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我发现,我可以从祈祷监测器里看到她,我的小妹妹。但她已经不小了,她已经九十多岁了,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了五个孙辈和一个曾孙,都是两个儿子的后代。女儿和她长得非常像,可惜却遇到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丈夫,总是动手打她,尽管她一直渴望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却一直没能如愿。” "我一直关照着她,慢慢发现,原来她从未忘记我这个只在她少女生涯中短暂存在过的哥哥。她一直在纪念我,家里挂着我生前请人画的肖像,这么多年来,每当她想找人说话的时候,都会来到我的画像前。" "她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愈下,经常会咳血,于是她就祈祷让她快点离开人世,平静、体面、没有痛苦。有时候也会祈祷让自己的女儿过得舒坦一点,祈祷女婿的脾气好起来,祈祷上天赐给她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宝贝。" “于是,我决定动点手脚。我完成了她离开人世的心愿,亲自动手,修理了那个对我外甥女不利的男人,我向灵魂往生部的同事施压,要他们把我妹妹的灵魂投到我外甥女的肚子里,而不是随机分配……” "就这样,我又有了个妹妹,我发誓要照顾她、守护她。我会优先处理她的祈祷,赐给她远超常人的好运,我会刻意引导她,让她做出有益于人生长远发展的选择,在每个关键时刻,我会通过种种方式给她暗示,帮助她少走弯路。为了确保她能一直有殷实的家境,我干预着她父亲的每一条理财决定,我告诉他该买哪支股票,该赌哪匹赛马,我告诉他该买下哪块地,该投资哪个项目;为了能使她婚姻幸福、不受欺负,我会替她物色好软弱、可控的有钱男性作为丈夫;我害怕在她后代中,我妹妹的影子会越来越淡,于是就利用祈祷回应部的优势,向灵魂往生部的同事许诺回报,要求他们一次又一次帮我,将西格莉德的灵魂,投入到我精心安排的家庭中,一丝一毫都不要发生改变……" "所以她的女性后代都和她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那是因为她们根本不是她的后代,她们就是她!" "西格莉德,我永远的小妹妹……" 西格莉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帮病人调制药水。桌上码着几十杯清水,她的手四平八稳地悬在上方,向每个杯子里滴入三滴约书亚留下的神秘药剂。 "阿嚏~" 一个喷嚏打断了她嘴里正在哼着的小曲。她非常及时地转过了身,没有污染到桌面上那些珍贵的药剂——玻璃瓶中的墨绿色液体已经用掉了一大半,而在医生们找出复制这种药剂的方法之前,这点就是仅剩的救命稻草。 她的眼皮猛然跳了一下,紧接着心也跟着一颤。 她熟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时,她总能预先察觉,然后迅速做出反应。 她将调好的药剂递给一名小护士:"端到病房里分给病人,小心别洒了。等他们喝完之后,你就带能走的从后门出去,那里有一小片林子,你们到林子里去等我。" 小护士点头而去。她打开右手边的抽屉,从一堆凌乱的纸张底下拿出一把枪,掀开粗布外套藏在腰带和脊柱沟之间,然后慢慢地走出去。 她站在原本是客厅,目前作为医院大厅的房间里,隔着落地玻璃窗向远处眺望,好像有几辆陌生的轿车正从大门那边驶来。 她辨别不出车里坐着的人。 西格莉德又拦住一位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的年轻护士,也是她从前的学生。 "快去,到病房里,叫所有能走的病人都跟着你,从后门出去,躲到小树林里去。" "出什么事了吗,西格莉德夫人?" 她凝视着窗外那些越来越近的陌生轿车,声音平静地说:"与你们无关。只不过是我的好运气用尽,他们终于找到我了。" 小护士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进去执行她的吩咐了。 西格莉德计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迅速地收拾东西,拿上家里所有值钱的物品——也就只剩下了几条外祖母留给她的项链,其它的都被她开学校变卖完了。 背后那把金属的手枪,由于皮肤上的汗水而愈加冰凉,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起来,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 如果来的人是警察,她倒不怎么担心,大不了就是认罪伏法,去监狱里度过几年,表现好的话还能获得减刑。真正让她害怕的,是万一不是警察—— 那些被她骗的有钱人,大多手眼通天,而且拥有私人武装,那些人收钱办事,并无良知和道德观念,如果自己落到他们手里,后果…… 更可怕的是,万一自己的学生和病人落入他们手中,或者被他们用来要挟自己…… 房子后面那边传来惊叫声,西格莉德回头看看窗外,那些车明明还有一段距离,莫非有还有另一拨人? 她快速跑向后门,果然最令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另一拨车队抄近道直接从后面堵住了他们逃跑的路,六名荷枪实弹的黑衣人从车里钻出来——不是警察! 医护人员和病人们尖叫着往屋里跑去,黑衣人领队朝天连开数枪,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两名队员去搜索屋后的小树林,其他人跟他进屋。 黑衣人都戴着防毒面具,可见他们对黄磷病还是有所忌惮的,他们像赶牲口一样将所有人赶回了房间,遇到腿脚比较慢的病人就直接用枪托砸他们的腿。 “快点快点,都给我进去,一个也不许跑。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从犯。” “知不知道你们黄磷病人活着,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污染环境?” “这地方怎么那么多瘟神?赶紧扔颗炸弹一起炸了算了……” “喂,他们是病人!你们不能这样对病人!”西格莉德高声叫道,她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她一眼,显然认出了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哟,这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女骗子吗?原来这就是你的老巢,也不怎么样嘛?骗了那么多钱,都用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会住在什么皇宫里呢。” “说不定都用来整她那张婊子脸了。” “还有两腿中间的那个地方,听说她们女骗子在床上都很有一套,待会儿我们可以轮流……” 他们的话并不会让西格莉德感到难堪,她知道自己背上有把枪,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让那些病人和学生逃出去。 她压低声音对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学生说:“厨房后面还有个小门,你知道的,就是平时用来倒垃圾的,你带着病人从那个门走,我来拖住他们。” 前门的汽车也到了,响起砰砰的砸门声。 小姑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西格莉德夫人,我们不能丢下您!” “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拉着女孩的手隔着衣服摸了摸那把枪,“放心。你们必须得逃出去,你们若是被抓住,才是我真正的软肋。” 黑衣人准备去前面给同伙开门。 西格莉德从容而优雅地拦在他们面前:“等一下,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的雇主是谁。我仇人太多,要死,也请让我死个明白。” 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决心给她一枪托让她闭嘴。 西格莉德的头重重撞在了墙上,额角磕在装饰画的画框上,血流了出来。她只觉得眼冒金星,但很快就站了起来,扶着墙壁让自己保持平衡。 “要不要再给她一下?”打她的黑衣人询问地看向领队。 前门已经开了,她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各种机枪和防弹衣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等……等等,我相信你们得到的命令是活抓我吧?否则一具尸体要怎么还钱啊?” “只说留口气就好,至于中间的部分,就交给我们自由发挥了。”领队轻描淡写地说。 一个黑衣人已经解起了裤子,金属皮带扣撞击枪身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这婊子就是欠干,话这么多,看老子来堵住她的嘴。” 一条丑陋的东西被他从裤子里掏出来,还“如数家珍”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时迟那时快,西格莉德从背后拔出手枪,对着黑衣人的裤裆就是一枪。 一朵红花盛开在他的手上,黑衣人仰面躺倒下去,随即发出比杀猪还惨烈一百倍的叫声。西格莉德嫌弃地闭上眼睛,随后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即睁开。 “艹,她有枪!” “快夺下来!” 三四个黑衣人在受伤的同伙旁边跪着,检查他的伤口——很遗憾,就算他最终活下来,以后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其他几个朝西格莉德一拥而上,要夺她的枪,她闭着眼睛瞎开一气,最后拿枪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别过来,否则你们就会收获一具尸体,我说到做到!” ---- 预计第三日明天最后一章 要进入第四日啦~
第52章 第三日(16) “这里还有扇门,他们从这里逃出去了!” 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看来黑衣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愚蠢,第二批刚一到达就开始搜查整栋房子了。 "追!给我全部追回来,一个也不准少。这里的人都是生化武器,要就地进行无害化处理。你们也去追,这里就留两个看着她就好。"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黑衣人,有一个躺在地上捂着裤裆奄奄一息,另一个跪在旁边替他止血包扎,领队的和另外两名黑衣人举着枪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 "无害化处理?"西格莉德冷笑起来,"听听你说的,多么冷酷多么无情的词语?你知道你指的是一个个和你一样活人吗?" 黑衣人领队像脖子不舒服似地转了转头,说:"转念一想,这么多钱就算你活着也还不起,不如……" 他弯下腰,慢慢向她靠近。 "你别过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开枪了!" 她拿枪抵着额角的手开始颤抖,现在她才真正感到害怕。 敞开的落地窗外传来的枪响,黑衣人们正在搜寻她的学生和病人。她不知道他们逃出了多远,不知道那些人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伤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真的扣下扳机——她想活着,她热爱生命。 黑衣人领队忽然停住,就像膝盖窝挨了一脚似的向前扑倒在西格莉德面前,五体投地地向她行了个大礼。 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也"有样学样",整个人匍匐在地,给她磕了个响头。 西格莉德一句"大可不必"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耳边就响起一个低沉但富有磁性的女声,还带着浓厚的东欧口音:"亲爱的,你会用枪吗?据我所知,正确的方式,是不会把枪口对着自己的。"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背,同时将抵在额头上的冰冷枪口转开。摔倒在地的黑衣人迅速起身,举起手中比她那把小手枪大上不知几圈的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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