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阳和林永健各坐一边,两人的表情都很差劲, 但这两人都在抽空瞥着言祈灵。 言祈灵坐在明仪阳的上首, 正低头用茶盖刮去茶叶的浮沫。 见她进来, 男人把茶盖半合上放在一旁,起身拱手: “西乙管家。” 廖新雅跟着周围的仆人一起还礼。 正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所以由西乙亲自带领。 作为小姐的丫鬟,她只能跟在西乙身后,在有身份比自己高的客人向西乙行礼时, 她不能干站着, 需要立刻向对方还礼。 西乙呵呵地笑着拱手还礼,不过他并没有落座, 而是示意言祈灵先坐下, 环视周围后, 问: “不知几位对于小偶之死, 有何看法呐?” 刁青畅始终惦记着规则上的第一条, 马上开口: “西乙管家, 这……一日之内发生两桩命案。依我看, 要不两位小姐成亲的事情先缓缓?” 西乙死鱼似的三角眼吊起来看他: “这话刁先生来说恐怕不妥吧, 个中内情, 您不比我更加清楚?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老夫人的心意,她老人家是一心一意想要促成这段婚事的。如今这婚,成也得成,不成, 也得成。是不是,刁先生?” 刁青畅没打算跟他硬碰硬, 见自己的话被明明白白塞回来,他打了个哈哈: “确实,确实,主要是……呃,唉,多事之秋呐。” “多事之秋,这话您说得没错。” 西乙仍然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皮囊。 刁青畅觉得他那喜庆的模样就像迎送时挂在喜轿前头的纸人,有一种阴间的美感。 呃,也算不上美。 ……算了。 西乙再度环视四周,慢悠悠地说: “家中是发生了些事,但问题都不大,只要届时新娘能去到文家,所有人都重重有赏。老夫人说了,白家,是绝对不会亏欠对白家有帮助的人的。” 他话里有话,其它人也不好说什么。 言祈灵重新端起茶碗啜饮,放下时轻柔地说: “小偶死得蹊跷,只是这似乎是她失足落水的过错,与我们都无干系。不知西乙管家让我们到这里来是何意,还请明示。” 西乙总算咧开个大大的笑容,对于有人垫了台阶这件事格外高兴: “实不相瞒,老夫人也对此事格外挂心,昨夜请示过龙鱼慈玉神,今日晌午,尊神便托梦于老夫人,说是近来刚入白府之人中,有人命格不合,携带煞气,需要‘除煞’方可继续留在白府。” 林永健微微皱眉,问: “要是没除煞,会怎样?” 西乙的笑容变得残忍起来: “那恐怕是只能先送往‘猪圈’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为了两位小姐的婚事……劳烦各位委屈一下,只要‘除煞’成功,今后各位出入白家,老夫人才能心安。” 他阴森的三角眼转向身后的廖新雅: “小佳,就由你开始吧。” 不等少女开口,言祈灵立刻把话头截下: “西乙管家,白老夫人的安排我等自然会遵从,只是事发突然,你率先让小姑娘进入龙鱼堂,她年轻不懂事,若是莽撞进入冲撞了尊神,反倒不美。” “不如我先进去,她再进,你看如何?” 西乙面色微变,露出讨好神色: “老夫人吩咐过,您是至纯至洁之人,此番来无须进入除煞,只是在客房里坐着吃些瓜果也就罢了。” 言祈灵大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是恭敬客气的模样,实则让其它人对他横生猜忌。 同时这个“除煞”恐怕并不简单,至少对于廖新雅等普通人而言,可能是个坎。 通过威慑甚至杀死这些人……白老夫人似乎想要做些杀鸡儆猴的事情给他瞧瞧。 他没有强求,只说: “那这样就让大家都喝口茶再去吧,既然是劳动尊神‘除煞’,总得准备好了再进,也好不辜负尊神的美意。” 西乙已经张口拒绝过对方一回,不好再拒绝一次,况且老夫人对言祈灵的态度着实令人琢磨不透,他也不敢妄言。 思索过后,他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称自己一盏茶后再来领人。 他刚离开,廖新雅就简略地把越芃芃从求助到失踪的过程说得明白。 旋即言祈灵打开红笺,将新变的规则指给其它人看。 不过比起那些规则,他更在意红鞋男人留下的“八字”。 刁青畅也注意着它,并很快联系到了西乙话语里的线索: “刚才西乙说,是‘命格不合’的人身上才携带煞气。这个确实和八字有关,所以要通过这个所谓的尊神考验……可能需要改八字?” 林永健诧异: “八字这种东西出生时就定好了吧,这还能改?” 刁青畅不觉得有那么难: “可以暂时遮掩嘛,就像转运符之类的,又不是改一辈子。我倒是可以画这种符纸来的,但问题是——” “要把八字变成什么样的啊?鬼知道这个龙鱼慈玉神对命格的要求是什么。唉……要是池老板在就好了,他肯定能算出来。” 明仪阳瞳孔里的紫意早已收起,他轻捻脖颈上的项链,松手后开口: “大部分人都是普通命格,所谓的‘煞气’,无非是看无间主这次想杀几个人。” 其它人面色微变,刁青畅却若有所思地摸向自己脖颈处的蓝色优昙花: “有道理……那这样的话,我就给大家画些牛逼的命格吧,那种正身纯罡的命格,不仅没有煞气,还克鬼神,嘿嘿。” 他是个彻底的行动派,话音未落就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也不计较环境,直接咬破手指就开始画。 明仪阳对他的行为没什么异议,只提了一句: “你给他们画就行,我不用。” 刁青畅呆了一下,点点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问题: “士文光怎么还没到?” 之前士文光没到的时候,他听到言祈灵的解释,以为这家伙就是晚点来,结果西乙来了这人还没出现。 言祈灵见他问,直接从袖中掏出红笺。 红笺中的最后一条不知何时像蘸满水的墨迹般彻底融化,完全模糊不清了。 刁青畅大惊失色: “什么意思,我私活儿没啦?!” 这逆天的关注点,属于是明仪阳听到都想翻白眼的程度。 现在红笺的用途已经很明显了,但凡死个人,红笺上的规则就会立刻改变。 但晕出模糊的一团还是首次……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言祈灵却很快看懂了原因: “士文光应该还没死。他如今是介于生与死之间,所以红笺的规则还未改变。只是一旦他死亡,红笺就会出现新规则了。” 原本始终老神在在的刁青畅终于露出点着急的模样。 他把画好的符纸人手一张散出去,语速极快地说: “这个黄符它可以伪装你的八字,只要把它放在身上,你们的八字就会变成我刚才说的那种,不仅没煞气还克鬼怪,不过这个东西只能保两个小时,你们记得控制时间。” 然后他又掏出张符纸要塞给言祈灵: “等下西乙来提人我得先走,我赶紧把这个事弄完然后去找士文光,你们就不用管我了好吧,要是后面有什么变故,你们用这个符纸联系我,来来来,言先生,您帮忙拿着。” 言祈灵摆手婉拒: “让明仪阳拿,他是天师,精通这个。” 刁青畅还要再劝,背后伸来一只手,符纸就已经被高大的青年抽走。 对方很稳妥地把符纸卷好放入内袋,冲他摆手: “我帮他拿着,到时候有事我们联系你。” 刁青畅咂吧咂吧嘴,迟钝地点了下头,甚是勉强: “……也行。” 明仪阳冲他扬起形状锋利的雪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刁青畅感觉不妙,立刻恭维起来: “能让明哥拿着我能有什么不放心呢,那当然是放一百万个心。” 廖新雅对刁青畅的自我安排没什么意见,只是对她来说,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件事: “我想知道后续还有什么安排吗?过了今晚,我们只剩两天不到的时间,出口有线索了没有?” 鸳鸯瞳中划过寡淡的赞许之色,言祈灵把视线转向刁青畅: “白家如今是没有看到,不知道文家情况怎么样。” 刁青畅很干脆地耸肩摇头: “没有找到。” “不过我觉得这个主要是因为我们待的时间太短了,然后麦泽雨的那件事,让我们跟文家的人纠缠了很久,没有办法去调查线索。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晚可以再去一次文家……噢,确实有个事情没跟你们说,不过主要是因为还在猜测阶段,所以没说。” 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固定在自己身上,不由啊了一声: “你们该不会让我现在说吧,我感觉无间主现在正在监视我们耶,说出来要是它不让我找到线索了怎么办?” 廖新雅冷静地说: “你已经表示你身怀线索了,假如祂确实在监视你,那么无论说不说你都是祂下一个要除掉的对象,与其死无对证,不如趁着你还活着,给大家贡献点什么。” 刁青畅对这小姑娘的果断和狠劲叹为观止: “卧槽,你说得好有道理……行。” “我怀疑白家和文家可能是镜像结构。” 言祈灵瞳中燃起兴致: “展开说。” 刁青畅也没有再隐瞒: “白家的管家叫西乙,文家的管家叫乙西。白家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右边,文家安排的在左边,房间里的摆设我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位置完全是倒过来的。” “所以我怀疑其它的内容也是倒过来的,反正明哥手里不是有地图吗,我打算拿着地图去晃晃,尤其是账房和库房,昨天都没来得及去。” 他还要说什么,原本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于魁“哐”地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门口。 然而门口什么都没有。 大家正在莫名其妙,一个提着白纸灯笼的小厮就从外边跨入进来。 这小厮只及成人腰高,但脸上含着的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用脆生生的童声说: “请出来一位,随我去鱼龙堂除煞。” 刁青畅深吸气,拍了拍旁边明仪阳的胳膊,又跟他紧紧地握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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