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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予酌并未瞬时回答沈绻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几息，才道：“这戾气来自南蛮。” 南蛮？ 听他居然真的说出了这戾气的来源，沈绻不由疑惑丛生：“这北黎和南蛮的戾气还有所不同吗？” 故予酌又是沉默了几息，才回答到：“北黎与南蛮同处于冥界下十万八千丈之地，两处戾气并无不同。” “那你怎么知道这戾气是南蛮来的？” 这一次故予酌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就在沈绻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故予酌才道：“感觉。” 沈绻知道这个问题故予酌应当是不太好回答，并也不再追问，只沉默的站在故予酌身后。 故予酌看着眼前的阵法和戾气，眼底一片幽暗，凛冽的杀意几乎要从眼底涌出来。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戾气忽然朝两人涌了过来，铺天盖地的戾气好似要将两人死死卷入其中，不死不休，故予酌下意识将沈绻护在身后，手捏灵诀将两人护在其中。 沈绻看着那朝自己铺天盖地涌来的戾气，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沈绻好似着了魔，就想将手伸出结界去碰一碰那冥界下十万八千丈之地涌出来的戾气。 好在被故予酌发现得及时，一把将人扯了回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绻瞬时清醒，一双涣散的眼瞳慢慢聚起了焦，眸中迷茫之色逐渐褪去，望着故予酌，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心神一般，想要冲破结界去触碰外面的戾气，瑶了瑶头：“我也不知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心神一般，想要碰一碰外面的戾气。” 故予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面色不太好看，加固了结界之后，越发将沈绻牢牢护在身边，半点不敢松懈。 饶是这样，他们脚下的街道也还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 沈绻只觉得脚下一轻，故予酌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起身跃至半空，眼看着两人就能落到对街的屋顶上，不想一股极强的戾气朝两人直直卷了过来，故予酌连忙打出一道强劲的灵力，却在半空便被戾气直接打散开来，依旧直直朝着两人而来，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故予酌只来得及旋身将沈绻死死护在怀中。
第22章 前尘梦一 沈绻只觉眼前一花，头晕目眩，鼻尖萦绕着的那一股浅淡的海棠花香逐渐消散，让他心中倍觉不安，却终是抵挡不住，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待沈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是一片如墨般的黑，并不见故予酌的身影，此处无风无月无星辰，好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沈绻双手胡乱在空中摸索了一下，发现周身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沈绻胡乱挑了个方向，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脚下是实实在在的触感，但却感觉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沈绻又壮着胆子一路摸索着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似乎隐隐有风吹过，沈绻心中一喜，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找到出口了，便加快了脚下步子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前方出现了一束光亮，沈绻奋力朝着那束光走去，在黑暗中呆久了的眼睛并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沈绻闭上了双眼，试探着向光源的地方摸索过去，在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一片浩瀚的戈壁沙漠，此处戾气肆虐，几乎没有生灵敢靠近，沈绻莫名觉得这里很熟悉，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警惕打量了下四周，觉得大约是没什么危险的，便在周围绕了一小圈，确实半个人影也不曾看到。 不仅见不到人，就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 沈绻不禁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不是还和故予酌在乌同城吗？故予酌现在又在哪儿？安不安全？有没有受伤？ 记得故予酌说过，乌同城中的戾气是从冥界下十万八千丈之地的南蛮来的，难不成这便是南蛮。 人界关于冥界的记载实在寥寥无几，沈绻并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南蛮，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出口，更不知道出去的方法，便只得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细细打量起四周。 就在此时，狂风乍起，卷着细沙拍得沈绻脸颊生疼，忙捏了个灵诀来抵御狂风。 这狂风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不过几息之间便平息了下来，狂风平息后，沈绻便注意到刚刚空无一物的戈壁上多出了个墨色的身影，沈绻不知对方是何人，更不知是敌是友，但还是敛住了气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朝那人挪了过去，沈绻挪得极为小心，那人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到了近处，沈绻才发现那人穿着一身墨色长袍，一头如墨般的青丝散散披在身后，皮肤苍白如纸，透不出半点血色，眼睫纤长，眼瞳是如墨般的黑，死沉沉的，透不出半点光彩。 那人的怀里还抱着个六七岁的稚童，那稚童皮肤雪白，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圆溜溜的望着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倒映着一番璀璨的星河，只是这小男孩的眼瞳竟是幽深的蓝色，鼻尖处一颗小小的红痣熠熠生辉。 沈绻愕然，这小孩怎么跟他结的元婴一模一样。 这人是谁？ 或者换个问法，他自己又是谁？ 沈绻也顾不得那个皮肤苍白的男人到底是敌是友，虽然他总觉得这男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了出去想一问究竟，可当他走出去后，那男人竟像不曾看到他一般，直直朝他撞了过来，神色不见有半点变化，甚至男人的身体直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沈绻眼中微愕，随后便明了了缘由，这应当只是个幻境。 既然只是个幻境，沈绻就便再没了顾忌，不必担心会被任何人发现，大大方方的跟在了那男人身旁，仔仔细细端详着他怀中那男孩的面容，像，跟自己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跟他结出的元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不成这便是他的前世？ 可这也不太说得通呀，也没谁能在转世之后还与前世有牵扯，莫不是他前世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依着他原本的猜测，他前世应当与故予酌有着很深的羁绊，而故予酌既能保留前世记忆，这辈子还能有这样深不可测的修为，想必绝不简单，能和这样不简单的人有交集，自己应当也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沈绻就这样跟在男人身后，本想着跟在男人身后看看接下来发生的事，便能知道这小男孩与自己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如同他的猜想那般，可不想眼前却是一阵模糊，身子不由得往下沉去。 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依旧是那个男人和那个小男孩，只是早已不在那戾气横生的戈壁滩，而是一处雕梁画栋的宫殿。 这个殿与沈绻平日里见到的有些许不同，四根朱红的圆柱上画着只张牙舞爪的兽，沈绻没见过，这兽模样并不算凶，但看了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沈绻移开了视线，那男人依旧将小男孩抱在怀里，坐在宫殿之上。 大殿中央还站着六个人，或许不是人，因为他们皆没有脚，衣摆下空荡荡的，漂浮在半空中。 他们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戴着恶鬼面具，七嘴八舌的自顾自讨论着，完全没有在意大殿之上坐着的男人和小男孩。 沈绻听了半天，勉强从他们彼此间夹枪带棒的话语中听出了个事情的大概，看来六人的关系并不算和谐。 上头坐着的原是冥界的冥君——墨台邺。 而那个小男孩是数日前墨台邺感到南蛮异动，前去南蛮视察时捡回来的。 那男孩一身死气，却天生神格，冥族是六界中最特殊的一脉，冥界掌管六道生死轮回，却被隔绝在这生死轮回之外，冥族无生无死，亦不成神，所以冥修是无法得道飞升的，更不必提冥界会有神。 可这孩子生自冥界却天生神骨，是个活脱脱的小冥神，这万万年来独独的一份。 而殿中六人现下便正在讨论究竟是要将这小冥神将养在冥君身边还是联系神族将小冥神送往神族教养。 这小冥神虽说出自冥族，但无可改变的是他是个活脱脱的先天神祇，放在哪儿养这个问题可算是愁坏了六人。 殿中六人吵得墨台邺脑仁疼，揉揉眉心，一拍桌子，大手一挥，做了决定：“我明日就将他送往天界，让神族慢慢教养去，这可是个神，是万万年来六界中独独一份的冥神，我冥界养不起。” 说着抱起小男孩便大跨步往殿外走去，留下讨论了近乎两个时辰的六人一脸懵逼。 沈绻掩住面上万马奔腾的思绪，连忙跟了上去。 没想到那片戾气横生的戈壁沙漠竟真是南蛮，更没想到这小男孩居然是冥神若。 冥神若这个称号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人界关于冥神若的记载虽并不多，甚至少得可怜，但却广为流传。 冥神若出自冥界下十万八千丈之地的南蛮，是冥界唯一一位神明。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小冥神最终是送往天界，由神族教养的。 不过最终是由何人教养并无记载，沈绻心念电转，自己该不会真是这冥神吧？ 那可就牛逼坏了，万万年来六界之中唯一一位冥神。 还有他做的那个梦，那个眼尾一颗血红小痣自称他师尊的人，应当就是故予酌了。 若他前世当真是冥神若，那故予酌就应该是神族的人才是，既是神族，他能保留前世记忆转世，还能有那般深不可测的修为也就说得过去了。 若故予酌当真是先天神祇，当时不过为他挡了结婴的九道雷劫就灵力枯竭，实在是说不通，沈绻心中郁结：果然又被骗了。 小男孩伸手拽了拽墨台邺的一缕墨发，用稚嫩软糯的声音问到：“邺伯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墨台邺捏捏小男孩圆嘟嘟的脸蛋道：“伯伯没有办法照顾好你，所以要把你送到一个能照顾好你的地方，你放心，那里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小男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墨台邺，墨台邺嘴角微弯，眼眸含笑，顿时冲淡了身上那份沉沉的死气：“那是自然，邺伯伯不骗你。” “那以后邺伯伯还会来看我吗？”小男孩继续追问到。 墨台邺点点头：“当然会，邺伯伯有时间了就会去看小若的。” 小男孩点头，朝着墨台邺露出了个纯真无暇的笑：“我相信邺伯伯。” 沈绻本还想继续跟着墨台邺看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不想又是眼前一花，身子往下一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便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神拳眼睛瞬时被刺了一下，丝毫不怀疑这宫殿是琉璃金砖堆砌起来的。 要说好看吧，就还不如冥界那阴森死气的宫殿好看，要说风雅吧，这金灿灿的东西实在与风雅搭不上边儿，要说丑吧，好像也不那么丑，沈绻结结实实的被堵了一下，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座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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