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兄何时学得这般无情?”烛峫恬不知耻,忽略宋时景眼中的愠怒。“这几日你我二人相处融洽,感情渐长,我又怎会故技重施?” 烛峫极力为自己开脱,去撞宋时景肩膀,“这人间有太多你不曾看过的事物了,景兄真的甘心一直被困在云中阁内?” 宋时景托住下颌思考,露出娴静的笑:“好过被你欺负。”烛峫吃瘪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趣。因此故意逗弄对方。 烛峫脸一下黑了,他们之间这点事真成乱麻了。 他向来不肯吃亏,抓住宋时景手掌,顺着身体力度向后倒去。宋时景在他眼中,衣角翻飞,神情惊诧。 两人一同跌入湖中,迅速下沉。 烛峫在水下如鱼得水,从他手掌涌现金色光芒包住宋时景,让他不必闭气。 湖泊不算太深,水底水草不多,像是苍翠的枝丫,随着水流摇晃,那些不到巴掌大的小鱼在里面穿梭。 烛峫转过身,面对宋时景,皮肤隐约可见金光流动。赤发铺开,那双眼睛犹如镶嵌在水底的宝珠。 让宋时景误以为见到古老的神灵。 他本能地想要触碰那双眼睛,从心脏处传来奇怪的脉动,那是一种隐晦却迫切的渴望。没有来由,等他察觉自己异常时,手已经被烛峫挡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发光。”宋时景喃喃道。 为什么烛峫发光后,他心底有一种冲进他体内的冲动。他凝眉,思绪繁杂。 “有何惊奇?”烛峫围绕着宋时景游动,自在的旋转上升下降,轻盈的他就是水流一般。 宋时景暗自抚上心口,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还不等他多想,就被烛峫打断。 他过来拉住宋时景,在水里俯冲,水流冲开那些水草,烛峫身上的光芒照亮湖底,让水流霎时清澈得犹如水晶。 但见满池金光,水草翠绿,游鱼齐齐上涌,追随着水流游在二人身后。 烛峫聚气,猛地吐出大大小小堆积的泡沫,在水中四散开,折射他的金光,看着像是泡泡本身在发光,碎成水中无数,仿佛星河沉入湖底。 “如何?”烛峫问:“若是海底可要比这美上千百倍!” “景兄当真不想一观?” 泡泡涌到宋时景身前,指尖轻轻触碰,它们便齐齐炸开,成无数细小泡沫向湖面涌去。他目光追随着泡沫,原本浑浊的湖底,因烛峫身躯光芒,在他抬眸那一刻,湖水直通苍穹,他眼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蓝。 烛峫欣赏他呆住的样子,本想挤兑他几句没见过世面,却瞧见宋时景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从未有过的弧度。 圆溜溜的似琥珀的眼珠,比他那晚送的龙珠还要璀璨。 居住在那般幽深的海下,甚至还要与那些冷冰冰的坟墓同处。 散发光芒的龙珠是唯一能陪伴烛峫的东西,久而久之耀眼的光芒成了他最喜爱的事物。 但这一刻,烛峫确信无疑,没有任何宝珠的光芒比得上宋时景此刻的眼睛。 他双手捧住宋时景的脸,凝视自己的身影,这双眼睛属于他,因为他的龙鳞才变成这般漂亮的颜色。 宋时景听见他近乎呢喃的叹息:“你的眼睛是我给的。” 宋时景把这无礼的家伙推开,他有时候真听不懂烛峫的话。 “我的眼睛是父母生就。” 这次烛峫没有反驳,他受到触动,某一瞬间想过把宋时景抢回龙宫。 从龙鳞进入他身体的一刻起,宋时景就注定与他有扯不断的牵连,除非将龙鳞还来。 可是……,他暂时不想拿回龙鳞,烛峫对宽慰自己,只不过是让这个傻子,再快活一段时日。 反正龙鳞也在他体内三十余年,不在乎再多一些日子。 但是他可以把宋时景带回龙宫,不是为了让他去龙宫,而是让龙鳞回到他身边。 “宋时景,和我去大海吧。” “那里有包裹人间无穷尽的海水,有在海面上飞翔的自由鸟儿,有巨大的鲸,色彩艳丽的鱼群。” “你一定不曾见过的水母,它们聚集在一起上升,那是你画多少幅画都无法画出的美丽。” 他伸出手,诚心诚意地邀请宋时景:“我保证不会把你淹在海里。”他眨着眼睛,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奔向自由吧。” 不只是你,我们都被困在原地太久了。 短暂的,烛峫抛却一切,他只想着带宋时景去龙宫,或者说,让他们二人都从这云中阁和墓地走出。
第13章 第十三章贼人出关 = 最后,宋时景还是答应了他。 他向来不会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初识烛峫时,他的确对人恶劣,让他恼火生气,近几日相处下来,那些事便被他轻易忘却。 在心底,他认为他们是朋友。 烛峫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就要拉着宋时景离开,后者怕父亲担忧,要求留一封信件,表明去处。 偏偏就在这时,宋阳荣出关了。 半月时间,宋阳荣压下波动的灵力,心焦的赶往宋时景住所,他感觉到了阵法的波动,虽然担心,但是那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候,他无法离开。 况且他认为自家儿子自小乖顺,应该不会冒险离开云中阁,或许是其他什么撞到了阵法。 远远的宋阳荣呼喊宋时景:“景儿,可在房屋中。” 宋时景提笔刚要写下,听见父亲呼喊一怔,放下笔,欢喜的想要向烛峫介绍,却见对方脸色霎时冷了下去。 烛峫闭目,平静心神,对宋时景仰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看来……我们走不了了。” 宋时景惘然。 宋阳荣没听见回应,心神不安,加快脚步向屋子奔去,但见庭前花开依旧,他心下稍缓。 停在门口,刚要开口,视线偏移,失神一瞬,喃喃自语:“你是……” “怎么?”烛峫冷笑,“不记得我了吗?您可是我的‘大恩人’!” 背对宋时景,悄悄让龙鳞显现在脸颊处,宋阳荣呼吸一滞,脚步虚浮,堪堪扶住门墙。 他……到底还是找上来了。 纵使宋阳荣贵为一宗之主,此刻也是骇得肝胆俱裂,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处置他的孩子。 宋时景奇怪父亲的反应,问道:“你真认识我父亲?” 烛峫换了脸色,随意道:“当然,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景兄以为我骗你不成?” 宋时景语塞,羞涩地低下头。实在是烛峫行事无所顾忌,又时常颠倒黑白,时间久了,话便当不得真了。 见烛峫与儿子交谈熟络,他缓了缓神问:“景儿,这位是?” 宋时景正色,收颌说:“之前孩儿……贪图玩乐,私自离开云中阁,在山下城中遇到危险,是他救了我。” 宋时景停顿,侧过头看烛峫一眼,继续道:“为了感谢他,孩儿便将他带回云中阁,他叫烛峫,是我的……朋友。” 烛峫神色阴恻恻地盯着宋阳荣,闻言嘴角上扬,用几分暧昧的眼神看向宋时景,被后者忽略。 呆子嘴上说他讨厌,却说他是朋友,口是心非。 “你!”宋阳荣绷紧身体,暗自凝结灵力,“为父不是说了吗,不能离开云中阁,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不能离开!”烛峫打断他,面无表情:“伯父,景兄已经成年,再严加管教恐怕不合适吧?” 脸上挂上笑容,微躬身行礼,抬起眼眸不含感情:“您说呢?” 宋阳荣心里慌的厉害,怔怔看着烛峫,不知该说什么,诺诺半天道:“说的是……” 如今既然被找上门来,再说什么也无用,但是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住景儿的性命。 宋阳荣勉强挤出笑容,脸上肌肉跳动:“小友帮助了景儿,实在让我不知该如何感谢,可否一谈?” “可。” 错身让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皆用眼神示意宋时景留下。 宋阳荣带着烛峫向后屋竹林走去,那处清静,谈话不会被宋时景听见。 当瞧见原本平整草地上突兀的大坑时,他脚步一顿,当作不存在。 转身向烛峫深鞠躬行礼,“是我对不起你,为了儿子性命,不惜夺走你的龙鳞,我不会厚颜无耻地恳求原谅。” “只是希望能等上一段时日,让我孩儿活下去。”宋阳荣眨动干涩的眼睛,他看不见烛峫的反应,心里很紧张。 “只要能等到景儿飞升,便可取下龙鳞归还于你,到那时要杀要剐,全凭你意。” 宋阳荣听见头顶传来笑声。 “你在装模作样给谁看?”在宋时景面前,烛峫从未露出如此凶恶的表情,眸子燃火,杀意喷薄而出。 “你夺走龙鳞,害我本该三百年在大荒的时光,只能三十余年都在孤冷的海底之下!” “你害我受剥鳞之苦,忍受屈辱与嘲弄,本该自由翱翔的龙,成了笼子里无法腾飞的鸟儿。” “如今你还敢求我?”烛峫捧腹大笑:“好一个无耻的人类!” “你怎敢求我再将护心龙鳞予你!你应该知道护心龙鳞对于我族的重要性!” 烛峫低声说:“像你这般无耻之人竟然能教出宋时景这样的人,真是讽刺。” 宋阳荣羞愧难当,涨红脸不敢抬头。 “对不起!”再三道歉,含泪仰起头,声音颤抖:“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我愧对你,但是……”聚集灵气,衣角震颤:“我不会让你带走龙鳞!” 烛峫注视宋阳荣,缓缓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您在说什么?” “景兄是我的‘挚友’,我怎么会对他心怀不轨,害他性命呢,不过龙鳞而已。” 宋阳荣被他笑得后背发麻,抬手不知所措。 闭关的这些时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真救了景儿?”宋阳荣难以置信。 “当然。”烛峫不假思索,捻着手指:“景兄的心脏把我的龙鳞照顾得很好。” 宋阳荣瞪大眼睛,瞳孔放大:“你……你对景儿做了什么?”他手掌不可控地颤抖。 “景兄日夜与我抵足而眠,情谊非常,您说会做什么。”烛峫反问,表情轻视,当然是把手掌贴在宋时景心口,感知龙鳞,他儿子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吗,还能挖心不成,蠢死了。 宋阳荣屏息,眼前一阵发黑,难道他对景儿行那污秽之事? “你欺我儿年幼,对他……”宋阳荣仔细询问。 烛峫打断他,不悦道,“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他可比我年长,况且他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烛峫突然明白宋时景面对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呆子儿有个无赖爹。 宋阳荣不依不饶,还要再问,烛峫心思一转,不愿和他白费口舌,转身去找宋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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