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麻烦您去准备一下晚饭,”林涧想了想,补充,“尽量清淡一点。” 李干逸:“……” 谢岫白嘴角悄然弯起。 不等他高兴,林涧又转向他,说:“等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第30章 谢岫白眼神阴霾了剎那,很快恢复清澈,温顺地点了点头:“好。” 李干逸已经做好了他会死缠烂打的准备,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岫白冲他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李干逸冷哼一声,追着林涧朝外走去。 院子里,林涧拨开一丛枯萎的花藤,找到一个生锈的水龙头。 开关还能用。 他拧开开关,一股水流落下来。 清澈净透,冰凉沁人,溅落在青石地板上泠泠作响,沿着缝隙渗透下去。 李干逸走过来,“您今天也太冲动了,就这么贸然出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和将军交代?” 这颗星球上,斗殴随处可见,再加上外来星盗,两三天就得发生一起恶性争端。 他来这里几个月,早已习惯了视而不见。 除非闹得太过分,影响过于恶劣,官方才会出手处置,否则的话,只能任凭他们自己解决。 据说军方有处理这些毒瘤的计划,但那也是将来的事,再不济也是军队的事。 他们今天就两个人,一个后勤上校和一个刚成年的大少爷,战斗力有限,不经思考插手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别看当时只有秦勒一个人,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埋伏在四周? 这些地痞流氓又不要脸。 而且,他把林涧杀死的那个人拍照,来的路上顺手发给下属去查,结果让他很是头疼。 林涧杀死的那人,竟然就是黑城里的一大势力之一。 ——几个月前被当众挑战,死在黑拳擂台上的上任城主,就是这个势力的上一任首领。 秦勒父亲的死亡固然打击到了他们,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勒手下那些人仍旧不是好惹的。 随便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就是这种麻烦人物。 李干逸怀疑自己出门没洗脸,不然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更棘手的是,被林涧带回来的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子,竟然就是传说中,当众把上任城主给杀了的那个小疯子。 这跟捡了个地雷回家有什么区别? 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打击报复,恩将仇报,绑架勒索……无数字眼浮现在李干逸面前,让他眼前一黑。 “刚刚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您也看到了,那小子一身的伤疤,从胸口到小腹,密密麻麻全都是。兄弟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都未必能留那么多伤疤,可见他打过多少架,而且,从地上那些尸体来看,小子出手就是杀人啊。” 李干逸极力劝说,想让他赶紧把这颗炸弹给扔出去。 林涧冲干净手,拧上水龙头,淡淡地道:“他总要活下去。” “可是……” “我也杀了人,不是吗?” 李干逸哑然:“那怎么一样?那些都是该死的人,就算现在不杀,过段时间也得死。” 按照秦勒做的那些事,至少也是个枪毙。 他是觉得林涧杀了秦勒会很麻烦,不是觉得秦勒不该死。 “没什么不一样。”林涧说,“如果杀人就是不对的,那么我和他都有罪,如果杀的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坏人,杀人就不再是罪,那我和他都无罪,不能因为我们的初始立场,就把我们的行为分割开来。” 李干逸想说谢岫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为什么不把他顺手杀了,反正也是为民除害。 说到底,如果不是林涧让他停车,他压根都不想管这件事。 查到那些人身份之后,连他都后怕。 别看林涧杀人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是秦勒能做到黑城一霸,甚至威胁到谢岫白,差点把他阴到死,除了他父亲留下的余威和其他人对谢岫白的微词,本身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要不是林涧出乎意料的强…… 李干逸眉心一突,想起一件更头疼的事情,“您还暴露了异能,要是让那小子说出去……” “没事,谁要来就来好了。” “可是……”一般人觉醒异能,不都是十八岁左右觉醒,一直到二十多岁甚至三十岁才能熟练掌握吗? 李干逸觉得,可能是林涧刚觉醒,还不清楚这些事,或者是……咳咳,膨胀过头了。 也是,这个年纪,得知自己是几十亿人里才能出一个的神眷者,谁能不膨胀? 要是他,走路都得横着走,再在脑门上贴上一个专属标志。 李干逸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心酸一时羡慕,好不容易回归现实,委婉地问:“您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他不好明着打击,只能隐晦地提醒这位大少爷。 “十岁,生日那天,”林涧疑惑,“怎么了?” 李干逸:“…………没事,我就问问。” 林涧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甩干手上的水,脑海里又闪现出刚才谢岫白上药时候的画面。 抛开故意扮可怜的表情不说,谢岫白长得相当不错——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乖乖学生的那种不错。 林涧是身上沉静温和的气质才让人觉得他是个教养良好的男生,实际上他的长相和低调安静没有哪怕一分钱的关系。 但谢岫白不一样,他是靠脸就能刷开学校门的那种好孩子。 清隽雅致,乖巧懂事,青松翠柏一样。 换身校服往篮球场上一站,随便笑一笑,就是个活生生的校园文男主。 与之相对的是他身上一条迭一条的伤疤。 他坐在沙发边等着医生上药的时候,染满血污的衣摆下露出的腰身细瘦,隐约可见肌肉轮廓,不到皮包骨的程度,但肯定不是健康的体型。 从胸口到腰间,数不清的伤口纵横交错。 林涧粗略一看,就看到了不下十种武器留下的痕迹,最多的是刀伤和匕首造成的伤口,枪伤倒是不多。 ——“你看看你,真不愧是连爹妈都不要的小杂种,人家看见你了都不愿意救你,果然是……” 林涧看着自己洗干净的手,半晌才说:“我有分寸,不用担心。” 说完,不等李干逸继续劝说,他返身朝屋内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道刻意压低的焦急嗓音隔着门隐隐约约传来: “……谢哥,我的亲爸爸,我的天啊,您老还在这坐着呢?你羊入虎口了知道吗?你知道救你的那人是谁吗?” 谢岫白虚弱的声音响起:“林涧?” “对,就是他,我跟你说,你死都想不到,他是联邦军部派来的那个林阎王的亲儿子!要是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得把你五花大绑了送军部去领奖啊?趁着他没回来,咱快走吧!” 林涧往旁边走了几步,透过窗户看去。 屋内没开灯,傍晚一室昏黄,谢岫白还坐在沙发上,半张脸晦暗不清,正侧着头和谁说话。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男生,站在不远处,一边说话一边比划。 看着也才十二三岁,还没谢岫白大,黑黑瘦瘦,穿着一身极具当地特色的“马仔服饰”。 他火烧眉毛一样去推谢岫白:“快快快,咱快跑!” 谢岫白被他推得闷哼一声。 林涧眉头皱了皱。 男生也被吓了一跳,手僵在半空不敢动,“……怎么了,我碰你哪了吗?” “没事。”谢岫白面色苍白,克制隐忍地摇了摇头。 “是克莉莎捅的那一刀?”男生恨恨地骂,“那个贱人!” 谢岫白不认同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没有察觉,兀自沉浸在克莉莎背叛的仇恨里,恶狠狠地又骂了几句。 谢岫白听不下去了,无奈地制止他,“好了,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计较这些。” “她死算什么,要我说……” 谢岫白:“你怎么还不明白,克莉莎的背叛无关紧要,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伸手按住伤口,指节紧绷,叹了口气。 男生见他捂着的地方,也跟着忧虑起来:“你说的也对,咱们要往前看,可、可是……” 秦勒是死了,他那些下属可没死。 克莉莎这女人长得美,靠着一张脸在黑城混的风生水起,勾搭上的男人无数。 她一背叛,给谢岫白带来的损失,可远远不止是捅了他一刀那么简单。 谢岫白现在还受了伤。 黑城可没人那么正人君子,等你伤口好了再来找你麻烦。 他们是食腐的秃鹫,是恶狼,一旦闻到腐肉气息,只会一拥而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谢岫白揉揉眉心,“大不了……” 他望着男生一笑:“你那些老婆本还在,要是实在不行,我挡着他们,你跑就是了。” 男生又被勾起了白天时候的绝望,眼泪汪汪看着他,“谢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我都没能为你做什么……” 谢岫白轻轻道:“怎么会,如果不是你父亲,两岁那年我就死在下水沟里了,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你的。我没有父母,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兄弟,我不保护你保护谁?” 男生彻底绷不住眼泪了,埋在谢岫白腿上呜呜地哭起来。 谢岫白拍拍他肩膀:“好了,别哭了,我们走吧……” 男生拽着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擦得一脸都是乱七八糟的泪痕,见谢岫白艰难起身,连忙笨手笨脚地去扶他。 两人左脚绊右脚,走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靠近另一面的窗户,似乎是想翻墙出去。 谢岫白笑骂:“你轻点,别回头我没死在那些人手里,反而被你摔成个残废。” 林涧没有再看,回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 “方便进来吗?” 里面霎时响起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噼里啪啦叮铃哐啷,简直是人仰马翻。 林涧顿了顿,直接拧开了门。 屋内的桌子靠窗摆放,椅子倒在一边,似乎是被人慌乱之间直接当成了跳窗的踏板,凳面上明晃晃一个脚印。 谢岫白独自站在窗边,一手扶着伤口,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 林涧扫了大开的窗户一眼,“怎么到那边去了?” 谢岫白:“……吹吹风。” 林涧没说什么,独自在沙发边坐下。 谢岫白慢吞吞移过来。 “……抱歉,刚刚突然伤口疼,不小心把你凳子弄倒了。” “没事。” 谢岫白又低下头去,略长的额发下,半张脸白皙清瘦,看着很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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