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床。 周静水搜遍整间屋子,发现屋顶木梁上垂下一张网兜,网兜扯开,似乎是个吊床:“???” 戴月来:“还睡什么,睡不着。” 路易斯敲门,抱着毯子进来,指着吊床:“@$%3&!” “宝贝儿,我听不懂你说话,”周静水费劲地比划道,“你说的什么语?葡萄牙语?菲律宾语?Chinese会说吗?English?” 路易斯瞪圆眼睛,不大高兴地把毯子摔到吊床上:“*&%#!” 周静水哭笑不得:“这个怎么睡?我们两个人,我们睡地下。” 路易斯指着地板摇头跺脚:“%!” 戴月来似乎看懂了:“他说地上不能睡。晚上会渗水是吗,路易斯?” 路易斯点头,躬身卷起地上蒲席,将其放到壁搁板上,回头冲戴月来咧嘴一笑,一双棕色瞳仁水洗般明亮。 戴月来不禁回了一个笑容:“谢谢你路易斯。” 路易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朝二人比了个两根拇指相对的手势,嘟嘟囔囔,转身关门一溜烟跑了。 “诶!”周静水无奈大叫,“你个小流氓!”
第17章 戴月来站在石炉边,盯着周静水。 周静水抓着不住打旋的吊床,盯着戴月来。 “我——” “那——”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嘴。 周静水瞬间炸毛:“有什么!我先说!你先睡会儿!我们轮换!” “……”戴月来站着不动,“我不困,你先睡。” 周静水:“我也不困!” 戴月来:“……” 整间屋子突然一个晃悠,地板缝里果然咕噜咕噜冒出水来。戴月来一个踉跄,手扶了一下石炉边沿,被烫得一缩,刚才换上的草编拖鞋鞋底也湿了。 周静水忙道:“过来过来,我……不是吼你,坐上去!” 吊床高度与人胸膛齐平,戴月来哒哒蹚着地板上一层浅水近前,双手抓着吊绳,跳将上去,踢掉鞋子,向周静水伸手:“上来。” 周静水抓着戴月来的手,借力一跃,也坐上去,然尚未坐稳,整个吊床单侧猛然受力,突然一个空中360度打旋!网兜包饺子般将二人裹住,周静水连忙伸出一条长腿抵住旁边一面墙壁,稳住吊床:“……”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无语,半晌,忍不住破声大笑。 笑后又相视无语。 戴月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换了姿势平躺进床兜里,周静水也忙就着另一头平躺进去,毯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一通手忙脚乱,两人一面紧张兮兮地攥着各自那头的吊绳,一面紧张兮兮地看对方的眼睛。 看了几眼,又忍不住齐声大笑。戴月来伸手挡对面视线:“别盯着我,哈哈哈,你再盯……” “你也别盯我!”周静水以脚搡开戴月来挡在脸前的胳膊肘,“别笑!不准笑!我是以为你快死了!我……” “……”戴月来连忙伸出长腿抵住一侧的墙壁,稳住又开始晃动的吊床,“你别乱动。” 周静水浑身僵硬地慢慢把腿搁下放平,小心翼翼地避离戴月来的身体一指之距,一脸炸炸呼呼的样子,又盯着戴月来。 戴月来扶额,收回抵着墙的长腿,同样小心翼翼放平,盯回去。 “!”周静水炸了,略一思索,索性猛地把脚翘到戴月来身上。 可这猛一翘不知踢到了什么地方,戴月来突然一个打挺窜坐起身,屈膝坐在吊床一头,无奈地看着周静水:“……” 周静水脑子一抽抽,也忙坐起身,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朝戴月来腰际往下一瞄,欲哭无泪:“对不住!我我我……!” 戴月来一脚踢周静水脸门上:“……可闭嘴吧。” 炉中木枝燃尽,火光渐熄,屋内黑暗从四面向中心包圆,很快就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有涓涓潺潺的水声、雨打树叶声、风行水面声。 周静水靠坐在吊床另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真不再说话。 没出一分钟,戴月来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一脚踢得有点不近人情,连忙斟酌着温声开口:“你……怀表还在吗?” “没丢,”周静水变魔术似的伸出手掌,掌心的金属怀表就着炉火犹带余温的昏光闪动着些许光芒,“袖扣也在。” 还有一枚亮晶晶的钻石袖扣。 “嗯。”戴月来应声。 周静水打开怀表:“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你看,里面是他俩的合照。” 黑暗中看是看不清的,但以前看见过,里面是周春秋博士和戴黛女士的幼儿园时期合照,古旧且高糊,难为周静水能分清哪个是爹哪个是妈。 周静水说:“袖扣我也会一直收着。” 戴月来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送这么个玩意儿,忙道:“不,这不一样,只是个装饰品。” 周静水也忙道:“不,我是说……我很喜欢,可是丢了一个。” “唔,”戴月来默了一会,看了看手表,“……手表坏了,指针停止了。咱们的手机也坏了,你注意到没?” 周静水:“……手机,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丢了。手表坏了吗?没事……我,我当时想让你报S大来和我一起,其实还买了好多其他东西,想要哄好你,宿管我都买通了,铺位分配能暗箱操作精确到床号。” 戴月来:“……对不住,要是能重来,我就报S大了。我是觉得,自己念不完大学就会……” “不会!不会的!”周静水急切打断,“别说那种话!……我只有你了!” “嘘——”戴月来裹着毛毯,起身坐近些,默声片刻,看着周静水的眼睛,“我也一直……但是哥,我没有你也能走下去,你也得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周叔他……” 周静水别开脸:“你别说了。” 戴月来:“……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们不了解这个世界。” 周静水平静下来:“……我觉得,我的脑子里现在有一条东非大裂谷。” 戴月来听着黑暗中的雨声:“……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周静水:“你的手环有什么动静吗?” 戴月来把手臂伸到周静水面前:“看,什么动静都没有。本来从实验室爆炸掉落到那个金属圆台上时,那段时间里应该有第十次体检报告发送提示,但手环只是亮了一会儿,没有提示。” 周静水回想了一下:“我那时是不是昏迷着?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记得在实验室里被卓别林掐脖子,他身上长‘铁丝’,有点恶心,然后我爸说了句什么,说他爱我,‘砰’的一声就爆炸了。一睁开眼,他们在拿放大镜照你。是不是因为实验室被炸没了,所以整个实验系统就没了?或者是系统已经关停,自然就不再接收体检报告。” 戴月来:“应当是这样,又或许是我们现在在2121年,2021年的系统在这里失效。总之周叔把实验室炸了,炸实验室的目的应该就是销毁所有实验系统。” “‘星汉’还在你体内,”周静水凑近仔细看戴月来的手腕,果然什么动静也没有,以往即使不在发送体检报告的时候,它也会泛着点微弱流光,“按卓不群他们说,其他植入手环的人都病变了,但你没有。” 戴月来收回手:“也可能只是暂时没有,他们也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一直不会病变,不然也不会让我们一直穿着防护服。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之前你好像差点死了。” “……”周静水认真感受了一下,“我觉得没事,哪哪儿都好得很。就是怀疑自个得了精神病。” 戴月来点着头:“嗯……他们说你对‘815病毒’免疫,你昏迷时脸色变得和你那个学长的老婆一样,小林给你打了一针‘A3’。” 周静水:“A3……那玩意儿有用吗?我好像也扎了卓别林一针。” 戴月来:“看小林的意思,你现在这样好像不是那种药剂的作用,他们似乎很确定那些药剂只有‘镇定’功效。又或许他们现在也不确定了,不管怎么说,都需要在我们身上再做研究。” 雨声渐小,隔壁门吱呀一声,听动静像是有人走到廊外对着下方沼泽撒尿。 两人默了片顷。戴月来道:“我们需要了解这个世界。” 周静水点了点头,想到黑暗中并看不见,开口道:“你说得对。” 戴月来:“不管是能不能回到2021,还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我们现在都搞不清楚。” “你说得对,”周静水摸黑把袖扣藏到怀表里,又把怀表链挂脖子上,“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炉火熄灭不多时,室内温度降下来,戴月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带着点鼻音,轻轻出了口气,似乎是叹息,而这叹息里有带上几分许久不见的轻快:“嗯,只要你别再跟头疯牛似的就行。” “什么叫疯牛似的?”周静水又坐起身,去挠戴月来的痒痒肉,“怎么说话呢?还做不做兄弟了?又打喷嚏,你喷嚏机吗?” 戴月来大笑着又一脚印周静水脸门上:“滚!床要翻了!” 咚咚咚,墙上忽然几声响,隔壁传来路易斯的声音:“!#@%&!!” “路易斯说,”疤叔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做不做’,快点儿决定,磨磨唧唧的,弄啥子嘞?真男人,床翻了就不做了吗?赶紧的……” 周静水一脚狠狠踢那堵墙上,“砰”的一下,隔壁没音儿了。 黑暗中,戴月来和周静水再次相视无语。 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肢体碰撞和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像是石炉倒了。 “FxxK!”疤叔大声道,“路易斯!回你自己屋去!我们不能做!我拿你当儿子!” “#@!” “不,我不是在骂你!”疤叔大喘气,“我有伴侣,是的,我还爱着他。” “…&*#!” “不,我不和他复婚,我也爱黑森林,不会出卖你们,这是两码事,路易斯,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明白。” “……” 一声摔门巨响。风雨淅淅沥沥。
第18章 觉没睡成,很快就天亮了。 雨停云却没散,门缝里漏进些微光亮。戴月来跳下吊床要开门,不料外头挂了锁。 周静水也跳下地,对着门板一同无影脚狂踢。 门外忽然大吵大闹,似乎走来一大波人。 “猴里鸟不拉肥轱辘鸭嘛噶!”路易斯的身体堵住门缝,重复怒喊,“猴里鸟不拉肥轱辘鸭嘛噶!” 只听疤叔打着哈欠懒懒道:“不好意思,我们路易斯说,‘共和政府都是王八羔子龟孙儿,共和政府都是王八羔子龟孙儿’,他不想把我们的客人交给你,昨儿不跟卓处说定了嘛,人先撂我这儿,我给你们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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