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之对聚会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过年一个人在家闷得慌,于是就去了。 包厢还是祁误订的,是一间病院风格的冷门主题包厢。 季行之一进门就看见那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激昂地讨论着。 “这什么太平间主题啊,咱订不到别的就下次再来,真不用勉强。” “晦气,大过年的能别说这个词吗。” “拜托,我们一年到头不是在切尸体就是在切活人,不是挖内脏就是给脑袋开瓢,就算是丧尸主题都不带怕的。”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这是信仰的问题!” 据说KTV老板原先是不打算出这间的,毕竟大过年的不想膈应人,但好像是祁误坚持要订。 季行之不由得环顾四周,觉着罩着白布单的墙壁确实有些森冷。点歌台的柜子变成了担架的外形,沙发也像医院的病床,更别提中间那张果盘茶几,分明就是手术台的样子。 虽然包厢装扮确实与新年氛围不符,但季行之认为其环境卫生出奇的好,并且由于是新开的店,一切都是崭新的,反而让他倍感舒适。 几位特别熟悉的见着季行之都一一与他打招呼,顾风给他留了个座位,递了杯气泡水过去,两人便无聊刷起了歌单。 神外科这群人平时做学问都正经严肃得不行,可一旦私下扎堆就聒噪得像群麻雀。 虽然一开始因为包厢风格颇有争议,但只要一提谁买单,大伙便都很默契终止了探讨,并对祁误的选择拍手叫好。不一会儿,一群人又嘻哈喧闹起来,话题也逐渐转变成了各种诉苦发癫大会。 他们缓解压力的办法主要体现在制造噪音上,从连番几首不堪入耳的青春疼痛爱情故事到放浪不羁的儿歌串烧,接着又连点了几首怀旧老歌,不比唱得好,就比谁难听。 季行之对唱歌并不拿手,通常是跟着大家一起嚎叫,不吼破嗓门不痛快。 他们先是祸害了一首《好运来》,接着顾风又提议合唱《恭喜发财》。 这时候有人反对,表示大家都是从事医疗行业,不适合恭喜发财。 顾风当即反唇相讥:“医生也是干饭人啊,怎么不能发财了?” 几人又出来打圆场,认为只是唱首歌并不会怎么样,过年主要是喜庆,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 “我们也可以买彩票中奖的吧?” “那个工资、奖学金、研究经费什么的都可以涨一涨嘛。” “再不然,梦个天上掉馅饼的事谁还不会啊,搞得好像真会发财似的。” “不不不,这个财还是要发的。” 就这样,他们疯癫了将近两个小时,而后也不知哪个人提出意见,认为包厢的装扮不够地道。 话题很快又引起了一波激烈的讨论,几个行动力强的干脆地动起了手,主打一个把馊主意落实到底。 比如把西瓜汁淋在白布上,不够就再添点樱桃渣。 又比如把啃过的酸辣鸡爪搭在台子上,装作那什么断臂之手骨。 就连刚点的那份卤味拼盘也遭了殃,什么猪耳朵猪舌头鸭脖肥肠牛百叶都成了分尸装饰道具。 再比如他们觉得不够刺激,认为应该添加一具尸体才够得上主题的意境。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顾风的头上,还有可爱的师姐贡献出了珍藏的化妆品亲自为他设计一套笑死人不偿命的丧尸妆。 期间,祁误意思性地提醒了几句,根本拦不住一群疯子,连季行之都被气氛感染,举起手机为他们记录各种高光时刻。 季行之难得玩得投入,有些忘乎所以,刷着几张照片觉得好玩,第一时间想分享给傅和溪。 他大概选了七八张自认有趣的照片,发送了出去,未曾想却被紧接着跳出来的一排红色符号连抽了七道耳光。 季行之顿时懵了,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又如犯贱一般重复尝试发送了三四五六次…… 直到一排排红色感叹符号加灰色的小字,不是对方好友的系统提示刷满了整个屏幕。 季行之紧攥着手机,瞪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疼,脸色也阴沉得吓人。 此时大伙正玩到兴起,都没有注意到季行之,只有祁误一眼余光瞥见了他不对劲的模样,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关心地问:“怎么了,行之?
第21章 21. 快点 季行之大约花了四五天才勉强消化了这一乐极生悲的突发状况。 其情绪在震惊,愤怒,迷茫三种状态里连番切换了许多个来回,直至今天才稍微趋于稳定。 当然这几天他也没干等着,实行了数个力所能及的挽救措施。 比如打电话,重新加好友,发电子邮件,搜寻傅和溪各社交平台账号,甚至编造各种理由向列表里屈指可数的人脉关系旁敲侧击打听药剂专业新生相关消息,希望得到一丁半点傅和溪的蛛丝马迹。 他不能询问得太直接,也不能不着边际地乱问;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但也做不到无所谓。 然而数日的努力,不但傅和溪的电话打不通,重加好友无音讯,发的电子邮件也石沉大海,更别说以季行之神外科研究生与药剂本科新生之间两个不搭嘎的社交圈子,根本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 季行之首先做的是自我反省,是否严重冒犯了对方才导致这一后果,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跨年夜疏忽视频通话这一突出罪状。 只是这个失误在他看来并不严重到删好友的地步,于是内心的歉疚又逐渐转变为对傅和溪捉摸不透的心思感到恼怒。 傅和溪就像梦中的一缕烟雾,于掌心袅袅升起,每当季行之想伸手抓住,却又消失不见。 忽然而来的消息提示音把季行之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迫切地拿起手机查看,发现只是楚筱茹的一条迟到的新年祝福,颇为失望,于是生硬地回了句:「这都初几了,还拜年?下周都要上班了。」顿了片刻,觉得不妥帖,又礼貌性地了发了条「新年快乐」。 只是这“快乐”的表象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楚筱茹一击即破。 「学长,你是不是又失恋了?」 季行之满面愁容地盯着“失恋”二字并反复琢磨着那个神奇的“又”字,不免猜测对方是否知晓了什么。 然而楚筱茹大概只是第六感出奇敏锐罢了。 「没关系的学长,你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了。」 在季行之还纠结着自己是否失恋的问题上,楚筱茹已经体贴地安慰起人来了。 在小楚同学想象力的世界里,季行之的恋爱故事似乎特别迂回曲折,从上一次的急诊室奇遇,到后来的惨被抛弃,不知几时的梅开二度,却又遇人不淑。但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年必有新男友在等待! 季行之对着手机屏幕惊奇地瞪大了眼,又窘迫地皱紧了眉。 兴许被楚筱茹过于热情的助人方式打动,季行之不介意在原有基础上再多添加几个误会,便又给傅和溪安了个的薄情寡义的罪名,并再次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楚筱茹的安慰服务。 年后返校的季行之依然没有傅和溪的任何消息,这使他更加心烦意乱。 之前都是傅和溪主动靠近,如今季行之反过来找人却像个没头苍蝇。 他只有药剂新生这几个可怜的线索,甚至连傅和溪的正面照片都没有,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校广播发表寻人启事,便只能偷偷摸摸地在数万学生里大海捞针。 直到某日忽然灵光一闪,他才想起还有一条线路或有迹可循。 春寒料峭,天色依然暗得快,才晚上七八点,星星便携手点亮街灯,在昏暗的夜幕下指引路人归去的方向。这日季行之终于得空找了个时间绕去秦海大本科宿舍楼那道隐蔽的围墙外。 季行之很久没翻过墙了,实际上手才知道这墙面确实高耸陡峭不好攀爬,应该这些年多少有修葺过,石砖墙面不似当年那般崎岖不平。 他费了一些劲才够到旁边那棵树的树干,借着支撑才平稳落了地。 秦海大的本科宿舍区院变化很大,去年刚盖的两栋新宿舍楼崭新靓丽,其绿化安保都比季行之当年在读时好上几倍。 此时男宿舍楼大门的阶梯上正三三两两下来几个学生,应是赶着晚自习去。 季行之从容自若地穿过人流踏上台阶往大厅里走,思忖着伪装成一个忘带门卡的本科新生糊弄管理员,或是骗个单纯的学生蹭个通行方便。 他一心想着如何混进去,却没注意被一个冒失的男生撞了个趔趄。 男生一边打电话,神色慌张七手八脚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还一步三回头地催促身后另一个稍高一点的男同学。 那个男同学倒不着急,手里把玩着一圈车钥匙,步调平稳地跟着出来。 冒失的男生撞了人也顾之不及,向前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拽过男同学的衣领,大嗓门地催促道: “吴进山你快点!哎呀你快点行不行!就等你开车去救阿溪啊!”
第22章 22. 上来 陈修成着实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他认为自己更像是被挟持上车的。 二十分钟前,他的好舍友傅和溪于情急之中联系他,述说危难。 过年期间,他给傅和溪介绍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虽然工作场所不太正规,但工资高,傅和溪正好缺钱。 可没想到,那个不太正规的工作场所今日来了位财大气粗的客人竟点名要求本为服务生的傅和溪坐陪。 陈修成认为,傅和溪之所以陷入此困境,自己有部分责任,他得担起救援朋友的义务。为此他还做出了部分牺牲,请求同宿舍那个他最讨厌的人——吴进山的帮忙。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人又在状况之外。 根据对方突然抢过自己的电话质问傅和溪的口气来看,陈修成认为两人大概相熟,又见这人持着秦还大研究生和医院工作证,才姑且让对方上了车。 “怎么有股屎味?”车后座的季行之满面痛苦地捂住了口鼻,要不是为了傅和溪,他绝不会坐这种车。 “有吗?”吴进山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话语讥讽,“是你的屁味吧。” 陈修成听闻扭头嗅了嗅,倒显得很公平地进行判断:“好像……是有点奇怪的气味。” 吴进山斜睨了他一眼,像刚想起来似的拉长了音:“噢!这车我向二叔借的,他偶尔会用车送鸭子,可能留了几坨屎没洗干净吧。” 这可为难一个洁癖了,季行之听到这里,脸都绿了,脑袋也开始发晕,胸口闷得想吐。 就连陈修成听了也耐不住蹦起来惊叫道:“我就说你怎么会有车,让我坐屎上是不是纯心报复啊?”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吴进山家里是经营家禽养殖场的,但陈修成可没想到,他屁股下坐的这辆车也是载过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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