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在一旁摇头。 周相果然一顿,但他仍秉着皇命不可违的理念,躬身领命。 周相见完皇帝,莫名领了个奇怪旨意,终于有空转头看我,他一副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的表情,喊了声陛下,说想与我聊一聊。 话音还没落下,温禀打断问:“周相可是想让老师认祖归宗?” 我没忍住打断,再次提醒周相说我不是他儿子。 周相沉默。 温禀含笑,眼睛里没笑意,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周相看,老师如此身份不清不楚宿在我寝殿内,如今一不能建功立业,二又不能认祖归宗。” 温禀笑道:“那该怎么办,不若周相私下做主,让老师嫁来我宫中,我当一生一世一双人,此后只有他一人。” “……”我看周相面皮青红一阵,感觉要被温禀气吐血。
第29章 周相气得离开时步子都不太稳,也顾不上让我这个他所谓的儿子与他多聊聊,感觉只怕再与我多讲两句,温禀要一袭喜服穿过来,直接让我嫁出去了。 也不知道对这个凡人周相来说,儿子是死了再不可相见可悲,还是死而复生竟要嫁人更加可悲。 虽然不该,但我还是忍不住坐在椅子上笑了下。 温禀在床上看我一眼,跟着笑了下。 我立刻收住表情,指责他胆大妄为,什么胡话都敢说,又说他让个年纪这么大的人外出铲除邪教,心思歹毒。 温禀故作无辜:“我见老师好像挺希望他赶紧死了,好来帮你。” “……”有这么明显吗? 我正色:“胡说八道,我身为神仙,不可影响凡人机缘。” 温禀长哦了一声:“老师撒谎时,眼睛常会直直盯着对方,就怕人不信。” “……”我扫他一眼。 温禀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问我周相是否也是个我在天上的熟人。 我说不大熟。 温禀笑,又问我那封神卷宗的事,我思索再三:“乍听之下,当然觉得荒谬,一派胡言。” 但我思及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我天界神仙扎堆下凡来历劫,连宿痕都在,那一切肯定不对。 宿痕此人颇受吟无器重,吟无曾当着我、延雀和丹璀的面说,宿痕虽是锦鲤出生,但积极勤勉,当为仙人表率。 对此延雀的反应是——那又怎么样,长得还没我脚指好看。 丹璀面对吟无呐呐不敢多言,只说自己当如宿痕一般勤勉努力。 我的反应是……我才没有任何反应!我转头就跑了,就担心吟无一个脑子不好把我留下来刻苦学习。 后来,延雀被吟无从殿里扔了出来,丹璀郁郁了一段时间,突而爱上钓鱼,日日来我小周天喊我出门垂钓。 我也没跑掉,被宿痕抓回吟无殿中,吟无问我跑什么。 我悔不当初,只觉自己当时应该学延雀说话,再被吟无从殿里扔出。一切都晚了,吟无让我跟着宿痕作息生活,做个勤勉的好神仙。 由此可见,我天界众仙中,宿痕才是吟无眼中唯一有点用的神仙,他非常器重,一般都让宿痕守在他身边,替他办事。 宿痕下界历劫时,吟无也颇为关照,向来是早死早超生,早早便让宿痕回去帮他。 如今这宿痕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眼看要到耳顺之间,吟无还准备让他在这人间长命百岁不成? 定是有古怪。 那个所谓的封神卷我也想见见。 以及…… 我看温禀,吩咐道:“柳秋行被你放走,你派人去找来他,我有事要见他。” 温禀笑问我,要见死的还是活的。 我眉头一拧。 他又赶紧道:“知道啦,要见活的。” 我点了点头,见他脸色苍白,道他病体还未痊愈,好生歇息着。 温禀乖巧应声,之前中毒生死一线救回来后,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便当他是害怕才会做出那般逾矩之举。 凡人一世短若蜉蝣,何况他与蛇妖立了魂契,再没有下一世,会害怕失控实乃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岂会是那种不会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的神仙? 我刚这边宽宏大量原谅温禀无礼,他下一刻来了句:“我娶你之事,请老师心里认真想一想,阿伦为人一世,尚有诸多事没有体会过,好生惋惜。” 我道:“你别装可怜。” 温禀轻轻一笑:“那我嫁也行的。”他一脸病容地看我,虚弱一笑,又搅得我心有不忍了片刻,“不过形式而已,想在魂飞魄散前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我没忍住骂了声混账。 我道:“你也不用心如死灰,寻若所作所为我会记在心上,待我神魂齐全,记忆恢复,肯定把他抓回天庭,他有没有本事真的吃了你魂魄,那还另说。” 温禀说:“我不敢想那么多,如今唯有一个心愿,即是与老师成为家人。” “……”我真受不了别人装可怜,即使温禀先前已告知我,他多数时面对我所作所为都是在装可怜博我同情,但我偏还落了套。 我移开目光,提醒自己要意志坚定,可不能因此着了他的道,清清嗓道:“你若真想与我当家人,喊我一声爹,我也不是不可以应。” 温禀鼻腔哼出几声笑来:“阿伦的爹是个坏蛋,老师可做不得。” 他这一话勾起我好奇心,我记忆中从未直面过这个已故先帝的脸,一时有些好奇,问他这个爹是怎么样一个坏蛋,可有画像给我看一眼。 温禀好奇问我,所有一切记忆中,都没有见过他爹的长相吗? 我说没有过,在他的记忆中到隐约见到过他背影,当时与小孩周遂衍在下棋。 温禀喊宫人去那先皇在行宫留下的画像。 路途有些远,宫人来去需要花费些许时间,这期间温禀告诉我,说先皇非常喜爱周遂衍,刚出生没断奶就命人抱来宫中养了小半年,才放回家去和周相夫妻团聚。 其后更是时不时让周相带进宫,小住些许时间。对几个亲儿子都没有这般好。 我好奇,既如此喜欢,怎么舍得施极刑,果然伴君如伴虎吗? 温禀道他也久久不解。 等宫人拿来那已故皇帝的画像,我感觉自己隐隐对此都了然了。 那画卷一展开,我与画像人眼睛对视上,只觉得大脑里有钟当当敲响,这个温禀的坏蛋爹,不是旁人,竟是他吟无本人! 他化成灰我都会认出他。 难怪我当时看温禀觉得与吟无有两分眼熟! 我知我行事荒唐,做事向来来随性,想一出是一出,但吟无此人并不是,他长居天宫,虽然喜欢拿我逗趣,但行事谨慎,毕竟他一举一动关乎诸多,断不可能乱来。 我本就疑心天界发生什么动乱,上次见到吟无他还有闲情逗我,我当或许不是大事。 可如今知晓他都以身下界,还对我颇为照料也颇为狠心。 这可不就是吟无本人吗?! 我手上一用力,不小心撕了这画像。 我看温禀,让他把先太子温恒的画像一并找来个我看看到底是谁。 温禀见我突然变脸,有些疑惑,先让我别急,而后又告知我,温恒温礼乃一胎所生的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他又补充,不是几乎一模一样,而就是完全一模一样,故而二人从不穿相同衣服。 我想了想,对温禀道:“我想我不是被你和蛇妖弄得致神魂残缺。” 我或许本就出了事,至神魂不稳,甚至碎裂开来,延雀、丹璀及宿痕等人或许也都如此,吟无才需亲自下界,聚我们魂魄,助我们重登仙位。 我手掌撑了会儿脑袋,感觉头疼。 欠吟无一个大人情,他不告诉我,是想等我自己知道后对他愧疚万分吗?
第30章 我近到温禀身前,伸手捏起他下巴,前后左右端详起温禀的脸。 上下晃了几圈,只隐约见吟无的影子,还是没发现他究竟是谁。 他两个皇兄,可能是延雀的两瓣魂,故而才生的一模一样,那这个温禀又是吟无想要救下的谁? 难不成他真的趁我不知,在哪儿生了个儿子? 我收回手指,摸着下巴思索,天界女仙应当不是,吟无眼高于顶,常觉得天界任何人的都蠢笨。 难不成是个凡人女子?我摇摇头,若说温禀出生时异象,我倒觉得是修罗哪一殿的女殿主或执事? 我思到此处,轻拍了下温禀脸颊:“你先别丧气,我喊你爹来救你。” 温禀眨了眨茫然眼睛,含笑问我:“您说的这个爹,不会是您吧?” 我笑:“如此,当你半个爹,也不是不行。” 温禀摇头拒绝:“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当是夫妻。” 我心道若你真是吟无儿子,喊我一声叔叔差不多。 我虽不知道天界发生了什么事,我与一众仙友又发生了何事,但莫名对吟无有信心,觉得这世间没有他处理不好的事,我如今静观其变,按着他设好的道路走下去即可。 到了晚间我甚至还灵光一闪突然记起了寻仙术,我扯了两片树叶蹲在树下,一边唤延雀,一边道喃喃自语道,我比你美一百倍。 如此喃喃了几句延雀最听不得的话,手中两片树叶腾的一下无火自燃了起来,险些烧到我的手指。 我扔下树叶,立刻仰头四顾,见是不是召来了延雀,望了半天也只听到风声呜呜,我心道好你个延雀,如今竟然心思如此沉静,听到这话都没有跳脚,你此次变故遭得很是有用。 我甩甩手准备树下站起来,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他捡起地上烧了一半的枯叶:“叫谁?” 我抬头去看,眨了两下眼。 “吟无?” 枯叶在他手里燃成了灰,他哦了声:“找延雀啊,我来错了。” 我赶紧抓住他手:“你来更好!不过你怎么可以随意下来?” 他看我一眼:“我为何不可,这天下有哪一处是我不能去的?” “那我之前问你,你说你被困天宫,下来即出大事。”我看了他胳膊一眼。 吟无收回手:“哦,随口说的,免得你们烦我。” 我有些恼怒,这人嘴里没一句正经话,我伸手去抓他右胳膊,他眼皮一抬,懒得搭理人的模样:“怎么?” “你之前在我梦里借纸鹤所传的话是什么意思,既说不能给我放水,那现在现身来找我又是怎么回事,你讲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那温禀又是你同谁生下的儿子,他如今恐怕要被蛇妖吞了魂魄,你得想办法救他。” 我问题太多,一口气讲不完:“我们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神魂碎了,才需重新聚起神魂,应劫再成仙?” 我一手掀开吟无衣袖:“还有之前我手上的古怪伤口……”我看吟无胳膊上与温禀如出一辙的黑色手印,愣住,“怎么回事?他寻若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魔物吗?”
44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