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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酒店？”沈不逊同样停留在小广场的喷泉前，不远处正有几个年轻人在拉小提琴，可惜他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难以做到像唐歆一在此驻足，毕竟那些琴声钻进他的耳朵里跟钻进木头里没什么区别。 唐歆看着喷溅而出的泉水说道：“你不去跟洛骁见面吗？” 沈不逊只跟她提及了洛骁的事情，并没有说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在何处，他摇摇头，只说道：“不着急，我会找个不易察觉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就像你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一样。” “刚好我也懒得替你想借口。” 说来说去，还是想办法绕开狄伯莱克的事情。 沈不逊能有这份自知之明，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省得唐歆替他操心了。 又或许，他有些通天的本事，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将所有事安排妥当也说不定…… 乖乖地按照计划进到酒店，几个小时后查看设备的狄伯莱克都得惊讶沈不逊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居然没趁着这个放空的间隙整幺蛾子。 房间的规格跟之前的差不多，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亮，沈不逊刚进门就把房门关上，屋内变得更加黑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行李箱被他随手扔到一旁，都没来得及开灯就开始拉扯脖子上那碍事的领带，同时脱下鞋子随便地踢到鞋柜旁边，赤着脚往漆黑的客厅里走去。 像是预演过无数次一样，沈不逊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前，没有任何犹豫地捧起眼前人的脸，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先一步吻上去。 黑暗的房间当中，气息交织，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铭记着对方的眼睛。 “没有戴墨镜？”沈不逊半躺在沙发上，极近的距离让他看清了洛骁眼尾新添的疤痕，横在上挑的眼尾处，离着眼球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洛骁按住他细细摩挲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磕坏了一点，送去维修了。” 再次见面，就不可避免地说了谎。 他被送去索契马尔后，并没有人贴身地跟在身边监视他，但那处荒凉的星球上布满了狄伯莱克的人，他想要做什么都会遭到拒绝，甚至用几十倍的价钱去购买一点果腹的食物都不行。 狄伯莱克完全是想逼死他，让他在孤立无援的生活当中含恨死去。像一只被困在水族箱里的鲸鱼，被压缩到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和无数人指指点点的讥笑。 你不是高傲吗？ 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要么备受屈辱地四处乞食，要么继续心高气傲直到饿死那天。 狄伯莱克就是想要这样碾碎他所有的希望。 只可惜洛骁并不像狄伯莱克所料想的那样“乖巧”，接二连三地遭到拒绝后，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故意让他难看让他受辱，于是洛骁一拳打在了那些人的脸上，滚烫的汤水从头浇下，凄厉的惨叫让他怀疑这人的头皮是不是会被烫破。 在煤气爆炸的现场，火焰冲天，他挥舞着拆卸下来的钢管，像一个疯子，越来越看不出从前制服笔挺的模样。洛骁的里里外外都在蜕变，但这种变化绝对不是狄伯莱克所期待的。 而眼角的疤痕，就是在那之后了。 洛骁惹恼了盘踞在索契马尔的地痞，一露面就会遭到围堵，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藏匿行踪，但就算如此，那些流氓就像是嗅觉异常灵敏的鬣狗，哪怕洛骁没有暴露任何踪迹，还是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把他找出来。 在一次逃亡中，子弹从洛骁的眼前险险擦过，击碎了镜片，迸溅的碎片扎进眼尾，只差一点，他就要彻底失去那只眼睛。 幸好玛扎娜到得及时，直接与那些人交火，才顺理成章地救走了洛骁。 沈不逊垂着眼，表情有些微妙，几次三番地想要开口挑破洛骁的谎言，碍于许久未见，沈不逊暂时放过了他。 他贴着洛骁的嘴唇来来回回地磨了几遍，总算是有些腻味的时候，才勾着洛骁的脖子跟他提起正事。 “长枢号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洛骁想了片刻，说道：“前几天刚刚抵达这里，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路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发生什么了？” “我怀疑……”沈不逊犹豫着咬了咬嘴唇，他的猜想并不成熟，更多的是基于狄伯莱克行为处事的设想，没什么实际的证据，他担心如果猜的不对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洛骁还像以前一样肯定着他，并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信任。 沈不逊点点头：“狄伯莱克或许已经猜到你带走了宝石，甚至知道我们之间还存在着联系……不管他知不知道，他似乎都没有对宝石失窃这件事很上心，反而是突然决定来乌尔塔，而且……” “而且乌尔塔有是这么特殊的一个存在。”洛骁自动接上他的话，“你是觉得他可能在乌尔塔正式与联邦决裂，并且以长枢号游客作为要挟。”
第129章 她爱你 夜晚总能遮掩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譬如不合时宜的相遇和重逢。 沈不逊看着许久未见的洛骁，目光沉沉，灵魂夹在小别重逢的欢喜和焦灼的形势之间，有些摇摆不定，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该拉着洛骁彻夜长谈，倾诉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有的孤寂，还是该严肃地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歪了歪头，觉得也许可以同时进行。 “乌尔塔……”沈不逊喃喃低语几声，脑袋轻蹭着洛骁的肩膀，像是在撒娇，又像是一本正经地谈正事，“有什么地方值得特别关注吗？那个很著名的教堂，被誉为联邦圣地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科斯林教堂？” 洛骁摸了摸他的发尾，习惯性地顺着思考下去，但几乎是答案出口的瞬间，他就否定了，“我想狄伯莱克应该不会想在那里生事的。” “为什么？” “虽然说乌尔塔是一个很好的阵地，可实际上，备受关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更多的风险，他已经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进入乌尔塔，如果想要计划顺利进行，应该不会再选择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生事，至少，他要秘密地完成自己的加冕仪式。” “加冕……”沈不逊反复斟酌着其中的字眼，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洛骁使用这样的字眼也无可厚非，宝石、权力、加冕，狄伯莱克确实想成为旧时代的独裁者，完全掌握联邦甚至是宇宙可探区域的掌控权。 狄伯莱克自然是要为自己加冕的。 洛骁又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科斯林教堂的负责人似乎并不算狄伯莱克的亲信，甚至他的上司在政务上跟狄伯莱克还有些对立。” 越是到了这种关头，多疑的狄伯莱克不可能放任这么严重的隐患妨碍自己，他应该想过把科斯林教堂的管理人除掉，只是碍于对方背后的势力而拖到了现在，又因为宝石被窃一事不得不加快速度，被迫在漏洞百出的情况下来到了乌尔塔。 沈不逊抿着嘴唇，下意识地紧了双臂抱住洛骁的肩：“那你觉得，他会选在哪里呢？既能完成所谓的加冕仪式，又能在瞒过联邦的同时利用长枢号的有些进行示威。” 洛骁思索片刻，立刻给出了答案：“康曼大剧院，也可以称呼那里为铃兰之心。” “铃兰之心？”沈不逊听着这陌生的地方，脑海中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比起广为人知的教堂，这里似乎名不见经传。 “你不知道很正常，那里是……”话说到一半，洛骁突然没了声音。 沈不逊抬起头看他，在漆黑环境中越发明亮的浅眸看不出神情，只觉得覆了层浅淡的悲伤，不过洛骁一直是这幅表情，沈不逊一时间没觉得哪里不正常。 “那里是他的……定情之地。”洛骁略显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语气模糊，像是不愿承认。 “定情之地，他和舒意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是，他和舒意阿姨。” 肯定了沈不逊的猜测，洛骁却不肯多说一句，他从舒意遗留的文件里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超乎想象的研究，认知之外的社会实践，哪怕洛骁对科研没多少兴趣，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东西都在冲击着他的思想。 唯有一点，关乎沈不逊的一点信息，他不愿承认，也不愿细想。 “定情之地就一定会选择吗？万一狄伯莱克对她并没有……不过，我似乎没从日记里看到这一段吧，你怎么知道的？” 洛骁抿着嘴，有些沉默，含糊地回答了沈不逊刁钻的问题：“之前看到的，是定情之地，但是舒意阿姨只接受了他的感情，却拒绝了求婚，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你相信我，他一定会选择大剧院的。” “好吧，我相信你。”沈不逊颇为疑惑地眨眨眼，还是相信洛骁这么说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里不仅是定情之地。 发现整个智体人【宇宙秘宝】的秘密，也是在这个地方，甚至连发现当年那个没有姓名的智体遗孤，也是在这里。 洛骁看着沈不逊的眼睛，欲言又止，只是他不确定沈不逊是否准备好接受自己的过去，不知道他能否接受在二十年之前就已经被作为“解密的钥匙”而被收养的事情。 他会觉得人生的意义仅是作为被利用的工具吗？他能接受自己被作为“工具”而存在的幼年吗？ 洛骁紧紧抱住了沈不逊的腰，像是才想起来他们久别重逢这件事一样，贴着他的身体尽可能地呼吸着对方地气味，积攒的眷恋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化为沉重的爱慕将人死死压住。 沈不逊拍了拍洛骁的背，他不懂洛骁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脖颈。 “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好吗？”洛骁突然声音沉重地来了这么一句。 “过去？”沈不逊也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的过去你不是都知道吗，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说，你想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 “不，就是你的过去，从你记事起……” “这、这有些太多了，讲一天一夜也讲不完，虽然我的年纪不大，但是经历还挺多的，比你在首都星的安稳日子可精彩多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时候，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讲。” 听出拒绝的意思，洛骁有些强硬地说：“那就讲重要的，从你遇见沈沭阿姨开始。” “我遇见妈妈开始……”沈不逊目光一沉，脑海中舒意的日记片段再度闪现，他觉得洛骁似乎跟他有同样的猜想，突然提起这个也不是心血来潮。 闪烁其词的话语，和躲闪的眼神，看来洛骁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 沈不逊按下心里的悸动，躺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声音难得低柔，和从前无数次讲述过去一样，他还是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就算是把遇见洛骁的那些时日做对比，恐怕沈不逊也要略微偏心跟在沈沭身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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