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陆不眠却面色微变,几步欲上前。 顾醒眸光如电,一把抓住了陆不眠的手臂,眼中看穿了几分。 “你要演碟中谍就好好演,我不戳你的蹩脚,别自己把自己抖落出去。”他按住陆不眠沉声说:“前方有我,你守好后方。” “虞澄在保护一个叫罗派的三流作家。”陆不眠摊牌了,语速飞快,低声说:“罗派是晨渊舰队三年前五菱大楼案件翻案唯一的证人。” 顾醒的眸光微凝。 他推搡了一把陆不眠,开门率先出去。 “哈德森,我们走。” 广播室在二楼,他竟直接一撑栏杆自高处跃下,于传达室的雨棚上做了一个缓冲翻滚,直奔厂房,如此抄近路的行径让哈德森叹为观止,老家伙扒着围栏丈量了一下高度,又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年龄和身体素质,觉得自己照着相同的路径下去大抵不能跟顾醒一样有个完满的结局,遂选择老老实实跑楼梯。 他正要跑,忽而一回头,看见陆不眠从广播室里出来。 这电焊工身上全是灰,衣衫那叫一个不整,裤腰处更是一大片不能直视的褶皱,但饶是如此,还是不难看出身形出挑。 哈德森兀自想了一下,这大抵是自己冒昧叫停的结果,这倒霉鬼和顾醒都未能尽兴,一时对这倒霉鬼抱有一丝同情,但很快,这丝同情就被他与顾醒之间坚韧的革命友谊打倒。 “你!把嘴闭严实。”哈德森冲陆不眠把指骨捏的噼里啪啦响,眼神凶狠,“我们顾顾以前可是纳洛堡军校的一枝花,睡你那是给你脸,如果敢把几年的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没本事说话为止。”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从楼梯上追了下去。 陆不眠:“......” 姓顾的到底是什么魅魔,身边居然能有这么多不讲道理的奇葩对他忠心耿耿! 除却羞耻,另有一抹不爽盈上心头。 从前,人们提到顾醒的名字,总会顺带提及他陆不眠的名号,用津津乐道的态度谈论他们之间错综复杂却又精彩纷呈的敌对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醒身边站着的是幸子磊,是哈德森·那不勒斯,是任何人,独独不是他。 他成了与顾醒画风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差点儿让陆不眠破防,他有一瞬间想揪住老哈德森的衣领子警告对方,他跟顾醒如何哪怕是真的搞到一块儿了也轮不到别人置喙! 但眼下,救虞澄的狗命要紧。 - 自打发现了罗派的踪迹,虞澄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的盯着罗派,如同个监狱痴汉,罗派大抵也是感觉他的盯梢行为过于笨拙且猥琐,从一开始的爱答不理到想方设法的反追踪避嫌,活生生的给虞澄的任务增添了几分难度。 执拗,虞澄最大的缺点,此时此刻变成了优点,他硬生生从早上盯罗派盯到下晚,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发现罗派为了躲他居然进了厂房,随后就一直没出来。 厂房并非是个单向进出的建筑,按照罗派平日里的习惯,应该在里面狗一会儿就会从偏门溜出去,但此刻在里面蹲了十好几分钟也毫无动静,虞澄心里“咯噔”一声,隐约觉得不好,便闯了进去。 这一闯让他骇然失色! 罗派正被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以一根塑料的拘束带死死的勒着脖子,四肢乱蹬,他的双眼已经被勒的翻白,舌头外吐,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那男人看见虞澄的瞬间,非但没撒手,反而进一步发狠,施加了手上的力道,一副不把罗派弄死不罢休的架势! 这毫无疑问便是虞澄等待这么久以来,心心念念要击败的目标——黑恶势力方派出的意图灭口的杀手!长时间堆砌淤积的忍耐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宣泄口,虞澄怒吼一声,像是狂怒的肉食动物般扑了上去! 纳洛堡军校里的格斗课程是专业的,饶是没有经历过充分的实战,但架不住虞澄大力出奇迹,他连抓带咬,凶狠又毫无章法的出拳愣是让那杀手松开了罗派。 罗派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哇呀呀呀!!”虞澄正在疯劲儿上,还要乘胜追击,却听对方哼笑了一声道:“你的任务难道不是保护这个家伙吗?现在你的保护对象都要死了,都不打算管管?” 虞澄猛地愣住。 是啊,他是为了保护罗派来的,罗派要是死了,他就是大杀四方也没用啊!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给罗派做人工呼吸?! 虞澄的脑子有点乱了。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杀手扑了上来,那根细细的拘束带缠绕上了虞城的脖子! 剧痛和窒息感遽然袭来,虞澄双目充血,狠狠地向后肘击对方! 他用尽了全力,将对方胸前和腹部的肌肉打的砰砰响!对方的身形晃动,手上也因为吃痛而发了狠,似是要将他的脖子勒断! 虞澄满嘴的血腥味,视线里的罗派渐渐模糊,摇晃,他终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紧急之下,他的肾上腺素飙升,激发了浑身的潜能,他弓起脊背,整个人往前倒过,恶狠狠的将对方过肩抡在了地上! “砰”!! 依稀可以听见骨裂的声音。 脖子上的力道松弛了一瞬,虞澄大口大口的喘息,却只咽下了大口大口粘稠温热的液体,他真切的觉察到了生命的流逝,旦夕祸福,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厂房是他们白日里劳改作业的场地,结束之后他们需要将一切东西物归原位,整理干净,不然就会遭到狱警的责罚,所以那些金属的工具都一定会待在该待的地方。 虞澄退了两步到墙角,摸到一根短柄的金属棍,用力砸向窗户的方向。 “砰” 他砸歪了,但玻璃依然出现了稀碎的裂纹,发出脆生的响动! 来人,快来人! 虞澄在心底呐喊。 隔间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虞澄的心底燃起一丝希望,他激动的抬起头,想要朝着声音的源头靠近过去。 然而涌进来的一群人却将趴在地上的杀手搀扶了起来。 他们都穿着囚服,平日里在犯人的群体中毫不起眼,实则完美潜伏,都在静待这一日。 虞澄忽然意识到,他们固然是提前算了一步,但敌手也在马不停蹄的谋算,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书里教的纸上兵法有朝一日落到现实中,是如此的波诡云澜,可怖至极。 一步差池,满盘皆输,他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虞澄闭上眼,心里一片凉冷。 脚步声迫至跟前,杀气腾腾,虞澄哆嗦了一下,竟有些想哭。 他的祖父是开国元勋,他恃才傲物,一门心思的想要做出不输给家中长辈的成绩。 可一直......一直没能如愿。 他现在要死了,死在这边城监狱里,任务没有完成,死后会怎么样呢?会被人嘲讽为一个废物吗?还是......更可怕的,被污名化。他现在可是一个因为欠债读博抢银行而进来坐牢的臭纨绔啊! 若是这一切都没办法再转圜了!那么至少......至少他要再为任务搏一搏吧!他尽力了,也勇敢过不是吗? 脖子上的血将他的指缝浸透,虞澄忽然神经质的跳起来,扑到了罗派身上挡着,他也不知道这行为能有多少用处,但若是他的躯壳能成为罗派最后一道防墙,为援兵的到来多争取一分时间,也许......也许会有改变呢! “虞澄!” 嗡鸣的耳畔响起一阵短促的爆喝。 虞澄的身体剧烈一颤,这个声线他简直再熟悉不过! 几乎是一瞬间打开了他身体里的安全感开关,他忘却了疼痛,也渐渐地拾回了对无力躯壳的掌控! 他看见顾醒犹如利刃一柄,切入了敌营。 顾醒原本是想去厂房里拉个架的,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虞澄这二货动不动就正义感上脑,嘴上没个把门的,这趟别又是在厂房里堵着谁身体力行的要教别人做个好人。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开了眼界。 被革职三年,他平淡又落魄的生活里已经很少能见到血了。如今这些刺目的红色,如同引线,点燃了他骨子里的血性。 跟顾醒相与过的人都知道,在他的世界里,情义是大过天的东西。 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破碎的窗玻璃,顾醒撕了衣服下摆,缠绕其一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都得死。”他言简意赅。 血像开了花洒般的喷溅。 虞澄的视野里赤色满园,顾醒此番动手,全无顾及,可他的动作依旧灵活而迅敏,身形清瘦而柔韧,看着没有一丝暴虐,反倒含了几分英姿优美。 不像个杀神,更像个舞者。 哈德森贴墙潜入,凑到虞澄身边,替他挡开一具倒下来的半死不活的尸体,避免了挨砸的结局,旋即用手按住了虞城的脖子。 “帮,帮——”虞澄说话都带着血性的气泡,那是气管破损的症状。 “你还不了解他?他用不着我帮,这几个家伙,我去只会碍他手脚。”哈德森皱眉道:“你这脖子——” “别,别管我。”虞澄一面剧烈的咳嗽,一面颤抖着指着罗派,“救,救——咳咳咳!” 哈德森叹了口气。 “想我那不勒斯家族的人枪林弹雨半生,老来居然在这里救死扶伤当奶妈,就离谱。” 他撕破囚服,草草往虞澄脖子上缠了几道,转而去给罗派做心肺复苏。 虞澄捂着脖子艰难的呼吸,须臾的功夫,场上人已经全倒下了,就见顾醒将那打头阵的杀手的舌头扯了出来,用一根碎玻璃钉在了地面上,那家伙的嘴开闭不得,像条可怜的毒蛇,血流如注,画面之血腥叫人胆寒。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吞毒寻死。”哈德森瞟了一眼,热心的解释道:“虽然感觉他这样儿离死也不远了。” 虞澄轻微的点头,眼角湿润。 “师......”他嗫嚅了一个字,又改口:“顾醒......” “把你的嘴闭上。”顾醒朝他走过来,蹲身掰过他的脖子检查,神色冷淡不耐。 虞澄就乖乖的任他摆弄。 “看不出来,皮实的很。”顾醒哼笑。 那厢,哈德森一口一口仙气渡进去,硬生生将罗派从鬼门关给吹了回来,罗派颤巍巍的睁开眼,第一件事是捂住胸口,微弱的□□: “疼,疼疼疼......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不好意思,你一直没反应,我只好一直胸外按压,这不,胸骨就给你按断了,不过胸骨断总比心脏停跳要好啊。”哈德森慈爱的擦了擦嘴:“唉,我这是人工呼吸不是接吻哈,你小汁活过来了可不要乱写。” 罗派的眼珠子都要瞪脱眶,艰难地吐字,“我还没那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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