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看着他拘谨的模样,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终端,静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刚刚问了医生。” 谢岫白小心地抬头:“……嗯?” “他说你的伤口比较深,伤到你的那把匕首上可能有毒,”林涧说,“他很感兴趣,问你愿不愿意多留一段时间。” “……”谢岫白慢慢睁大眼睛,整张脸都亮起来,唇角扬起又竭力忍住:“你是说……我可以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嗯。”林涧补充,“你愿意的话。” 谢岫白深吸口气,猛地扑过来,把他紧紧抱住,“我愿意。” 林涧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想推开他,想起男生推他时那一声闷哼,手又停住。 他略微侧过头,看到少年清瘦的脊背和后脑勺。 知道不用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这么高兴吗?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岫白脸上激动的神色褪去,缓缓勾起唇。 林涧。 ——这个时间,这个姓氏,由一个联邦上校亲自护送。 只有阿邦才觉得他的身份很难猜。 他当然不可能把那些杂碎放在眼里。 秦勒父亲活着的时候,他就能收拾他们第一次,现在秦勒父子双双毙命,难道就收拾不了第二次? 伤这种东西,他受过的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要没死就无关紧要。 想占便宜结果死在他手里的人多了去了,谁还会觉得他受伤就是好对付。 幸亏林涧不了解黑城的状况,也亏得阿邦脑子缺根筋,完全没想过他的语言漏洞。 “……谢谢。”他低声说。 还有,对不起。 骗了你。 但他必须要留下来。 这是他唯一能接触林誉的渠道。 正如阿邦之前所说,林誉很可能要对黑城动手,他不能坐以待毙。只有留在林涧身边,他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饭菜的香味隔着窗子飘进来。 林涧迟疑了下,拍拍谢岫白肩膀:“吃饭了。” 谢岫白打散思绪,想收回手,又莫名有些不舍,他有些茫然,不舍,不舍什么。 这一耽搁,他又磨蹭了几秒钟。 “快起来,你不热吗?”林涧无奈。 “热……”两个alpha大热天抱一起,就算林涧天生体温偏低,那也是热的。 谢岫白觉得自己可能是演戏用脑过头,加上大热天本就让人丢失智商,才产生了错觉。 “好。” 李干逸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士兵,之前就是他们打扫的院子,这会儿手里端着饭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全是清淡的素菜。 其中一个见到地上歪倒的凳子,还伸手扶了一把,“咦,这里怎么有个脚印?” 谢岫白默默移开视线。 窗外花架里躲着的阿邦拉起两根藤蔓顶在头上,把自己往枯藤更里面里缩了缩。 李干逸不肯走,见谢岫白过来,立刻端起饭碗:“快点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谢岫白立刻转头看向林涧。 李干逸气得头发倒竖:“我跟你说话,你在这看谁呢?” 谢岫白又转回来看他,眉眼温和胆怯,无害极了。 李干逸张了张口,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吐不出来,活像生吞了个鸡蛋一样难受。 “他暂时不走了。”林涧在另一边坐下,“等他伤好之后,我再送他回去。” 李干逸:“???什么?” 他们刚刚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短短几分钟,这是发生了什么? 林涧拿过一副筷子开始吃饭,动作斯文,没有刻意作秀的优雅,只是清清淡淡地进食,眉眼昳丽,晃眼一看,当真如画卷一样美好,让人觉得打扰他都是一种罪过和无礼。 李干逸捏着筷子,第二次被憋了回去。 一时之间,饭桌上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盘子和碗发出的声音。 吃完饭,李干逸站起身和林涧告别,没有再提送谢岫白离开的事。 林涧知道他大概是见劝不动他,要去找他父亲说这件事了。 这也没什么。 以联邦目前的科技,最多一个周,谢岫白的伤就能长好。 一个周而已。 “你的伤口暂时不能沾水,洗漱完就早点睡吧,”林涧打开客卧的灯,“衣柜里有干净的换洗衣服,都是新买的,你穿着可能有点大。” “嗯,谢谢……”谢岫白迟疑了下,脸不易察觉地红了,小声说:“……谢谢哥哥。” 林涧轻笑,“好像确实比你大不少。” 谢岫白叫顺了口,看林涧不反感这个称呼,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哥哥今年多少岁了呀?” “十七,马上十八了。” 准确来说,他还差半个来月才到十八,但他爷爷坚持认为他已经成年了。 想起老爷子说的那句话,林涧额角落下三条黑线。 “走出高考考场的门,你就再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未成年人,而是一个……” 林涧吐槽:“一个经历了高考摧残,且被自家爷爷残忍地扫地出门的,即将成年的未成年人?” 往事不堪回首。 谢岫白若有所思:“哥哥都快十八了啊……” 林涧调侃:“嗯,确实老了。” “哪有,”谢岫白立刻说,“哥哥才不老,十八多好!” 林涧翻出一条新毛巾递给他,“哪里好,成年可惨了。” 谢岫白把毛巾浸水拧干,胡乱擦了擦脸:“但是成年就可以名正言顺谈恋爱了呀,话说哥哥长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喜欢,有没有偷偷谈女朋友?” 林涧笑容淡了些:“没有。” 谢岫白状似不经意地问:“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林涧敲他的头,“你才多大,一天天的想些什么。” 谢岫白反驳:“十四岁怎么就不能想了?我马上就十五了,再过几年就十八了,再说早恋又不犯法。” “嗯嗯嗯,不犯法,”林涧笑起来,摇了摇头,揶揄地看着他,“你这话说的,就跟你谈了很多一样,小小年纪,感情经历还挺丰富。” “我没有!”谢岫白委屈,“我从来没谈过恋爱的!” “那早恋关你什么事?你又没对象,”林涧忍不住笑,拍拍他的头,“好了,去睡吧,早睡早起,早日长高,成年了随便谈恋爱。” 谢岫白嘟囔:“又没人管我谈不谈恋爱。” 林涧笑意一顿。 确实,谢岫白的双亲已经不在了。 一时沉默。 谢岫白抬起头,眼神温驯柔软,“哥哥晚安。” “就算别人不在乎,”林涧垂眸看着他,碧色瞳眸里情绪复杂,慢慢地说,“也不是放纵自己的理由。” 谢岫白惊讶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是……说不定他们还在看着你呢?” 谢岫白默了下:“哥哥,现在可是晚上。” 林涧失笑:“想哪去了,好吧晚上说这个确实不合适,我其实是想说……嗯……” 他冥思苦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你是想说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是爱我的,对吧?”谢岫白突然说。 林涧:“大概是这个意思。” 谢岫白摇头,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不可能。” 林涧眼睫一颤。 他大概知道谢岫白的身份,但不知道谢岫白家里的具体情况,只能说:“……父母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只是很多时候,他们也身不由己而已。” 谢岫白敏锐地察觉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怪,又想不出来是哪里怪。 对于林涧的话,他只想冷笑,但他还要在林涧面前装乖,只能按捺下来,“或许吧。” 林涧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有点抱歉自己实在不会说话,只能再次摸摸他的头:“不管怎么样,你现在也很好啊。” 没有父母,一个人在黑城那样的地方活到这么大,还能长成这样。 真的很不错了。 谢岫白抬起头,“真的吗?” 他抬头的动作带动头发后移,擦过林涧的手心,有点痒。 林涧收回手,肯定地说:“嗯。” 谢岫白笑起来,“哥哥真的不是在哄我?” 林涧笑问:“你这么大一个alpha,我哄你做什么?” “我是alpha怎么啦,alpha怎么就不能就被哄?”谢岫白不要脸,“你刚刚都说了我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需要呵护。” 林涧不上当:“那我也是未成年。” 谢岫白眨眼:“哦,所以哥哥要我哄你吗?” “不要。”林涧把他凑近的脑袋推开,“睡你的吧。” 谢岫白听话地坐正。 林涧收回手。 没了林涧的手,谢岫白脑袋一轻,有种落空的感觉。 他看了看林涧垂在身侧的手,感觉可能是这一天消耗太大了,都第二次累出毛病来了,勉强打起精神,“哥哥晚安。” “要关灯吗?”林涧问。 “好。” 室内恢复黑暗。 林涧回房间,洗漱完,正准备睡觉,忽然看见终端上有一条新消息。 是他爷爷发过来的。 林涧:“?” 他不是才走,爷爷这么快找他做什么? 林涧点开新消息。 谢岫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换衣服,竟然就穿着这一身脏兮兮的乞丐装坐在床边跟林涧聊天,身上沾的灰啊土啊全落在他眼里…… 他拍了拍额头,站起身。 黑暗对他来说不是阻碍,他绕过桌子,打开林涧指给他看的那个衣柜。 衣柜里一水的白衬衫,几乎都是同一个款式,设计简洁利落,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也看不出牌子,但料子很好,大概是什么私人订制。 如林涧所说,全是新的。 谢岫白随手拿了一件换上,果然长了一截。 林涧比他高一个头。 正想把裤子也换了——反正都破了,谢岫白随手一扯,就想往地上扔。 刚撕开一半。 “哐、哐、哐……” 窗户发出小而规律的敲击声。 阿邦的声音很快响起:“谢哥?” 谢岫白:“……” 把他给忘了。 反正还没脱裤子,他打开窗,“在。” 阿邦翻窗进来,一站稳就去拉他的手:“快快快,我们走!” “?”谢岫白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扯的淡,“等等!” “等什么?等不了了!咱快走,车就在外面,我们一出去立马就能发动,直接开回城里去,谢哥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兄弟们接应,绝对不会出事,要是秦勒手下那些孙子敢趁着你受伤搞事,我们就给他一个狠的,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你爹还是你爹。”
148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