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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那我去哪儿找他呢？” “问题就在这里，他谁也不见，包括我们这些大天使……” 看到约书亚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他的队员们都围上来，关切地问长问短。崔斯坦在他身后站得笔挺，仿佛是他的保镖。 “怎么了，头儿？是不是坏逼天使又讲了什么丧气话？” “没什么。”约书亚偷偷瞥了崔斯坦一眼，还是决定暂时将他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他都得去碰碰运气，毕竟，回炉重造对他来说不公平，而他也不想让他重回人间。 “我得去趟灵魂档案中心，”他一边飞快分配着桌上今天的工作任务，一边说，“所以娜塔莎，今天还由你带队。卡梅拉，你没有义务必须工作，想下去玩就跟着她，若是不想去，就找米兰达，她会告诉你这里的规矩，然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崔斯坦，你跟着我。” “我想工作。”卡梅拉干脆地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你们要我帮忙吗？” “太需要了！”约书亚感激地脱口而出。 娜塔莎也没想到她会答应，不由得对她换了种眼光。 卡梅拉穿过人群走到约书亚面前，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他手里。 “我妈让我给你的。” 约书亚摊开手掌一看，是那枚被自己遗落在巨龙洞穴中的鸽血石。 “居然……找到了？” 他捧着这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就像见到了一位老朋友。 “这块石头，很重要吗？我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卡梅拉歪着头问。 “倒也不是。只不过，它身上有很多秘密，我还没能解开。”约书亚小心地将它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还隔着衣服拍了两下，“这么说吧，它是我的幸运石。” 灵魂档案中心在通天塔的第三千四百一十六层，距离潘瑞戴斯非常近。约书亚和崔斯坦乘着电梯垂直而上，透过一面的玻璃观光墙，看外面飞速下坠的地面。 崔斯坦扶着栏杆，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 “你在想什么？”约书亚问。 “我在想，这么高的楼，要造多久啊？” 约书亚无声地笑了笑，答：“大概要很久吧。我只知道是在很远很远的过去，早到你我的第一丝魂魄尚未被制造出来，光明神带领着一众大天使和无数勤劳纯洁的灵魂一起，不眠不休地工作，这才建成了这座遗世独立的通天塔。” 崔斯坦赞叹着点点头，追问：“你刚才说‘我们的魂魄被制造以前’，难道灵魂最初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吗？” “傻瓜，世界上哪里有凭空诞生的东西啊？任何一个生命的出现，都需要付出等价的能量交换。在世界之初，光明神用了自己十分灵中的五分，制造了人类，并赐予他们繁衍的能力，才有了今天的我们。所以，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他的一部分，只不过在不断地繁衍中，这本来属于他的灵，被稀释，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难以发觉，但这与他‘藉由我们，行走于世’并不矛盾。” 叮，电梯发出烤箱计时完成一般的声音，这让他俩感觉自己像是新鲜出炉的面包。 两扇镜子似的门朝两边退去，一幅富丽堂皇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首先是一排像马路般宽阔的白色大理石阶梯，两旁是用纯金打造的扶手。楼梯两侧，立着初代天使米迦勒和加百列的塑像，用白如牛奶的玉石雕刻而成，顶天立地。拾级而上，有一面宽广的平台，楼梯从这里开始，像蛇信那样分向两边，通往圣光笼罩的去处，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平台上，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高大书桌，大到把坐在后面的大天使吞没。 或许是不经常有人来这一层，听到电梯的声音，她抬起头，露出讶异的表情。 “欢迎来到灵魂档案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亲爱的约瑟芬，好久不见！”约书亚张开双臂迎上去。
第23章 第二日（4） 灵魂档案中心首席大天使约瑟芬是个很温和的人，至少看起来如此。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编成一根粗粗的发辫绕过肩膀，垂在胸前，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镜脚用一根珠绳挂在脖子上。她金镯的图案是一条咬着苹果的蛇。 她把眼镜推上山根，眯着眼睛用力一看，认出了约书亚，就提着裙子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是你呀，我还在想最近怎么没见你？” “你不如去问问米兰达，她给我时间看书吗。”约书亚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拥抱了她，随后又转向崔斯坦，解释道：“档案中心和图书馆连在一块儿，约瑟芬是这里的首席大天使，我之前经常来找她借书。” “这位是？” “他叫崔斯坦，是我们小队新来的成员。” “噢，他看起来很需要抱抱的样子。” 约瑟芬看见了他T裇上的字，刚想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就被约书亚挽着一条手臂带走了。 “借一步说话。”他眼睛的余光撇向崔斯坦，大天使立刻就明白是关于他的事情。约书亚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耳语说：“有什么办法能立刻找到他的档案吗？” 大天使洞穿一切的目光从玻璃镜片后面直直地射向他：“你为什么要找他的档案？” “唉，说来话长。”约书亚只好把那段“事故”又从头到尾向她讲了一遍。 大天使轻轻皱起眉头，走到书桌前，翻开一本极厚重的记录册，直接跳到最后两页，手指点着名字挨个划了一遍，最后合上书，摘下眼镜，折好镜脚。 “对不起，你说的那个名字，档案已经被我们销毁了。” “我的光明神啊！”虽然不出所料，但亲耳听见这个消息，约书亚还是有点受打击。他无奈地开始考虑第二条路，“那如果为他重建一份档案，需要多少时间？” “重建档案很快，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能给你。只不过重建的档案没什么用，他还需要回到人间去。” “就没有什么能让档案立刻开始生效的方法吗？” 约瑟芬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你跟我来，我来为你解释。” 她领着约书亚走上了其中的一段台阶，在散发光芒的档案中心大门前停下，伸出双手，轻触那高大门板上的雕花，口中念动咒语：“万能的光明神啊，请为我开启众生之灵的密室！” 那两扇蔚为壮观的大门慢慢朝两边退开，更强烈的光线从里面透出来，当门开到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之后就忽然停住，约瑟芬说：“你先请，一个一个走。” 约书亚闪身进到里面，只见无数排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柜，每一排柜子上，都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份份闪耀着金色流光的灵魂档案。一些在此工作的灵魂在架子间飞来飞去，他们的翅膀都被施了防尘咒，确保不会掉下一根羽毛。 约瑟芬进来之后，大门在她身后合上了。 “这里就是我们储藏灵魂档案的地方。”她用一种空灵又疏淡的声音说，约书亚明白，此刻，她是以大天使的身份在同自己说话，而不是朋友。“你看到的所有流光，便是他们的灵。每个人死后，他们的灵便会回到这里，附着于自己的档案之上。” 她领着他在架子间穿梭，圆润的指尖轻轻拂过每份档案的书脊。忽然停顿，手指一勾，一本黯淡无光的档案出现在她手上。 “像这样的，就说明他还活着。”她小心地对准刚才抽出的那条缝隙，把档案放回原位。 约书亚跟着约瑟芬穿过数排书架，来到整座建筑的中心。 那是一个中间挖空的圆形深坑，周围是数级环形台阶。深坑的中间是一口巨大的熔炉，深不见底。熔炉底部，是终年不熄的圣火，不断有金色流光从炉口逸出，被守候在此的天使用容器捕捉。 “这里，就是我们销毁去黑尔的灵魂档案的地方。”约瑟芬道，“他们的档案会在熔炉里被焚烧殆尽，附着其上的那一缕灵，是制造新生命的原料，我们会收集起来，制作新的档案，统一提供给重生中心。” 她转向约书亚，从玻璃镜片后透出的眼神不带丝毫情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本空白的档案：“你所说的新档案，就是这样一张没有灵的白纸，它什么用也没有，不能与任何灵魂建立联系。只有通过重生中心，它才会被赋予灵，才能起作用。千万年来，我们一直这样运转，没有谁的灵魂能例外。” “好，我明白了，谢谢。”约书亚低沉地说，他确认了，如果不想让崔斯坦回炉重造，似乎只剩下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约瑟芬领着他慢慢原路返回门边，在大门开启之前，她忽然换上那种柔软的朋友间的声调问：“你的这位朋友，他从黑尔上来多久了？” “今天是第一天。” “那还好，还有些时间。”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这轮不到我问，但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三天之后，你若还是没得到boss的签字，他就会灰飞烟灭的！我认为他应该有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是放弃现在所有的身份回人间重走一遭，还是就这样结束……” “我会让他自己选的，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约书亚的眼神暗淡下来，就像蒙上了一层翳，接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约瑟芬，问：“我可以看一下自己的档案吗？” “个人不得查看自己的档案。”大天使铁面无私地说。过了几秒，终究还是心软了，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把你想知道的告诉我。” 他们走出了存放档案的密室，崔斯坦已经在楼梯上百无聊赖地站了很久，他还算听话，没有去碰那些不该他碰的东西，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 “你们终于出来啦！”他大步迎上去，眼神热切得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朋友了。 约书亚立刻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走到崔斯坦身边拍了拍他的背：“今天收获颇丰，真是太感谢你了，约瑟芬。走吧，我们回家！” 坐上电梯的时候，约书亚止不住感觉到一阵心悸。他依靠着电梯栏杆，捂着胸口，闭上眼睛。 一想到他必须去找大boss要签字，就感觉到一股如山的压力，他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长相，没听过他说话，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对于这位神秘boss的所有了解仅限于米兰达说过的一句“他不是天使”。 珀迦托雷这一层仅仅居住着两类人，一类是大天使，另一类是在此工作的亡灵。他有这么高的权力，自然不可能是亡灵，而他又不是天使，那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光明神本尊！ 对于这位光明神，约书亚一直心有忌惮。这一层流传着太多关于他的故事，说他是如何奉献出自己一半的灵，用来造人；说他是如何在末日浩劫中，献祭自己，战胜巨龙；说他是如何建造起潘瑞戴斯和珀迦托雷，说他如何点亮那颗天空中最亮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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