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对这件衣服的束腰不是很满意,只是放眼望去,也看不到有比这更符合他对舒适预期的衣服了。 他的疑虑并没有被身侧的明仪阳关注到。 明仪阳其实已经很努力在关注言祈灵,可惜他对于时尚这件事的确不敏感,顶多只能保证自己穿衣服不出错。 其次他虽然知道言祈灵在这方面一向龟毛,但要他本人往从这个脑回路去跟言祈灵共情,对他来说不仅太具挑战,而且是种相当无厘头的为难了…… 不过,这种疑虑却被一旁的塑料模特,扇子看在眼里。 她虽然有脚但并不能用来行走,移动必须要靠脚下带万向轮的圆盘。 她直接漂移到了言祈灵附近,问: “亲爱的,你对这件款式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它很适合你。” “不够修身。” 言祈灵在这方面向来不会太委婉,他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水桶状就算强行用腰带束也不会好看,只会看上去肥大,如果腰线这部分有所设计就好了。” 扇子小姐二话不说收起了自己的阳伞,猛地往圆桌的方向一捅! 那只用来放对牌的箱子就被她从桌上捅了下去,直直地跌在了地上!好在没有翻。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再度让明仪阳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状态! 他再次做出防御动作,但扇子小姐却用满意的嗓音说: “您说得太对了,这个款式当时设计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不合理,不过一下子没有灵感,现在,您给了我灵感。” 她的伞尖一抬,桌子转眼间就变成了缝纫机。 她拿起那件羽绒服铺在缝纫机下,随手拆下手腕上看上去像轻纱的黄色束带,明仪阳这才发现那束带是一条软尺! 这位人形模特上下打量言祈灵的身材,就像位严谨的裁缝,然后她热情地扑了上去,把男人的腰量了个遍! 明仪阳:!!! 可恶,别乱碰我的无间主行不行! 青年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女人就已经打着转地离开了原地。 她连记录和提前打草稿都不需要,直接一敲缝纫机。 缝纫机抬起针头,开始“哒哒哒”地自动对羽绒服进行缝纫工作!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扇子小姐无须再做更多的事情,羽绒服就已经改好。 她再次用那种拖长的妩媚语气说: “请阁下试试。” 言祈灵拿起羽绒服,这次他没有简单地观看,而是直接穿上,在临墙的地方照了照镜子。 明仪阳其实完全没感觉到这件衣服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他能感觉得到,言祈灵的心情很不错。 这显然得益于这件衣服的改良。 明仪阳盯着缝纫机若有所思。 “多谢您,扇子小姐。” 言祈灵爽快地做了决定: “我就要这件了。” “能让您满意就好,阁下真有眼光。” 扇子小姐也很开心地在他身边转圈圈,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过,但语气却得意地表示: “不过这件衣服其实还有其它的三十六种改法,当然,是只关于腰线的改法,如果您之后不满意,随时可以找我再改。” “有这么多吗?” 言祈灵似乎有些讶异,明仪阳愕然地意识到,对方好像真的对这个提议有些动心! 不过言祈灵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斟酌后询问: “扇子小姐,您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人吗?” 扇子小姐对于突如其来的更改话题感到意外。 基于面前的这位客人审美她还算赞赏,于是她仔细思考了一下,直接指向旁边已经拿起类似军大衣一样的羽绒服在看的明仪阳: “这种长得好看却没有一点审美的男人。是我最讨厌的。” 明仪阳:“?!”
第147章 24站:死门 “这种长得好看却没有一点审美的男人。是我最讨厌的。” 无故被语言袭击的明仪阳僵在原地, 而扇子小姐不觉得这有什么,慢悠悠地补充: “类型之一。” 言祈灵突然好学了起来: “那么,其它的呢?” “粗鄙的, 无聊的, 侮辱我服装审美的, 不够优雅的,过于死板的,邋遢的……总之,一切糟蹋设计的人类,我都很讨厌。” 扇子小姐哗啦移动到他身侧, 双手合拢并在脸侧: “阁下, 我想你一定懂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他们亲手送进地狱里处刑, 这些垃圾。” 她的语调在吐出“垃圾”这个词时变得阴沉而锐利, 但很快又恢复了淑女的轻快笑声: “不过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能维持我的仪态的, 至少您, 就是一位让我身心愉悦的绅士。” 言祈灵冲她笑了笑, 神情里有些遗憾。 他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转身过去, 给明仪阳选了件更保暖和方便运动的羽绒服。 两人抱着羽绒服往回走时, 恰好遇到了跟奥利弗同一间房的关智一。 关智一直接停下来拦住他们, 小声问: “你们已经跟扇子小姐交易过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尽量绅士,优雅,这样她会舒服一点。” 言祈灵抱着羽绒服如是说。 关智一还想问问细节,但他们的整个挑衣服过程非常平淡, 实在没有什么好聊。 比起回答关智一的问题,明仪阳还有点在意奥利弗去了哪里。 “他啊。” 听到问题的关智一显然对此感到无奈: “他吃了饭就去泡澡了, 说他就泡十分钟就出来,让我先去拿羽绒服,连带他的那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想多问两句,毕竟应该大家都是拿对牌自己去拿的吧,我给他代拿都不知道合不合规矩啊。” 言祈灵的神色颇为轻描淡写,并没有要对他的苦恼感同身受的意思: “我建议你只投你的对牌,只向扇子小姐要你的衣服。奥利弗的对牌你带回去,让他自己来拿,这样最保险。” “这样好,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多谢。” 关智一鼓起勇气独自走向扇子小姐呆着的地方,而明仪阳和言祈灵则回了房间。 关上门,言祈灵抖开放在橱柜里的被子铺在榻榻米上,忽然听到明仪阳在背后问: “……你刚才,是不是想让扇子小姐讨厌你。然后,利用你身上那个死门诅咒,把她变成你的专属设计师?” “唔。” 言祈灵叠衣服的动作微顿,回过头来的时候,却是笑容满面,用轻柔的声音说: “你看出来了?” “不是废话吗,你朝她问这种问题,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明仪阳再度感觉到了这个人几近荒唐的,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是非观。 他忍不住用舌尖轻抵上颚,试图从上颚的触感中确认共生符的存在。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当时对言祈灵的“威胁”到底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 短暂的沉默中,言祈灵并没有开口。 明仪阳组织了一下语言,已经做好被对方暴击的心理准备: “死门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凶险的诅咒吗?” “是啊,它是。” 言祈灵很少见地连用两个肯定词: “但是,正因为它是凶险的诅咒,下咒的人自然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惜,祂们并不想在我身上付出太多的代价,所以,祂们决定弄一些没用的东西,作为‘奖励’去平衡祂们要付出的代价。” “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抽象?” 言祈灵思索片刻,用笔在备忘录上画了一个空心小人。 “这个是我。” 然后他在旁边画了一个黑色小人: “这是下诅咒的人。” 他在空白的地方写上“死门”两个字,把黑色小人和空心小人连接: “死门的诅咒目标,原本是夺走我的生命。执行夺走这个动作是需要能量的,而且需要双倍的能量。” “比如我想夺走你身上的十块钱,那么我需要付出二十块的代价,才能拿到这十块钱。” 言祈灵倏忽一笑: “怎么忘了,你是天师,这块你比我明白。那么,你也清楚,在咒文当中,生命并不平等。生命,也只是一种能量,有长有短,有大有小。” “以我当时的体量,祂们想要咒死我,就必须以全军覆没的代价来进行诅咒。可惜,没有人愿意为了死门的诅咒牺牲。所以,祂们绕了个圈子。” 言祈灵在空白处画了个胸口戴着星星的小人: “祂们做了一种诅咒,既‘厌恶言祈灵的人将把他带入死门’,把诅咒的主体,从我,变成了那些‘厌恶’我的人。” “这个诅咒相当投机取巧,祂们规避了代价,让那些‘厌恶’我的人去支付开启死门的代价。结果你也看到了,任何令我开启‘死门’的人,无论得逞与否,都无法活下去。” 他把星星小人和空心小人连接在一起: “而因为无间世界的特质,这些死去的对象,会变成我的一部分——当然,这其实也是死门诅咒中包含的关键项。” “如果死门杀不掉我,就让我的神志因为外来者混乱,最后变成一个疯子,也能够解除祂们的‘威胁’。” 明仪阳听得攥紧了拳头。 言祈灵放下了笔,没有继续画画: “不过祂们没有想到,我对自己下了咒。” “‘将言祈灵带入死门者,将成为祂的信徒’。” 明仪阳有被震撼到,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对方没有停止的意思,首次毫无顾忌地告诉了他原本的事实: “无论那些外来者有多疯狂,只要他们中了这个诅咒,就很难再彻底地扰乱我了。比较困扰的是,他们表现信仰的方式各不相同,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 “不过……” 男人微微地笑起来: “当我慢慢掌握了死门诅咒的规律之后,它给我带来的‘奖励’,有时候甚至超越了它本身的风险。可是,风险,终归还是风险。” 笑容快速消逝,男人看向了纸门敞开的缝隙,缝隙之外,有苍茫白雪: “没人会愿意这么多不加筛选的灵魂进入自己的私密领域,如果有机会,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明仪阳无言以对。 他这辈子能安慰人的话,到这时候,一句都弹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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