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楚渔便焦虑了起来。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参与这种事情会遭遇一些意想不到、无法理解的怪异,可是,那毕竟是他的表姐,他妈妈的外甥女。 但楚渔拎的清自己的能力,他怕自己没什么用处。 不知不觉中,楚渔来到了湖边,湖上面架了一条长长的铁桥。楚渔双臂靠在桥上,眼睛望着水面,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所以没能注意到某个生物的靠近。 一只戴着项圈的小白猫喵喵喵地叫唤着,是先前叼走了黄鳝的那只猫。橘白在楚渔身旁转圈圈,还试图去咬楚渔的裤腿。 楚渔的猫踩在围栏上走了过来,姿态相当优雅,它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只有耳朵和尾巴是橘色的猫就被吓跑了。 楚渔埋怨道:“干嘛吓它啊。” 黑猫稳稳地站在作为桥挡的铁链子上,楚渔真害怕它就这样掉下去——它总是操这些无意义的心。楚渔抱住了猫,小猫还是毛茸茸的,热乎乎的,和他想的一样暖。 猫似乎很喜欢人类的怀抱,在它心里,这和它的窝的地位是差不多的。 楚渔抱着猫,嘴里絮絮叨叨的,也不管猫能不能听懂。 “你说,我表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楚渔免不了困惑,而他困惑的时候,就喜欢发愣。 猫从下向上观察着人类饲主的模样,从他微尖的下颚到圆润的耳垂。人类是个长相很普通的人类,称不上美丽,可能只超过人类这个种族的平均值。 但是猫却意外地喜欢人类,也许是因为他有一双圆圆的眼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渔竖起了眉毛,猫感受到来自对方心脏的一下猛烈的跳动。 他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脸,“难道我要亲自去那个医院看看吗?” 猫唇微微一动,两边的胡须像被风吹起来,一抖一抖得特可爱。 楚渔的苦恼浮于表面,他捡起一颗掉落在桥上的皂荚果子,朝着远方的河面远远一丢—— 水面上发出碰撞的声音,皂荚先是沉默,而后浮起。一些傻鱼以为那是食物,纷纷从水底涌了上来,用小口啄了两下,发现不能吃就又溜走了。 楚渔特别喜欢哄骗这些傻鱼,年纪小一点的时候,他会呆在门前的石阶上,往水里倒一些面包屑,然后就坐等它们上钩。他特地在小卖部买了一张捞网,结果虽然不多,但大大满足了他的满足心。 楚渔哈哈地笑了两声,声音还是有些干。他低下头,用手揉搓了一下圆嘟嘟的小猫脸,自问自答:“我该怎么办呢?报警的话会被受理吗?” 【你可以带我一起去。】 楚渔听见那个低沉的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不仅现实里,脑子里也在自言自语。 猫的爪子勾住楚渔的时候前襟,它的脸那么小,只有左边的脸上缀着一颗金扣子般的眼睛。当它保持不动的时候,它的眼睛就显得更像一块石头。 【我,就在这里。】 楚渔陷入了沉思,他小声地问:“我脑袋里是有东西在说话吗?”他的眼神飘忽,没有落在猫的身上。 猫差不多习惯了人类的下意识逃避,它用爪子拍了拍对方的前胸,提醒人类不要再往更偏的地方想了。 人类总是这个样子,不肯立马接受眼前的现实。有的时候,猫会感到苦恼。有的时候,猫却觉得对方这样左顾右盼的模样很可爱。 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温柔了,像它这样至高、至力的伟大存在,一而再再而三包容人类的无理取闹,是莫大的荣耀。 如果楚渔知道猫的想法,一定会说它真是个双标怪,猫完全自然地忽略了它给楚渔制造的麻烦。 坏也坏在,好也好在,他们暂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 楚渔抽了抽鼻子,“你会说话啊……你怎么在我脑子里说话,太奇怪了……”这种脑浆被人搅动的感觉……噫,好恶心。 “喵~”猫舔了舔自己的肉垫。 【我们去那个医院。】 它换了种说辞,从“可以陪你去那个医院”变成了“去那个医院”。 楚渔有些为难,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了句“可是我还要上班”。 猫:【别逃避。】 楚渔顿感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他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道士,他就是个辛勤打工的上班族。 “不是我逃不逃避的问题,这本来也不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楚渔本是想着能帮就帮吧,可到了猫这里,就变成了强制性举动了。 猫从楚渔的怀里跳了出来,它那么小一只,动作却轻盈敏捷,小小的身体轻轻落在楚渔的肩膀上。它用爪子按住对方还算是肉乎乎的脸颊,【不准拒绝。】 怎么还搞强制呀。 楚渔:“我真的挺担心的,我表姐那样子,说不定里面有恐怖的东西呢。”他说的话逐渐混乱了,总是叨叨了一堆之后,他便开始左右手互搏,“但我怎么能不管我的表姐呢!她才二十五岁,还有光明的未来!” 楚渔之所以立马转变了态度,是因为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不对,古怪。树叶开始高频率地沙沙作响,那些藏在水底的河鱼像疯了一样地扎猛子,一股阴凉的气息附在他的后颈上。注视着那唯一的金瞳,楚渔似乎听见了他身体里的某部分烧灼融化的声音。他失去了片刻的意识,而后磕磕巴巴地答应了。 ……妈妈,我捡的猫好可怕。 我再也不随地捡小猫了。楚渔吸取了血的教训。
第11章 张文英一看到他两手空空,拧起眉头,“篮子呢?” 楚渔“啊?”了一声,没敢“啊”第二声。他含糊地说了句话,张文英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楚渔说的是他忘了。 “真是的,叫你送点东西也做不好。” 被老妈责备的楚渔依然神游天外。十分钟之前,他突然得知了他捡来的小猫会说话,而且被猫威胁着近日去那个恐怖医院。 楚渔好想告诉他老妈,他的人生已经被一只猫毁了一半了。可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本来无影无踪的黑猫却恰恰好地出现在他身边,对他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从昨天起,张文英还没有见过黑猫的全貌。彼时一看,她倒是心里颇有微词。她和她妹妹在某方面是一条心的,觉得黑色和白色都不太吉利。放在猫狗上面,单色的黑猫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而且,猫只有一只眼睛,怎么也说不上可爱。 张文英暗叹着儿子的心软,想着也不是把猫丢给他们两口子养,便打算不说些别的了。 张文英问起她更在意的那回事,“你看过婉婷了吗?” 楚渔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可结合他即将要去做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丧气,“哎。” 除了个“哎”,楚渔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了。他这个状态到了中午,用筷子夹取黄瓜的时候,楚渔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早上没去早市。”他心心念念的鳝片面跑没影了都。 张文英:“你没叫你爸,还以为你不去了呢。” 楚渔气瘪了,“我给忘了,明天呗。” 楚渔他爸依旧乐呵着,“我醒的早,我到时候来喊你。” 解决了自己的午饭,楚渔去冰箱里切了点鲜肉,用水煮熟了放在盘子里。他之前是给猫吃了生肉的,可是他后来又想到可怕的寄生虫说不定会趁此侵入脆弱的肠道,那以后就不敢再直接喂生肉了。 当然了,他是趁着爸妈不在家里的时候做的,否则他妈肯定要说死他怎么这么精养野猫。 楚渔端着盘子到处找猫,可哪里都找不到,他“嘬嘬嘬”喊得嘴巴都要干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就在楚渔打算自暴自弃把盘里的肉扔给隔壁家的看门大黑狗吃的时候,他抬头一看,发现猫就在他边上的柴垛上,四肢散懒,微眯着眼睛。 楚渔略为恼怒,“我喊你呢。” 猫真是无法理解人类,一会儿害怕它害怕得要死,一会儿又对它横眉竖眼的。 【你没喊我。】 楚渔努着嘴,“我喊了啊。” ——他把嘬嘬嘬这一千年来吸引猫的惯用词也放入了呼唤的范围内。 楚渔也觉得不对,立马给自己打补丁,“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直到现在,他还管猫叫“猫”呢。 猫的内心是很高傲的,它不会就此透露出自己的真名,它的名字是一个单独的存在,是力量,是物质,是一颗闪耀的黑色星辰。 【随便你叫。】 楚渔心里生出了一些类似于捉弄人的想法,可那又是他起初最本质的思想。 “那你叫小黑。” 小黑是黑色的猫,小白是白色的猫,小橘就是胖胖的橘猫。 楚渔的取名艺术,就是如此的朴实而无华。 猫——小黑是断然不会去理会人类的那些小九九的,它拥有一个独属于它的、天下独一无二的名字。它甫一出生,就得到了那个名字。 那是一个与漆黑有关的名字,流淌着岩石壁画般的色彩。赋予它姓名的那道身影触摸着它,从不断膨胀的黑暗中将它拾出—— 祂说:“「……」,我的……” 楚渔见猫没有反对,在心里就给对方打上了“小黑”这样又蠢又常见的标记。同时,他也在诽谤对方的威胁,痛斥小黑是一只混账猫咪。 小黑用尾巴打着草垛的表面,示意楚渔把东西放过来。 楚渔说:“你赶紧吃,别被我妈发现了。” 楚渔念念叨叨的,有点像啰嗦的小老头。小黑本来想告诉他:你在脑袋里告诉我就好了,可想想,还是算了。有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还挺有趣的。 小黑吃肉的时候慢条斯理的,楚渔观察着,发现这种生物吃肉的时候根本就不嚼,知只是咬下来,然后咽进肚子里去。他的眼睛睁得瞪圆,看着有些小孩子气。 睡完午觉,楚渔打算出去走走。他家里都没人,边上也没人,看着怪荒凉的。 锁好大门后,楚渔听见小黑问他【什么时候去医院?】 楚渔:“呃……好歹再过两天吧,我明天才回城里呢。”他把钥匙塞进自己的兜里,拍了拍,保准对方还在,这才出门。 小黑踏在他的身边,有种小狗的感觉。幼猫小而巧的身体和楚渔相比,显得更加娇小了。 楚渔走过边上的小路,芦苇们已经变得枯黄,河水里还游荡着不知谁家的鸭子。楚渔打开自己的歌单随机播放,在音乐的加持下,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走到石桥上的时候,楚渔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问道:“那个,你是猫吗,还是别的什么?外星人?” 楚渔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把猫从宠物医院带回来,他幻想了好久自己是如何从孤身一人变成有猫一族的。然而,这种期待很快就破灭了,在他心里,小黑差不多等于模拟成猫的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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