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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守陵人

时间:2024-04-03 11:00:05  状态:完结  作者:芭蕉吃老虎

  船身一个圆形舱门豁然洞开。

  “砰!”似落地巨响,重重一声撞击,周静水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口,连人带艇被甩进了永生号子船内。

  前后不过三秒。

  救援艇与大椿主船联络中断,周静水捂着一耳朵血满眼昏黑地爬出滋滋冒烟的救援艇,脚底踏到实地:“喂,荆......”

  他勉强看见眼前一大团模糊的飞艇状黑影和一道人影,那人影也踉踉跄跄朝自己走近:“嘘——”

  周静水用力一甩头,想摆脱满脑嗡嗡阵痛,用力一揉眼睛:“你也被......”

  “趴下!”黑影一声暴喝朝自己扑来。

  “卓不群!”周静水突然耳惊目醒,贴地猛一翻身,隐约只见卓不群从自己身上一跃而起折腰后翻,两脚飞踢而出,只听“咔”一下是人骨碎裂声——一个朝卓不群扑来的人影被当胸踹中,趔趄一退再度扑来,那手中有寒光一闪,去势凶狠地挥向卓不群。

  周静水迅速爬起,再抹了一把眼,终于看清眼前景象,和卓不群扭打在一起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陈柏年!

  两人皆是衣裳破烂满身焦灰和血迹,卓不群赤手空拳,后背自左肩至腰椎右下斜切一道血淋淋刀口,陈柏年眼镜片碎裂半只,血迹从鬓边渗出沥沥漫流过青肿的半边头脸,身上还拖着休眠舱带出来的工作管线。

  陈柏年手中有短刀——在冷兵器几乎退出历史舞台的22世纪,这武器太出乎人意料。何况陈柏年平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当下这读书人刀刀致命刺向卓不群咽喉,竟逼得卓不群连连后退!周静水和陈柏年眼角余光一接,下意识骇然后退半步——那目光阴寒而狠戾,如有实质般刺进人的血肉。然而只略一后退,周静水驻步跑起凌空一腿踢向陈柏年!

  “谁跟你一起来的?!”卓不群趁机一掌劈开近在眼睫的刀尖。

  陈柏年腰身一弯闪开周静水背后袭击,当即反手挥刀切向周静水胸腹,同时一肘捣向卓不群,闷声再度逼近!

  周静水一脚落空,仓皇躲开刀锋,回头一看另一手跌坠进来的救援艇:“你前夫!”

  卓不群眼神一震,被陈柏年一膝盖顶中腹部登时“噗”一口黑血喷出。疤叔的救援艇舱门朝下严丝合缝倒扣在地上——这艘飞船舱内不知什么系统崩坏,底板滋滋流着蓝色电光,不时迸炸出的火花一下一下擦过救援艇流泻出来的液态燃料。

  陈柏年一击重挫卓不群,当即转脸扑向周静水——杀死样本,这才是他的终极任务。

  周静水只觉后颈一凉,刀刃横切近后颈椎又倏忽一顿——卓不群双手抓扣陈柏年肩膀一跃而起,两膝重重撞向陈柏年后腰,“咔”又一声骨裂!

  “别管我!把他弄出来!”卓不群厉喝。

  陈柏年闷哼一声,刀锋一转刺进卓不群肩膀,两人一同滚倒在地。

  这处内舱是工作臂捕捞物体的置存舱,空间只有小半个操场大但非常拥挤,除了被蛮力摔进来的救援艇和休眠舱外,还有其他几个完好的休眠舱和小型艇,以及大量能源核、燃料罐、小型艇装炮弹、太空作业工具箱和生活补给包,可燃爆性很大。

  周静水回望一眼卓不群,当机立断砰砰几下摔开工具箱,胡乱扒出一个类似电锯似的东西,踩着滋滋炸着蓝光的底板,一头冷汗地靠近疤叔的救援艇,就在此时,他看见疤叔从翻覆倒扣的舷窗缝隙露出一个手势:闪开!

  “轰!”一声巨响,液态燃料被火花点燃瞬间炸开,疤叔从碎裂的艇身飞身扑出一把按住周静水后脑匍匐趴地,冲击波贴着头皮潮水般铺散,卓不群和陈柏年以惊人的警觉同时双双卧倒。

  “妈的!”疤叔一声怒骂腾地起身,“欺负我家老卓——”

  置物舱自带防爆系统顿时喷出白雾扑灭爆炸能量,但导热性极强金属材质的底板登时烫如铁锅,周静水只觉背后滋啦一阵灼痛,胸口重重一沉,接住疤叔跑来的冲锋激光枪——疤叔猛虎扑食般冲向陈柏年,陈柏年正死死扣住卓不群咽喉将其压制在地,卓不群紧紧贴地的后背滋啦腾起皮肉焦灼的白烟。

  “嗯!”卓不群一声闷哼,手掌撑地,但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难以起身。

  疤叔双手从腋下勒住陈柏年将其整个人翻摔出去,两人头、脚、手绞作一团,像一只巨大的人肉丸子滚过灼烫的金属底板。

  周静水连忙上前搀扶起卓不群,一手抱枪一手架着卓不群胳膊将人扛住:“抱着我别倒!我来开枪!”

  “咳......咳咳!不能打死,”卓不群剧烈咳嗽喘息着,用仅剩的力量虚虚扒住周静水肩膀支持自己站立,透过满眼睫的血和汗看向扭打成一团的疤叔和陈柏年,咬牙道,“避开、避开头和胸腹捉活的!别管老荆他死了我陪!”


第64章

  “砰!”

  陈柏年的一条小腿像仙女棒一样炸开花。

  周静水被自己突飞猛进的枪法吓了一跳, 手指一抖又一枪打出:“砰!”

  子弹擦头皮飞过,疤叔一把揪起陈柏年,爬起身破口大骂:“靠!枪给他缴了!”

  卓不群哆嗦着按下周静水死死抱着枪杆子的手,使劲眨了一下眼睛, 目光炯炯盯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周静水只觉挂在肩上的人呼吸一顿, 连忙转手去扶——卓处像一只破败的木偶,突然委顿瘫倒、生气散尽。

  疤叔把腿骨头茬子哧啦拖地的陈柏年往周静水手里一塞, 自己兜手接过卓不群:“这伤哪儿了?!你大爷的见我来了你就晕是吧!”

  “这船......”周静水瞥见舱内一角发红的示警灯, 用刚学到的太空航行知识略一思索, “这船怕是要炸。”

  小腿骨都炸没了的陈柏年仍不肯晕厥,眼镜腿斜挂脸上, 不大聚焦的目光死死黏在疤叔身上,青肿的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生命......万......”

  “荆处!”索菲娅压低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静静,你们怎么样?”

  疤叔的通讯器已经没了, 周静水一手揪着陈柏年, 一手将耳麦抛给疤叔。

  疤叔环视四周,拇指重重抹去卓不群嘴角血迹:“遇到老卓和姓陈的了。你们不要过来, 行船远离, 启动战备预警,这里有古怪。”

  整艘飞船没一点声音, 随着打斗停止,密闭的置物舱里几人喘气都仿佛有回声。

  索菲娅还没来得及对“卓处”二字做出反应, 忽然惊恐道:“荆处!这船在朝我们撞过来!我们......”

  通讯断了。

  这艘具备最高精尖隐形和跃迁技术的飞船此刻像一只死去的巨鲸, 沉重的船身指头愣脑朝大椿主船飘去, 与其说是撞, 不如说是“吸附”。

  而这“吸附”是双向的, 两艘飞船像两块巨大的磁石,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生拉硬拽地牵近,这牵力并不温和,双方本身都带着无法骤减的推进速度,一旦相触,将像两枚打火石一样,在太空之中擦出爆烈的火花。

  疤叔轻轻拍打卓不群的脸颊,低头在他额头重重亲吻了一口:“宝宝,能睁眼说两句吗?是你把我们捞进来的?”

  周静水把陈柏年一扔,大步踏过灼烫的舱内底板,从摔烂的工具箱里翻出一个小急救包,找出一管针剂:“这是你们的焕生药,他的伤很重,快不行了。”

  陈柏年轻轻笑起来:“别费劲了。荆先生,你们太固执了,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才会有今天!不该活着的人偏要苟延残喘,才让应该长命百岁的命丧黄泉!”

  周静水抓起卓不群一条胳膊,一针管扎下去,立马见效。卓不群一个打挺惊悸起身,大喘着气:“快!快......去驾驶舱!”

  陈柏年靠着舱壁半躺在地,下半身血肉模糊黏连在底板,整个人像块卖相不佳的铁板烧,铁板烧神情遗憾地看向卓不群,气息断续道:“卓处长,你问我为什么这样做......不,你的政审工作没有纰漏,我也是突然知道,我应该这样做。不是我背叛了你,是你们背叛了人类......”

  卓不群一手抓着疤叔胳膊作为支撑,踉跄走近陈柏年,忽伸手扣向陈柏年耳后:“去你妈的。”

  “刺啦”,一道黑色的十字形金属条从陈柏年耳后皮肉里抽离而出,青年男人的血肉之躯“嘭”一声炸了,掀飞的皮肉之下赫然是半边金属架构的胸腔肺腑。

  “......”疤叔骇然无语,震惊地接过卓不群抛来的金属条,“机械续生?”

  “这里有通道!”周静水恰好躲开人体炸弹,摸到一处舱门开关一回头,“......”

  卓不群仿佛又续上半口/活气,大步朝舱门边走边道:“他这还不算机械续生,被政方利用罢了。”

  卓不群一边查看舱门一边飞快道:“这艘船被感染了,一旦感染,整艘飞船立即被锁定‘撞击’自毁系统,它会自动瞄准距离自己最近的另一艘非编制飞船,启动撞击模式......”

  “操!”疤叔立即懂了,“目的是发挥自己最后的光和热,为政方同伴再最后毁灭一船竞争者?!”

  舱门被锁定,卓不群抓过周静水手中的枪,砰一声打爆门阀:“也就是说,必须进入驾驶舱,强行更改航行系统。但里面全是感染者,进去之后......老荆,你带静静和陈柏年的记忆芯片走。”

  疤叔眼睛瞬间红了,一把攥住卓不群胳膊:“你的心就这样狠,这次该换我来了吧?”

  卓不群抹了一把满脸血汗,深呼了一口气:“对不起,可是我......”

  “起开,”周静水一把扒开两人,径直朝里走去,“让我来。”

  “......”疤叔抬脚要跟,“你给我站住!”

  卓不群目光清冷地看向周静水:“你会操作吗?”

  太空飞船这玩意,往实在了说,除了那些捂在逃亡计划里被秘密培训过专职驾驶员,卓不群和疤叔也都是不会的。

  周静水想起半个月前唐棠塞给他的那本《太空驾驶技术精讲》,回头挑起半边眉毛:“书上看过。”

  卓不群当即把枪抛给周静水,拦住疤叔厉色道:“他是高考状元,你行吗?跟我走。”

  周静水扭头走进漆黑幽长的船舱甬道。

  卓不群和疤叔乘一艘小艇飞离主船。

  周静水畅通无阻地来到客舱门前,舱内广播忽然响起卓不群的声音:“我们在前方给你引航,到驾驶舱了吗?”

  客舱内拟重系统完好,照明系统损坏,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所有乘客——乘客的尸体都安安静静横在地上,用餐区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眼里戳进一把餐叉,仰面倒在餐桌上,她的脖颈上有咬痕,颈侧肌肉被撕下一条,而她痉挛的手里赫然紧攥着一条人的手臂。

  这是人吃人的现场。在封闭的太空飞船内无人能逃。

  一种腐臭的血腥味冲刺鼻腔,周静水踩着粘腻的船舱底板,摸黑穿过长长的通道,许久,终于来到一扇紧闭的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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