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家伙还是个中二的网瘾少年,但很怕他哥。 云则带着几人坐上电梯,齐兆静静地站在沈遇的身后,像是守护主人的忠犬看着他跟云则说话,时刻提防着生人。而云则时不时与他的金眸对视,笑道:“我应该是我的家族里这几代第一个见过龙的。” 沈遇回头看了看齐兆,问:“这些年世间都再无真龙出世吗?” 云则说:“五百年前修炼而成的龙只他一条,几百年他只是不知在何处沉睡,并没有死去,这世上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条了。” 电梯上了八楼,穿过走廊,领着齐兆进了一个房间,齐兆伫足门口,看了沈遇一眼。 自从进了驱委齐兆就一直很沉默,似乎是在努力降低着存在感,他能感觉到这里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可能高深莫测,更像个在暗中睽违的野兽了。 “去吧。”沈遇握了握齐兆的手,他就乖乖地跟着穿白大褂的姐姐进去了。 云则与沈遇等在门口,搭话道:“他倒是听你的话。” 沈遇问:“总觉得你们都不太待见他,为什么?龙不是祥瑞吗?” 云则笑了笑,摊手说道:“听说你在博物馆工作,那么应该很熟悉历史吧。如果你是皇帝,在你统治期间发生了点不好的事情,无论是瘟疫或者旱涝,这时候还突然出现了真龙,你会怎么想?还会觉得它是祥瑞吗?” 听了这个比喻,沈遇沉默了,云则说得对,祥瑞和凶兆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是非只在人心。如果他是皇帝,更会担心民间有流言纷起,认为现在的当权者并非天望所归。 云则又道:“而站在驱委的立场上,只是担心他不受控制,毕竟和平年代,没人希望出现一个无人能敌的强大力量存在,无论他是敌是友——因为没人能保证永远都可以牵制住他。” 沈遇讽刺道:“难道不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怎么会。”云则笑着说:“驱委里工作的妖族不在少数,齐兆如果是个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驱委给他发个编制招安就好了。” 沈遇总觉得这套东西听起来非常耳熟,但又不好说出来,只说:“你们真的很欺软怕硬。” 云则偏过头,神色戏谑地八卦道:“一直都在替他说话,你似乎很喜欢他?” 沈遇冷漠地岔开了这个话题:“之前听陶清沅说,要给我闻什么离婚……什么花粉的,说可以消去这部分的记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我闻?” 云则迤迤然道:“诶呀,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嘛。如果你跟齐兆真的两情相悦,我们又何必棒打鸳鸯呢?驱委一向主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年头人妖配又没什么稀奇的,何必因此跟一条龙结仇。” 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扼腕叹息:“哎呀,只是这下小清沅可要伤心死了,他喜欢你很久了呢。” 沈遇:“……” 诚如云则所言,齐兆的存在无论对人类还是妖族,都是一个尴尬的存在,有拜服、有敬而远之,也有忌惮,有觊觎,一条诞生于天地之间的强大的龙,反倒因为站在了至高处,而无处可去,成为众矢之的后,天地之大竟没有容得下他的位子。 沈遇看着紧闭的铁门,突然有些可怜他,怪不得他会对自己产生依赖的情愫,恐怕这世界上也就只有自己,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嫌弃他,却不当他是龙,只把他当作齐兆来照顾他。 心里蓦地一软,在这纷扰的人世,他们竟也称得上是相依为命,只有彼此了,那龙又何尝不是在填补他寂冷的夜和空虚的心。 只是此时他没想过,他沈遇一届凡人,肉体凡胎,三魂七魄只在这世上存活百年,连投胎转世都不由自己,一碗汤下去前尘尽忘,多少恩怨情爱都化作了霏糜,又如何能跟一条背负百年恩仇的龙厮守。 “我不喜欢你们,不是因为齐兆,而是因为你们不坦诚。”沈遇突然说。 云则:“哦?” 沈遇:“明明陶清沅一直在关注着我,却从不出面……应该说是监视吧,直到昨天晚上才突然冒出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到底是何居心?在西湖边那次齐兆现了原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者,想必是驱委收的尾吧。那么黄仁先的事儿你们也该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坏心,你们却还这么提防着他。” 听到这些控诉,云则并不生气,只正色道:“好人不是永远都不会做坏事,坏人也不可能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 他奶奶的,今天一天地震20次,今晚睡觉两个眼睛轮流站岗
第22章 22. 检查做的很快,不出四十分钟,齐兆就从里面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陶清沅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沈遇上前握住他的手,问道:“怎么样?” 齐兆摇了摇头,他不懂那些在他身上晃来晃去的仪器都是干嘛用的,只好说:“那个姐姐挺温柔的。” 沈遇有些生气地在他的胸口拍了一记:“叫你去检查身体,你倒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齐兆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讨好地回握住他的手:“生气啦?” 云则从陶清沅和温柔的小姐姐那里得到了齐兆的检查报告,翻了几页,说道:“一切正常,只是没有了金丹,还是很虚弱,甚至都发挥不出五成的法力,还是得尽快帮你找回来。” 陶清沅也点点头,提议道:“为今之计,我的建议是从他的记忆入手,现在搜寻一枚金丹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最好还是他自己想起来,有关金丹的记忆有助于他进行位置感应。或许……可以用十世光阴炉。” 起初沈遇还担心驱委会消极对待,毕竟一条没有内丹的龙可比一条健全的龙好对付多了,他们大可以把齐兆控制在驱委的掌控之内,或是保护或是监视,总比让他拿回金丹来变得棘手要好。但是看陶清沅他们的态度,现在沈遇觉得或许驱委可以信任。 之后,云则又带着他们坐上了那部电梯,下降到地下四层,一进到这里,齐兆就有些不适应,浑身不舒服地环望四周。 沈遇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问:“怎么了?” 齐兆摇摇头,金色的眸子竟渐渐化作了竖瞳,面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云则说:“这里存放着很多法器,其中不乏有成千上万年的神器,大多都是由凶兽身体的一部分或是灵魂怨气所化,他的元神都不稳,会感到不舒服也很正常。” 沈遇只好握着齐兆的手,不断在他耳边柔声来安慰他。 片刻后,云则取出一只玄铁铸成的博山炉,走到两人面前,陶清沅也搬来一张行军床,让齐兆躺上去。 云则又掏出三枚面罩,说道:“这是十世光阴炉,其中炉灰为食梦貘的骨灰所制,可以从梦境中穿梭时空,找回失去的记忆。现在需要让齐兆入梦,为了不被貘香一起带进去,我们得做点防护措施。” 沈遇接过那个面罩,总觉得三个蒙面的人沉默严肃地围着看齐兆睡觉,那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齐兆倒无所谓,他已经很难受了,只想躺会儿,于是乖乖地躺在行军床上,合上了双眼。 之后,陶清沅打了个响指,只见他的指尖窜出一团蓝色的火苗,揭开博山炉的盖子,伸手进去点燃了里面的貘香,见一缕青烟缓缓飘出,遂阖上盖子。 那青烟在虚空中渐渐汇聚成一只长鼻小兽的模样,长得有几分像穿山甲,它在齐兆身上反复跳跃了几圈,又朝天哟哟鸣叫几声,一跃跳进了齐兆的天灵中。 “刚刚那个,就是食梦貘?”沈遇问。 “嗯。”云则拉着他坐在一旁:“我们等着就好了,放心吧,食梦貘一族天性温顺,这个法术人畜无害,不必担心。” 此后齐兆就陷入了沉睡,刚开始沈遇还想跟谁再说两句话,但云则和陶清沅都意外的沉默,几分钟后空气中就只剩众人轻微的呼吸声了。 现在的场面就真如沈遇刚刚想象的那样,寂静的有些诡异。 大约过了十分钟,齐兆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挣扎着什么似的,他的额头不断渗出汗水,眉头紧锁,两颊因为紧咬着牙而紧紧地绷着。 “齐兆!”沈遇担心他,刚想冲过去,却被云则死死拉住:“食梦貘肯定已经带着他找到记忆了,如果现在去唤醒他,他就成傻子了!” “可是……”沈遇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心疼地看着齐兆一个人在那里痛苦地挣扎,甚至还从喉咙中发出几声痛吟。 云则道:“被迫找到记忆是很痛苦的,即便是一条龙,失去金丹的滋味恐怕不是那么好受。” 沈遇又想去拉齐兆的手,也被云则制止了:“你现在靠近的话也会被龙拉进梦里的,如果找不到他的话,你就不要想醒来了。” 沈遇只好站在行军床边,只不再靠近了。旁边的陶清沅见他反应这么大,有点吃醋:“你就这么在乎他?”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个了。”沈遇不客气地说:“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乎他?” 就在这时,齐兆突然发出一声暴喝,沈遇下意识想要后撤避开,只见他猛地睁开眼,动作快到几乎无从捕捉,金黄的竖瞳如蛇一般死死地盯住沈遇,沈遇被那眼神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霎时间脑海中涌现出宣纸上那双怨毒的眼。 齐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就连五指都长出了尖爪,那龙仇恨地咬牙切齿:“是你、是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要害我——” 沈遇看着齐兆盛怒的脸,仿佛一盆冷水兜头倒下,直教他从脚底凉到心口。 在场的云则和陶清沅也被齐兆这举动给吓了一跳,但云则反应极快,当机立断地手掌一翻贴在齐兆胸口:“休得造次!” 只听云则庄严一喝,齐兆虽没有被那一掌击飞,但也被震慑住了,触电般松开了抓着沈遇的手。 片刻后,齐兆的呼吸平静下来,慢慢恢复了正常,眼睛也变成了平时的模样,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沈遇,还是偏过了头。 自把这条龙捡回去以来,沈遇见过他各种各样的样子,霸道的、撒娇的、帅气的,可从没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是这世间最大的仇敌,一定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那种。 沈遇还没缓过神来,却在齐兆挪开视线的那一刻,感觉到心脏被什么人狠狠踩了一脚似的,只觉失望透顶。 却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强忍着难过问他:“你看到什么了?” 齐兆却紧闭着唇,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肯看他,紧握的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这时食梦貘也跑出来了,它落在云则的脚边,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沈遇听不懂,但云则面色却一点一点变得凝重了。 “知道了,辛苦你了。”云则单膝蹲下,摸了摸貘的脑袋,那小家伙蹭了蹭云则的手,跳回了博山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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