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安慰道:“其实他留手过……是我逼他出了绝招,最后我也断了他的臂膀,烧焦了他半边身子,论结果……他的画轴法宝一朝毁尽,四大麒麟都没了,比我惨多了。” 小人偶气得重重跺脚,冷冷道:“我去杀了他!他现在在哪儿!” 苏折叹道:“不,不必……他身边跟着一个很怪的年轻星仙……你,你不要去了……” 话未说完,一人偶一妖忽觉天地间仿佛都变了颜色,千层乌云如山耸雪积般下来,四方的朔风凛凛烈烈如刀尖往下攒动,树草上浮着的野鸟也不敢啼声儿,湖水里栖息的游鱼也不敢多动。 仿佛有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就要出来了。 苏折微微一愣。 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人一步走,如万步走,转瞬间就从极远的地方飞到了苏折身前,似一道乌云降临人间似的。 是魔尊。 是行幽。 他瞪着苏折的伤势,眼圈一红,怒声几乎穿透整个天地。 “本尊不过在‘墨极殿’里打坐片刻,压制了会儿天魔……你,你怎么就!” 苏折沉默下来。 他这次去会晤徐云麒,算是提前出手,没有知会魔尊。 所以只是慕容偶来跟他,魔尊并未在一旁查看。 因为有些对话有些事儿,他并不愿意魔尊看到。 魔尊发了声,以一种极痛惜极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瞅着他。 “你完全可以等我好些了再出手。” “我知道。” “你避开我的注视去出手,与他私下交流谈判,但结果就是……” 苏折笑着打断:“结果就是我以四阶挑五阶,把一个五阶的画仙压着打,若不是最后有人跳出来搅局,我可能真就能杀了他,所以魔尊,我觉得自己不错……你觉得呢?” 魔尊盯凝了他片刻。 忽露一丝奇异的笑。 “是,确实漂亮。” “我打得很漂亮?” 魔尊忽的蹲下来,眼神就像一种天灯似的,变得陡然灿烂,却又无比危险起来。 “是你,你从头到尾都很漂亮,耍诡计藏心思的时候漂亮,受了伤强撑着的样子就更漂亮,漂亮到本尊想狠狠地把你按在一个房间里,打断四肢,再亲上一口!苏折!” 苏折猛然一惊,像被这话从天灵盖一路猛击下去。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见到魔尊狠声放肆地一笑,接着直接抄起苏折,把吓得脸色惨白的副宗主抱起,一路腾空架云而去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慕容偶的小人偶,在原地无声木住。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这!?
第36章 甩到榻上以后呢 苏折一脸悚然地被那双宽厚有力的手给抱着,整个人是又缩又僵如木雕,处于一种受惊吓后的懵逼状态。 直到魔尊抱着他一路乘风越殿,把他带到了“墨极殿”后,直接把他丢到了那张铺了层层丝绸软垫,已变得柔软舒适的墨玉榻上,他才猛然醒悟。 “行,行幽……” 魔尊冷声笑道:“怎么了?我的副宗主又在害怕了?” 苏折懵道:“我,我这次只是背着你提前出手了而已,我,我是和那个徐云麒说了会儿话,可是没说一会儿,我们就真的打起来了啊,没有假打啊!你生什么气呢!” 魔尊沉默片刻,讥诮道:“本尊何曾生气?” ……还说不生气! “本尊只是有些奇怪。” 说完,他忽的伸手掂住了苏折的下巴。 指尖微微一抬,好像品味与掠夺着什么似的。 眼神却危险凌厉,如雪地里埋藏的一把刀子,半边是冷,半边是软。 “你明明知道,本尊见不得你这蠢鸟受伤,你一受伤,本尊便得生气,生很大很大、一百年都销不完的气,你为何还要和那仙门的人去拼命?” “你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妖官,面对敌人你可以诡计暗算,你可以用天魔去围剿,你可以用各种肮脏的手段去杀人。如果形势不对劲,你也可以迅速撤离,下次再战。” “但你今日这样急着拼命,就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和立场,想迅速地当上副宗主,想影响我对仙门的决策,劝我不要开战,对不对?” 这家伙,明明是他威逼利诱自己当副宗主的,结果到头来却怪苏折拼命? 就好像一个放出了大饼的孩子,被底下人用力争饼的架势给吓着了,就想阻止。 魔尊依然瞪着他:“什么是大饼?” 苏折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笑道:“我很想尽快当上副宗主,不止是因为你说的这个。” “哦?你还有什么小花招?” “是因为你。” 苏折像是叹了口气。 “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行幽。” 魔尊那只占住他下巴的手微微一松。 每次被叫名字的时候,他就像一个离家很久的孩子,蓦然听见乡音,因此一愣,千万种的霸道思路都能这温柔一叫给撕开一条口子。 可转瞬之间,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直说吧。” 苏折轻轻地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道:“你急着把我推上副宗主的位置,急着与仙界开战,不就是因为你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你已开始压制不住体内天魔了,所以你想在失控之前把一切的事儿都给办了,对不对?” 魔尊似乎不喜欢这种话题,迅速抽开苏折握着的手。 “本尊说了那些是小骚动,你好像总想象成是大失控。” “如果那真的是小骚动,那么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你必然已处理过很多比这更严重的大骚动。” 魔尊不屑一笑:“这算什么推论?” 苏折坚定道:“因为如果只是一两次的骚动,你不至于如此急切。你能这样急切,证明你这些年,已独自压制过天魔几十次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难,你才会……” 魔尊的身形忽然顿住。 像一只定格在此处的剪影,连不甘和愤懑都被凝在了轮廓里。 苏折从墨玉榻上走了下来,缓缓靠近那个黑暗中的男人,看着他静止的侧脸与隐忍的痛苦,他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怜悯和同情。 一个弱者是不该同情强者的。 可是这个强者和他一样。 明明很痛苦,却都喜欢强撑。 明明有时难受到想要哭出来了,却要假装愤怒与不在乎。 到底魔尊在成为小魔头之前遭遇了什么,才会对仙门抱有这样多的怨愤和不甘呢? 他想着想着,也不管读心不读心了,各种思路完全无阻碍地在脑内游荡汇聚、碰撞离合,某个灵光闪动的瞬间,忽然擦出了一种非常奇怪、且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想去抱抱魔尊。 从后方给他一个用力的、温柔的拥抱。 无关情与欲,无关占有与掠夺,只是一种信号与传递。 让他知道。 至少魔尊身边还有苏折。 至少他这个副宗主是可以做一些事儿的,是可以分担一些的,是不是? 他还在想这些话的时候,忽然被自己震惊到。 因为苏折心里这么想,他的手上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他的一双手慢慢地、轻轻地穿过魔尊的腰间,忍着伤口的疼痛,不去管那些不安和焦虑,只是给这个全天下最可怕、最危险、也最孤独的男人,一个有力而温暖的后方拥抱。 魔尊身上微微一颤。 好似不可思议一般。 “苏折,你……”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软、有些轻而飘忽。 最后千回百转间,化作了一声柔软的叹息。 “你真是一只傻鸟啊……” “啊?” 苏折一愣,却发现魔尊瞬间翻开了他的手,整个宽大的身躯像头出了山的猛虎似的冲过来,竟然直接就把他压在了墨玉榻上! “魔,魔尊?”苏折一脸惊骇道,“我,我没有干什么坏事儿啊!” 魔尊淡笑道:“你确实没干什么坏事儿,但是本尊还是生气了。” 苏折一恼,天底下哪儿有这么爱恼爱气儿的上位者啊?他刚刚传递的都是暖心的话儿,做的也是难得温暖的拥抱,从街上捡一只流浪猫回来,这脾气都不会这样喜怒无常的啊! 魔尊忽的压近几分,低沉声音微恼如雷:“你又把本尊比作猫了,混账玩意儿!” 苏折立刻闭上心声,因为他感觉到魔尊的气息如沾惹了情与欲味儿的玫瑰香水,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连他的眼神也是丝绸里裹着的刀子,又是软又是锋利。 这是在干什么?真的生气了? “本尊自然生气。”魔尊声音一冷,笑声低沉,“本尊不过给了你几分宠爱,你就飘上天了?就算你对我的猜测有一些是真的,就算本尊的状态是不如从前,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同情我!怜悯我?你算什么东西?” 苏折一愣。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刮了一刀。 那眼珠子生生挖出,肉翅膀被咬断的苦,确实是痛彻骨髓的。 可那些都是快刀快痛,远远不及这一句钝刀子缓割肉来得伤神伤心。 原来……我在你眼里其实不算东西吗? 你提拔我,信任我,就只是因为我是唯一靠谱的妖官么? 魔尊听到这些心声,忽然就愣了一愣。 “本,本尊不是这个意思……” 苏折心口一疼,彻底冷下来道:“魔尊一会儿要托付我一切,一会儿又觉得我没资格同情你,请恕属下直言,逗鸟玩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说完他就想溜走,撤开。 可是溜不走。 撤不开。 魔尊压制他压制得整个身躯都靠上来,像一座肌肉结实的大理石雕像贴在他身上,根本推不开! 苏折瞪他一眼,恼羞之间不得不蹦出句:“行幽!” 魔尊欣赏似的听他骂完自己的名字,慢慢道:“首先,本尊得澄清一点。” “……您快说吧。” “我想澄清的是——你不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成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自杀式的澄清方式啊…… 魔尊瞪他道:“我从前又没和人道歉过……你挑什么剔?” 苏折猛然愣住,连挣扎都不会挣扎了:“道什么?” 魔尊压着他的腕子:“道歉是什么听不懂吗?说你蠢鸟你还真是?” 哪儿有人道歉的时候还骂人啊!? 魔尊慢悠悠道:“本尊不是人,本尊道歉就这么道。” “好好好,我接受魔尊的一时失言了,魔尊请起吧。” 魔尊目光说冷就冷:“不起,我道歉完了,本尊自然可以接着生气了。”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切了蛋蛋的猫都比这魔尊好哄一万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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