少,先是连连跺脚,一脸欲哭无泪直在原地捂脸转圈,而后竟身子一拧,直接钻去了高挑女子身后:“啊啊啊吓死我了,我要疯掉了!!你这坏人就知道压迫狐狸!!” 高挑女子瞥了瞥她,而后一翻白眼,将还昏迷不醒的娄念往肩侧捞了捞,抬目望向面色阴晴不定的煞罔。 “不好意思,煞罔魔尊,有我流云城大当家在此,他的性命,你今日是动不得了。” ---- 我猜这一章可能又有宝宝看不懂了QAQ,小提示:有些东西可以联系前文和主角心理去猜噢,当然想不起来也没事,莫慌,不懂的地方咱们一点点顺着下面剧情走
第163章 相见可解相思苦 荀锦尧怔愣看着二位女子的方向。 流云城的大当家和九尾妖狐族的族长……为什么她们会在这里? 仿若有一道白光劈开大脑,那一瞬间,各种零散的信息排列着,在他脑中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实…… 他想起谢宇斌曾说过:“他二人的性命被人暗中保下,很厉害……或说是很不能得罪的人物,饶是有九条命,我也不敢得罪。究其根本,我要拿闭月城人下手,也不会差两个小孩的性命。” ——娄念背后有人暗中相护,谢宇斌九条命也得罪不起的人物,飞鸿宗内小狐狸失踪,拍卖行借机当众戳破煞罔阴谋——原是因果相连,有迹可循。 “……” 煞罔缓缓眯起眼眸:“流云城的人……多年以来立场中立,缘何要阻我杀他区区一个苍焰魔尊?” 杨曼琛神情不动:“煞罔魔尊莫要误会。我流云城拍卖行确为中立地位,但若涉及高层成员亲眷或至交约定,则另有一套说法。” “……约定?”煞罔低语出声,“与何人的约定,竟让你堂堂流云城大当家护着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 “这便与煞罔魔尊毫无干系了。”杨曼琛道,“今日给彼此行个方便,你我兵不血刃。” 煞罔冷笑一声:“你若要护他,那日子可久了去,我今日非要杀他的性命不可!” 他骤然出刀,阴风邪气卷动尘沙烈火。 杨曼琛眼疾手快把娄念往后一扔,反手从腰间抽了把弯刀直迎而上。兵刃相抵,掀起的气浪裹挟炽烈高温扩散开来。 风向引导苍灰火焰直逼近前,荀锦尧身处封闭结界躲闪不得,捏了个咒诀刚把火焰引开,不远处就蹑手蹑脚地过来个人。 苏灵钰吭哧吭哧扛着娄念过来了,手里不知拿个什么法宝将荀锦尧周身结界破开,龇牙咧嘴好一通诉苦:“你可来帮帮忙吧,饶是他高高瘦瘦的,我这么大点儿也要被他给压垮啦!!” 她是个小巧玲珑的身个,就算有灵力相助能把娄念扛起来,可一旦走动,当真是哪哪儿都碍事得很。 荀锦尧也不耽搁,趁两位高手对决,拖上娄念便随苏灵钰绕开一路魔修飞快远离。 碎骨刀诅咒未除,最大的威胁仍存。 回到幽娥府上之后,首要之事便是将娄念托给府上的医师。 那医师头一回应对传闻里的诅咒也是心慌,非但怕救不活人,还怕娄念灵力失控连他一块烧死了。 听说上官影随后也会赶到,医师紧张的神色才有了些微缓和。只是也不知上官影一并传了什么消息过来,医师听罢表情有点古怪,交代几人在外等候之后便急急入了屋内着手准备。 ……好容易将娄念救回,之后是死是活,却还要看他命数。 荀锦尧目送医师离去,与苏灵钰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二位相助。” 苏灵钰本还勾着脑袋乱瞧,闻言连连摆手:“哎呀,你可别谢我,我就是个浑水摸鱼的混子,若非有九尾妖狐族中偷梁换柱的秘术,大当家怕是连带我都不肯呢!” 偷梁换柱的秘术——想当年,苏灵钰施以此术盗取流云城拍卖行法宝,就连杨曼琛等人的眼睛都能蒙蔽,放在如今的煞罔身上也是同理。也就是说,紧急时刻,从煞罔刀下夺回娄念的正是苏灵钰。 难怪这小姑娘方才怕成那副模样…… 荀锦尧忽而想起一事:“当初在飞鸿宗内……那只小狐狸也是你吗?” 苏灵钰抱手哼哼了两声:“起初还真是我化的狐狸骗他们上钩,可后来把情报打探差不多,魔界那边也抓准时机了,就用真正的妖狐幼崽做下替换,以此才好方便流云城拍卖行上门支援嘛!可惜事到如今流云城身份还是败露,日后再想处于中立作壁上观便不容易咯。” 这时,幽娥安排事宜之后也从外归来:“刚与江萍领主取得联系,战况不算危急,我们几个便安心等候吧。念崽儿呢?” 荀锦尧道:“交给上官医师了,还在屋里。” 幽娥神情复杂,叹气道:“我早说深渊火焰未到非压制不可的程度,让他多养一段时间再来,他却非要赶这两天。如今可好,他若在我这儿死了,我总也不好与孟姑娘交代。” “……非要赶这两天?”荀锦尧面上拂过一丝恍惚。 收到幽娥邀约之前,他曾想过几日别离,是该找时间与娄念见上一面,无奈没有合适理由,也不知对方可还烦着他,若是闹得如几日前那般不欢而散也无趣,因而他按捺住了,没有主动联系。 可心中思恋蠢蠢欲动,繁忙之时散却心神,一旦闲暇又控制不住一遍遍描摹对方在他记忆中的所有细节。落到最后,不得已心中慨叹,唯有相见可解相思苦。 “他死不了啦!”见气氛沉重,两人一时都未出言,苏灵钰打圆场道,“连大当家都说他命硬着,可没那么容易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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