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需顾虑,你当然可以这样叫我。之前我还担心这枚显化宝珠有没有传说中的威力,但你开启清都紫薇阴阳瞳都堪不破它,说明它确有奇效。” 这个顶着言祈灵面孔的男人望着天顶挂着的圆月,唐装乍然随不知来处的风舞动: “好了,生祭阵法已成,我得走……” 银色缚灵索系住了男人的手腕,另一端被紫瞳的青年扯在手中。 明仪阳直直看着这人,问: “你帮我开启阴阳瞳,该不会是为了今天吧?” “你怎么会那么想?” 明仪阳心中刚吐出半口气,蓝瞳的男人呵呵一笑: “无论是引导你开启阴阳瞳,还是答应佘凌霜陪你进玄级世界,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今天啊。我做了那么多的铺垫,你怎么只提阴阳瞳呢?” 明仪阳面上的表情颤抖一霎,随后悉数淡去。 他仍然扣住男人的手腕,不肯松开缚灵索: “你不可能算得那么准,玄级无间主虽然少,但封狱列车怎么可能那么巧可以把你送到目标地点。” “封狱列车当然不可能,但是我可以啊。” 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在嘲讽他孱弱的天真: “你真信封狱列车之外的夜色天幕,是玄级无间主能做到的手笔?它要是有这种本事,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现在。” “那片黑色是我用来限制封狱列车的方向的,既然它要把我们带去玄级无间主哪里,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想要去的玄级无间主的空间?” “哦,你一定会问,我之前为什么不用这种手段。” 男人自问自答地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 “因为时机未到。” “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下次跟某些人的见面,可以更加愉快。为此我筹备了许多手法和手段,但这些技巧都需要验证,况且,有些宝物我也得拿。就比如这颗显化宝珠。” “在没做好准备之前,没有暴露自己的必要。” 男人发出声轻笑: “但现在,一切刚刚好。” 缚灵索毫无征兆地乍然松开,男人转瞬间化作一缕乱风缠绕的红线消失在原地,了无影踪。 只留下一道残音: “粟薄就任由你们处置,还有,注意哦,天要倒下来了!” 粟薄面色苍白,之前她被割开的后颈并没有得到治疗,在剧烈的逃命过程中,血潺潺淌出,已经浸透了她的衣领和后背的衬衣。 作为刚刚差点遇害的被害人,姒姝好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管她的心情,而是看向明仪阳: “刚才五零说的那些话是怎么意思?” 明仪阳也没法回答。 因为,那枚原本号称只有去三清山才能摘下来的尾戒。 在五零离开的时候。 碎了。 它似星尘银屑般陨落而去,在微小的世界里下了场残酷的流星雨。 明仪阳的内心犹如冰火两重天。 他记忆里总是对他与众不同的言祈灵,和刚才那个笑容残忍的言祈灵叠加,又割裂。 这让他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近似于疼痛的滋味。 这种痛意来得又猛又快,几乎没有任何止息的方法。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抢救割喉那样,根据现有情况按住大动脉上的出血点,至少暂缓自己死去的速度。 可现在他毫无经验,也没有任何典籍可供考据。 没有人教过他,到了这时候,要怎么办。 不过现实也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 天地突然大动! 随着头顶圆月的倾斜,大家猛然发现,天,居然真的要倒下来了!!! 所有人顾不上谈论任何细节,玩命地往前跑。 在这个倾倒的世界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可是,当他们越跑越倾斜时,面前的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下坡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坡度越来越陡,而那倒下的圆月,也随着他们的奔跑愈发靠近。 廖新雅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月亮!月亮是出口!!!” 希望重新在所有人的眼眸中燃起!除了沉默着的明仪阳。 在坡道彻底变成一条九十度垂直线之前,他们在碎石滚砂中艰难地到达了月亮的面前。 一辆列车呼啸而来,所有人都在内心雀跃。 明仪阳摸向自己怀里的内袋,那里空空如也,就像自己此刻体内的空洞。 他感觉到自己某个地方可能被什么东西打穿了,有种迟钝的痛感。 直到姒姝好发出声惊叫: “明仪阳,你的腿!!!” 他低头看去,左腿的小肚子正往外淌血,那暖的液体已经顺着裤子往下涌入鞋子里,可是自己之前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快上车!” 少女来拉他,担心地看着他腿上的伤口: “啊,这要怎么处理啊,要是言祈灵在就好了……你说他怎么还没回来啊,五零到底是不是言祈灵的人?如果是的话,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个同时出现……?” 明仪阳只是低头望着腿。 他当然知道自己最正确的做法是立刻上车,然后五分钟之后下车回到现实,立刻打开医药箱紧急处理,去医院挂号治疗。 言祈灵无须担心,这人是天级无间主,在玄级无间主的空间吃不了亏。 更何况现在的一切都是对方算计来的,求仁得仁,他作为被利用的棋子,担心棋手,他有这个资格吗? 明仪阳抬脚往列车的方向走了两步,小腿牵扯的疼痛一跳一跳地鼓动着他的神经。 忽然之中,他伸手抚向自己脸上包的那块纱布。 他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转身把姒姝好塞上了车: “你先上车,不要下来。” 姒姝好没来得及应答,就看到明仪阳一把撕下脸上的纱布,然后毫不犹豫地往后跑去! 她瞪大了双目!仿佛重新目睹第二个世界里,属于尧昆锐的疯狂。 而现在,这个疯掉的人是明仪阳。 明仪阳疯了!!!
第112章 23站:箴言 翻越过已经崩裂成小山包的青石板, 明仪阳一瘸一拐地走向无数碎片涌去的天梯处。 很快,他发现,周围的风正在变大, 而他原本沉重到有些无法移动的身体, 也被某种气流充气般托起。 像是台风来临的前兆。 越靠近暴风的中心, 他身体里求生的本能就在拽着他,千万不要迈入那明显异常的氛围当中。 这是一种动物般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无数次挽救过他的生命。 但明仪阳遏制住了转身离去的冲动,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心情,迈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些情感小说里主角常做的, 失去理智般的行为。 有一种脑干缺失的行为艺术美。 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做。 这件事。 做了会后悔。 不做也会后悔。 他只能选其中一个方向选择。 此刻, 他依靠着某种孩子般单纯的预感。 他确信言祈灵不会真的伤害他,那曾经快速愈合的伤口就是明证。 那么多的伤, 只是一个晚上就愈合得连疤痕都没有, 这可能吗? 况且,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亚拉腊山酒店的时候也是, 他腰间被划开的那么长一道伤口, 在言祈灵包扎以后, 快速恢复如初。 那时明仪阳只是觉得奇怪, 从来没有深想过。 言祈灵不是个会做多余事情的人, 但这个人总是在自己身上投注过多的精力。 多到, 会令人自作多情的程度。 青年拖着左腿避开迎面飞来的碎片,虽然动脉已经扎好,但腿上的残血仍然在地上流淌。 明仪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他尝试跟那个人拥抱、亲吻,将对方纳入自己所能触碰到的领域。 他能感觉到言祈灵推拒之下的犹疑, 那就像一条把他拽往深渊的铁锁,牢牢地拴住了他, 以通行证的方式,将他不断地牵引向这个人的世界。 他想要更近一步地靠近对方,尽管他从来不知道言祈灵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四周碎片飞溅,明仪阳抽出木刀将周身护起,开始慢慢意识到池子鹤当初担忧的告诫是什么意思。 那个被反复强调,提起的“无间主”三个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 尤其是当他直面这几乎足够与大自然相抗衡的恐怖力量时。 他忽然意识到,无间主和人类,虽然看上去都披着同一副皮囊。 但无间主本身,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从生物结构上来看,也跟人天差地别。 这注定了祂们的思维方式将脱离一般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 冰冷的身体,伪装的呼吸,虚假的皮肤,空掉的内脏。 祂们仍然活着。 但不是人。 言祈灵并不无害,相反,这人非常危险,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走到这里,明仪阳知道,自己可以回头。 但他只是顶着飓风,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除了盲目的自信以外,他还有一种难以具体描述的不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果现在不去找言祈灵的话,以后就没有办法再见到这个人了。 对方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就此永别。 明仪阳以为自己要走到把血流干净才能找到言祈灵。 就在他因为失血头昏眼花打算坐下来休息会儿时,无数红线乍然出现在他周围,把他像茧子一样包裹了起来! 明仪阳:?! 朦胧中,他看到了满脸溅血,面无表情的言祈灵。 男人没有惯常的假笑,犹如沾染了邪恶的白荼蘼,于纯净中展现出一种无情的冷酷,有种非人的邪恶魅力。 他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面颊,两颗宝石般的鸳鸯瞳先是盯了面前的青年一会儿,然后偏过头去,似乎跟旁边的什么人说话。 随后,言祈灵叠好手帕,将其抛于空中,手帕瞬间碎得连粉都找不到。 他靠近了红茧,以不容抗拒的姿态。 男人苍白的手毫无障碍地穿过重重红线伸入进来,明仪阳原本被屏蔽的听力似乎在这一刻清晰。 他配合地往后退,让言祈灵顺利地挤入这颗红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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