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宣止耳朵动了动。 秦礼遥从手机后面探出头:“它没有名字吗?” 杜簿安沉默一瞬,小猫趁着机会从侧偷袭,再次被拦得严实。 “喵!” 它示威,杜簿安不理它,铁板温度还未降下来,他的手背烫出了一道红痕,那道看起来不太严重的浅红色被凑到小猫眼前:“看到没,烫,疼。知道疼吗?你被烫一下就得截肢,就瘸了,走不了路了,小猫残疾了只能让人抱走。” 小猫似乎真的被唬住了,尾巴也不甩了,静止盯着杜簿安的手。 可算不闹了,杜簿安就当它是知道心疼人。腾出空来回答秦礼遥的问题,杜簿安沉吟:“名字?” 秦礼遥问的是小白猫在学校的花名,之前遇到的男生给他讲解得明白,都是很大众化的名字,符合校园流浪猫的定位。 杜簿安看着桌边的猫,它趴下了,鸳鸯眼睛眨动频率不高,娇气地喵。 听得懂人话,不乱闹,识好歹。 杜簿安笑了:“我还没取,先叫小猫吧。” 你明明叫了乖乖。 宣止轻轻地喵,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他还是伏低了身子,喉咙里不自觉开始咕噜。 秦礼遥摄像头拉进:“它在踩奶。”男大学生一颗心在小猫面前化得干干净净。 杜簿安筷子头轻点小猫鼻子,宣止歪头,筷子头就顺着它的额头绕过耳朵,描绘了小半张的脸。 “喵。” “别撒娇。”杜簿安制止。 别骗人。 宣止看得清清楚楚,你明明在笑。 杜簿安吃完抱猫离去,宣止这次没站在他的肩膀,老老实实窝在怀里,它留意着天色,靠近宿舍区的时候,它用头撞了撞杜簿安。 我得去找伯医生啦。 怀里的猫毛刚有了些温度,小猫又起了自己的心思。 杜簿安单手蒙住猫眼:“别乱动。” 被剥夺了光明,小猫不慌不忙舔杜簿安手心。 很痒,杜簿安弹猫头。 宣止亮出利齿:当真不敢咬你? 杜簿安颠了颠小猫,调整角度,整个猫头和不听话的四肢都封印在怀里了。 秦礼遥还举着手机:“它想走?” 杜簿安:“嗯。” 秦礼遥建议:“你这样按它会不会不舒服?” 杜簿安:“回宿舍就放开。” 宣止费劲力气终于挣扎出一个猫头,区区一只头,杜簿安没在意。 小猫看天看地,伸长脖子看秦礼遥,颇具镜头感地追逐镜头,最后抬头亲吻杜簿安的脸颊。 亲吻。 明明只是一只猫,杜簿安脑海里却跳出这样一个词。 这个吻目的明确,像羽毛一样轻,湿漉漉的鼻头从脸颊划过。 它又亲了一下。 小猫的耳尖抵在杜簿安眼角,他曾经摸过无数次的聪明毛与他的下眼睑亲密接触。 杜簿安垂下眼睛看它,这个角度看不到小猫的脸,只能看到它被晚风吹起的绒毛。 几乎是同时,小猫挣脱了微微松掉的牢笼,一跃而出,落地就消失在灌木丛中。 宣止得了自由,他跑得飞快,也许就是因为飞速的奔跑,他的心脏鼓噪轰鸣。 伯医生就要离开了。 “喵——” 伯医生,救救幼崽。 杜簿安回到宿舍后径直上了床,还拉了床帘。 张仰青和木林还没回来,秦礼遥对着空阔的宿舍靠在柜子上刷手机,他拍了三四十张小猫的照片,一一放大挑选,留下十几张比较合心意的。 刷着照片,怀里却空荡,秦礼遥瞬间理解上次杜簿安为什么情绪不高了。 猫毛似乎还留在他的眼睛里,有些痒,秦礼遥揉眼睛,对着床上问:“照片发你吗?” 宿舍一片寂静,良久后,床上传来闷闷的回应。 “发。”
第十章 通往家属院的门需要门禁卡,它驾轻就熟地拐到围栏处,围栏挡得住学生,挡不住小猫,细细瘦瘦一条呲溜一下就进去了。 伯医生和主人住在A大家属院,但伯医生在家属院还有另一处房产。 他的工作室。 伯医生表面上是一位宠物医生,实际上从事着一些无法同人类解释的工作,他需要一个地方用来与客户联络,为了方便,伯医生在A大家属院租赁了一处房产,定作工作室,每晚固定时间前来与客户会面。 今日已晚,宣止眼睁睁看着属于工作室的那盏灯灭掉,小猫一个急刹车弯道漂移进入单元楼道,嘶声力竭。 “喵——” 老小区隔音不好,二楼襁褓里的婴儿当场哭了,穿透力比猫叫还要强。 捏了法诀正准备离开的伯医生指尖光芒立时散了一半,他打开防盗门,抱胸等在门口,看白色小猫低眉顺眼地攀上楼梯。 伯医生身量要比防盗门高,屋内的灯都已经熄了,楼道在婴儿的哭闹声里明明暗暗,闪烁中只看得到庞大的黑影立在门外,宣止加快脚步,钻进工作室。 黑暗里,宣止变回人形,第一时间去摸灯。 “猫还怕黑。”伯医生低头进门。他还是那副打扮,黑色外搭,白色内搭,胸口挂黄色狗头徽章,算是经典皮肤。 宣止喘着气:“伯医生,幼……” “歇口气,”伯医生不着急,夏女士今天出门和朋友聚餐,他留在家里的假身体睡多久都没人管。“怎么来工作室了,之前不是还说再也不踏进这里一步?” 宣止刚刚化形那段时间对自身和人类世界一无所知,伯医生把他叼来这里,狠狠教育了一周左右才放了出去。流浪惯了无拘无束的小猫久违地又被困回空间有限的房子,上蹿下跳挣扎嚎叫,毛都掉了一层,临走前放下狠话,永远不会回来。 “伯医生,好多幼崽被扔掉了,昨天……今天,又多了。” “怎么回事?不用着急,慢点说。” 宣止熟门熟路地去抽饮水机柜里的一次性纸杯,被伯医生捏住手腕:“跑了一路,等会再喝。” 被伯医生捏住的感觉和被杜簿安捏住又不一样,后者是不由自主,是被掌控,前者则有些毛骨悚然。伯恩山本就是大型犬,变换为人之后体型也略大,宣止无论是猫形还是人形,被伯医生管教时都有一种遭遇天敌的小动物的危机感。 “有人丢猫!”宣止义愤填膺。 伯医生拧眉:“谁?” “不知道,我没看见。”宣止回忆着,“学校这两天多了不少幼崽,好小,比我刚到……家时还要小。”他含糊带过那些不快的回忆。 “今天又丢了一窝小猫,有好多人,学校外面的人,她们混进来,还带了两箱小猫吃的东西,但是好小,伯医生,它们只有我的手掌大。”宣止举起手掌试图生动地比出个长短。 “没有母猫照顾,幼崽在外面很难活下来。”伯医生沉吟。 “学校里没有母猫待产,伯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伯医生没有断言:“我去查查。” “幼崽已经死掉一批了,学校养不了这么多猫,幼崽会死,我们也会挨饿。”这也是宣止寻求帮助的原因之一,“学校里的猫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迁来的,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除了食堂那边,很多猫有时候都会挨饿。” 伯医生看了他一眼:“你也挨饿了吗?” 宣止顿住,没回答,干巴巴眨了眨眼。 “下次没东西吃来找我。”伯医生揉他的头。 “嗯。”宣止囫囵应声。 伯医生又问:“有多少幼崽?” 遗弃幼崽的人从不同的校门混入,遗弃的地方也不尽相同,校外的爱心人士把它们尽可能聚在了一起,宣止自己也叼来了不少,他数过,“快三十只。” “这个趋势,还会更多。”伯医生心知肚明。 “怎么办伯医生,”宣止瞪大了眼睛,“我是公猫。” 伯医生笑得很开怀。 “你是母猫也救不了这么多小猫。不用着急,一会我们先把几只体弱撑不住的送到工作室,我不能一直在这儿,也顾不了这么多,那边有人留了食物,崽子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这几天路过的母猫说不定也能叼走几只,剩下的你先看顾几天,我来想办法。” “好。”宣止红了脸,小声嘀咕,“别笑了。” 他们拢共带回了六七只虚弱的猫崽,其中一只黑白花是偷渡的,它扒住宣止的裤脚,两三下爬到膝盖,在雪白的裤子上抓了好几道泥土爪印。宣止气愤跺脚,猫崽下滑到脚踝,横在鞋面上,被伯医生捏住后颈皮提溜起来。 比拎宣止还容易。 伯医生晃动黑白花,黑白花的眼睛已经挣开了,在黑夜里散出绿色的光。 “开了点灵智。”接下来就要靠机缘了。 宣止看不出这些,他没什么追求,化形之后懒散度日,全靠同行救济。黑白花也本能感觉到精怪强大的气息,叫得凄惨。 伯医生吓到它了。 宣止把它从解救下来,捧在手里,惊叹道:“它怎么这么大!” 黑白花身体强壮,比同窝的猫崽大上一圈,也像是短了吃食,还能在伯医生手里自己荡出秋千。 它不在拟定的救济范围里,宣止头一次见到未化形只开灵智的小猫,左右手捏了个新鲜就放回了地上。 伯医生沉默半晌,决定给这小东西一个机会:“带上吧,好容易开了灵智,别死了。” 伯医生单手拎着一袋子叽叽叫的猫崽,工作室没储备幼猫的食物,他在爱心人士留下的物资里抓了两瓶幼猫专用奶,单手连着装猫的袋子一起提了,另一只手同宣止挥了挥算是告别。 宣止翻查了剩余的物资,基本都是奶和幼猫专用猫粮,很营养,但长不出手的幼猫根本无法打开包装,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安排了人定时回来喂猫。 还好我有手。 他炫耀地把五根指头展示给猫崽看。 宣止今晚没回宿舍,他变回猫身在猫崽中间趴好,下腹很快横七竖八钻了几只进来取暖。 宣止眺望宿舍方向,不知道校花今晚会不会找它。 应该不会,流浪猫之间的友谊没有这么坚固。它低头把几只叠在身下的排列整齐。 硌到我了。 宣止第二天被猫崽咬醒,猫崽仍旧妄图从他身下吸取并不存在的东西。 喂猫之前,宣止混进最近的教学楼寻了个厕所变成人形,再奔回来拧盒子。他出于好奇,先替猫崽们尝了尝味道,可惜吃惯了添加剂的宣止只觉得寡淡。 他对幼猫的食量没有概念,先倒了半盆试水,看猫崽哄抢干净,再补了半盆,顷刻间盆底又空得发光。 宣止戳猫崽臌胀的肚子:“……” 幼猫不知饥饱,只要有食物统统塞进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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