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明仪阳用吸管搅拌杯子里的椰果,皱眉: “我们差点被木板压死,那个无间主还跟房子合体了来追我们,你要说死里逃生倒是没差,至于坍塌,没看出来。” 道士面上浮现出几分诧异,不过很快掩住,化为欲言又止的一种姿态: “……好吧。不过你别说,他还真有点难搞。” “是吧。” 银发青年并不意外,一口气吸光杯子里的东西,随意地捏着空杯子玩: “他在业内是什么价?” “都不是价不价的问题,他不接单子,一直都是自己做的,不过,还好啊,你遇到的老板是我!” 池子鹤一拍桌子,神情从凝重转为咧嘴大笑: “这人情我还真能帮你要来!不过你别临阵变卦,别我把人找来了又不配合。” “再说吧。” 捏起快烧尽的烟放在嘴边,青年想起什么,没有马上抽,而是稍稍把烟拿开,补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 得到肯定回答,蓝衣道士嘿嘿一笑,拿着手机就往外走,显然是要“人情”去了。 没事做的人百无聊赖地把杂志重新拨到自己面前,俊美面孔在烟雾中氲得只剩轮廓。 越过细软烟云,他凝视着让时光都温柔了片刻的照片。 忽然露出个轻佻的笑。 “故意不给联系方式是吧。” 还不是被他找到了。 - 被环抱在群山中的学校,如一泊多彩峰峦。 群山之外,是属于星海的无垠空茫。 此刻,那片带着星海色泽的空茫,正从破碎群山外,缓慢地向内侵蚀。 浓黑乌云笼罩校园,带起无数破败碎片。 从远处看,这些纷飞碎片形成了一条凝固扭曲的碎片天梯,正匀速向天空升去,仿佛登天的灵魂。 实际上,与这块“碎片天梯”接壤的部分,正在快速分解、坍塌。 等裂隙蔓延至整个空间,群山和校园就会悉数崩塌,不剩下半片烟尘。 这样不留余地的狠绝手段,是那个人的风格。 遥望着这样的壮观景象,戴着面具的男人发出嗬嗬的漏风笑声,低哑如生锈的管风琴: “这里的无间主呢?” 漂浮在身后的灰影立刻匍匐,语气恭敬: “拜蒙大人,这里曾有两个无间主,一位已经在轮回中死去,还有一位,几分钟前刚被异象吞噬分裂……” “嗬嗬,原来是这样。” 他从怀里掏出破旧的表盘,原本静止的秒针突然哒哒地走起来,转过一圈。 分针未动,时针走了一格。 裂隙立刻膨胀成原来的三倍!甚至对他们的存在都产生了引力波的影响! 苍冷的指搭在秒针上,凸出的骨节弓起,他顺着逆时针方向,把发条回拨。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七圈。 时间形成的洪流在他身侧流淌,受不住冲击力的灰白影子早在混乱中惨叫一声灰飞烟灭,只余男人立在时间的中心,不曾动摇。 秒针卡住,再也无法拨动。 戴着面具的男人松开了手。 来自星海的蚕食消失了,校园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似乎又没有恢复。 僵立在校园各处的影像如破损般重复播放。 它们像不流利或者卡帧的视频,断续地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无法显示完整的自己,甚至无法透露出完整的声音。 面具男无法从这些影像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同时,他意识到。 那个人似乎早有准备,在进入这个空间时,对方已经娴熟地破坏掉了这个世界“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 就算他让一切回放,也不可能找到这个人留下的任何信息。 “嗬嗬嗬……” 沙哑的笑里流露出仿若真心的愉悦意味。 男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问: “其它的线索呢。” 灰白之影再度出现。 它看上去和前一个破碎的影子没什么差别: “拜蒙大人,我们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幸存者,他已经在这里存活了五轮,但是精神已完全溃散,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去往其它的地方。” 这个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语气中流露出拆礼物般的期待: “带上来,我会让他正常的。” 灰白之影闪现过后,一个仿佛喝醉了酒的红发青年出现在这里。 青年的脸遍布伤痕,原本样貌被血和伤口糊得完全看不出来。 但他眼睛亮得出奇,似乎抱守着某种信念。 “好饿……好饿……” 青年刚站定就瘫软在地上,扭曲的右腿无法支撑他正常站立。 断裂的左手正在往外溢出鲜血,他不断地重复: “好饿,好饿……” 咔嚓,咔嚓。 面具男苍白修长的五指在骨骼错位中逐渐延长,生长。 墨色从指尖蔓起,最后形成一只尖端散发着危险蓝光的尖刺之手。 这手只由三根尖刺构成,蓝光晕染的指尖散发出星云的光辉。 它们并不坚硬,顺着青年的脑子蜷曲着缓慢扎入,如擅长寄生人脑的裂头蚴。 青年声音随着它们的深入而逐渐停歇。 汹涌记忆涌来。 出人意料的是,那记忆杂乱不堪,好像是几个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由于数量过于庞大而凶猛外溢,直接顺着尖刺反向疯狂地传导过来! 面具男的叹息声中带着某种隐晦的森冷: “原来是个饵。” 原本柔软的爪不仅没有撤退,反而在瞬间变得坚硬无匹! 它们快速绞紧,彻底捏碎了青年的脑子。 然而,被捏碎的脑子里渗出的不是血,是大团大团的肉,浆糊般在地上横流,随后又蠕动着尝试拼组在一起。 戴着面具的男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蹲下去,亲自从碎肉中,扯起一角被血污覆盖的布料。 他缓慢地扯动那布料。 那是条被保护得很好的丝绸手帕。 尽管如此,它现在也已经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了。 男人却拿出钟表,耐心等待秒表走过一圈后,再次重复了回拨的操作。 他面前的那团碎肉变成了一个没有价值的断续虚影,但手帕却恢复如初。 月白色的手帕上沾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尘,男人仿佛闻到香水的气味,把这条手帕盖在钢铁面具上,深深吸入空气中浓腥的味道。 “是的,是他……他回来了。嗬……嗬嗬……” 神经质的癫狂笑意响彻即将被吞噬的整个世界,周围稳定的环境,在此人逐步高涨的离奇情绪中,簌簌崩坏。 已经被还原的景象顷刻间破败。 星海色泽的裂隙前所未有的扩大,校园和群山已经被吞噬了将近一半,力量愈发失去平衡,崩毁的速度越来越快! “拜蒙大人,这里即将坍塌。” 灰白暗影险些被那股引力吸过去,整具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没事,没事。” 面具男并没有用心听它说话,而是抓着破损的手帕低语: “这里已经没用了,不过,有这段气息就足够了……” 他伸出那三根尖刺对准自己,不紧不慢地将尖刺钻入太阳穴!被面具遮掩的面目无法表露出任何情绪,那种由衷的愉悦却毫无遮掩地向四周散发。 他缓慢地,从太阳穴里,勾出烟丝般的一团幽蓝,丢向灰白暗影。 “让你的主上,根据这个气息去找,只要那个人出现,立刻汇报。” 望着裂隙急剧扩大的世界,他收起了指尖的尖刺,把手帕顺着缝隙,塞进了面具下的嘴里。 他面对着扩开的裂隙咀嚼着,凝视那星空般浩瀚的渊,沾有污迹的棉布衬衫被风刮得猎猎作响,歪斜的围巾向后扬起。 他说: “Sweety,我迫不及待要跟你见面了……”
第27章 现实:职业 明仪阳的三星酒店没了。 此刻,他跟池子鹤面对面坐在前往广市的火车上。 他在看言祈灵的相关资料,池子鹤在旁边削苹果,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没个停: “年轻人多吃点水果,争取再长个两米。” “你干脆让我上天算了。” 呱唧啃了口苹果,明仪阳嚼得嘎嘣脆,眼睛却不离手机: “所以,他是一个拍了三年杂志的小模特,然后现在还在拍……这跟无间世界有什么关系?这资料唯一能让我想明白的,就是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发蜡。” “是这样的,你揍他他不一定计较,但要是碰他一根头发丝,人铁定没了。” 池子鹤徒手把剩下的苹果掰成几瓣,捻起其中一块慢慢地咬: “之后大家都是要合作的关系,你还是稍微端正下态度。我跟你说,天级的无间主,你对付不了,我对付不了,但是如果他在,是有可能全员幸存的。” “这么牛。” 明仪阳脱掉鞋子把长腿支在软卧上,半仰半躺地靠在枕头上啃果肉: “你这越讲越离谱,他到底什么来头?” “不好说。” 池子鹤又捻一块,摆手: “不是我要卖关子,他的事你要是感兴趣,问他比问我快。哎,要不是这次的屠宰场太离谱,我哪儿敢请他啊。” “大家在他手里跟棋子似的。那种被人决策的感觉,真要跟他去一次无间才懂——哦,你已经跟他合作过……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啊?” 青年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坦言: “挺有能力的,就是爱管事,太在意形象,在意得连命都不要。” “当时他被人搞了,半边身体全是烧伤,老子伺候他一晚上,结果第二天他硬要把衣服穿起来,也不怕感染。” 池子鹤想起什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明仪阳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问: “你牙又不好了?” 池子鹤一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什么又不好,我牙齿好得很!我每天饭后两个苹果,铁定活到九十九!” 青年露出嫌弃表情: “高糖水果每天两个,怪不得你血糖下不去,牙也不好。” 池子鹤尬住,立刻嘲笑: “那你呢,成天熬夜抽烟喝酒,现在是年轻看不出来,等你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前几天还鼓励我发展夜生活,上火车就变卦了。” 明仪阳几下啃光果仁,随手把核投进垃圾桶里,拿起手机继续研究资料: “不过言祈灵这样的人,你不死皮赖脸地把他挖进公司里,就放任人家单干,我是有点奇怪。” “挖他干嘛啊。” 池子鹤慢悠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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