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这般凄惨,都是拜江饮冬所赐,被他设计陷害,”说到此,纪宁恨的眼红,“李秀才逼迫我,我如何能拒绝。他不心疼我罢了,当初对我多好,腻味了便将我踩的多狠。男人这般毒,凭你的出身,能潇洒多久?” 魏鱼晓得纪宁和秀才的苟且暴露,竟不知那是江饮冬设计的。 若说汉子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揭露那两人,他不大信,除非眼前这哥儿也狠狠得罪了江饮冬一把。 思及那天清晨有人上门闹事,围观之人的污言秽语,魏鱼大抵能猜到几分。 小绿茶能跑到他面前诋毁江饮冬,未必不会用同样的招数,在外人面前,给江饮冬下套。 谁晓得那些碎嘴子说的真真假假? 个头高挑,样貌绮丽的小哥儿似在思索,纪宁心生嫉妒,劝道:“你生的这般出众,怎么能受得住村里土汉子的蹉跎,不若早的寻了其它生路。” 魏鱼摇摇头,对上纪宁略显枯槁的脸,认真道:“我不去秀才家睡觉,也不去河里鸭鸭拍水,江饮冬不会那么对我。”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做这些事前还是要小心点呀,隔墙有耳,多花点银子在城里选好地方办事才放心。” 纪宁脸一白,只觉被人当头一棒,河边那日竟是被他发现了。 那夜被人群围着羞辱的难堪又一次重现。 魏鱼笑的眼睛眯起,关门前对人关怀了句:“要好好休息哦,我瞧着你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以后就不好在河水吟唱跳舞了。” “嘭”,门关上了。 回到井边,魏鱼接着搓他没搓完的衣裳。 没搓两下,手上“刺啦”一声响,他低头看。 裤子破了,裆口开了大洞。 分不清是不是他穿的那条,反正都是江饮冬的裤子。 衣裳洗净拧干后,魏鱼晾晒好,转身进了灶房。 破了档口的裤子在晾衣绳上迎风飘荡。 -- 另一头,江饮冬带着镰刀上地,一眼望去,大片的麦田里,零星几个埋头苦干的人。麦子有早收晚收的,差不了几天。 江饮冬走过一处田埂,见着不远处地边蹲着个人,背影熟悉,不晓得缩在地里做啥。 江饮冬没叫人,径直从那人身后路过,那人却像一只受惊的大野熊,猛地回头。 “江冬子!”刘多麦对着背影急急喊了声。 江饮冬停住,朝他瞥一眼,等着下文。 刘多麦眼睛没敢往前看,支吾:“老鳏夫闹事那回,对不住。我没想把招来那么多人……” 江饮冬嗯了声,正要走,又被刘多麦叫住。 “还有救宁哥儿那回,也都、都怪我连累了你。”刘多麦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江饮冬挑眉,这憨子竟会朝他低头。 “除了纪宁,谁落水我都救。” 刘多麦的黑脸上浮上两坨红云。 江饮冬和刘多麦没旁的话说,走前瞧见了他蹲着的那块地,松了土,土里露出了一角白绣帕。 江饮冬愣了愣,忽地转身拍了刘多麦的肩,“干的不错。” 刘多麦的脸涨的黑红黑红的。 他拿着铲子铲土,把那白绣帕埋了个严实,心里空落落的。 想起方才浑然不在意的江饮冬,心头油然升起羡慕来。 江冬子过的那般自在,半分不在意村里人如何嚼舌根子,宁哥儿说放就放下了,还闷不吭声找了第二朵花。 刘多麦心思几个掉转,心口的闷气陡然散开,好似重新活过来了。 他也要跟张冬子学着,自己过的快活,若有那烂舌头的人,直接拿了斧头砍,看谁还敢多嘴! 张饮冬不知刘多麦的心态转变,来到江立诚的油菜地里。 他二叔和江连也才来。 三人不多废话,干了起来。 江连一个书生,农忙时在家也干活,帮他爹的忙,但干的不多,割了会儿那薄腰就好像直不起来了,得坐那歇会。 江饮冬瞥了一眼秀才细腰,江连顿觉身上凉飕飕,扭头对上江饮冬无甚表情的脸,朝他含蓄一笑。 江饮冬没理。 得,昨日的事还没翻篇呢。 江连主动找了江饮冬,在他旁边找了空地坐下,递水壶过去,“饮冬哥,你也歇会儿。” 江饮冬弯腰干活,没看他,“没你那般不经用。” 江连:“……” 的确不待见他了。 江连压低了声音道:“昨日我和大堂嫂是碰巧遇见了,他也说了,是来找你的。” 江饮冬弯腰割一把油菜,这才扔了镰刀,往江连旁边一坐,接过水壶灌了口水,“你和他这般相熟了?” 江连有眼色地摇头,“不熟,你病那日,我和小月带他去找蒋郎中,才多说了两句话。” 江饮冬嗯了声,眉宇间缓和不少。 江连试探性劝道:“饮冬哥,村里人说的那些我和爹都不信,你和堂嫂何时办酒成亲呢?” 江连几句堂嫂挂嘴边,江饮冬并非没察觉。 这叫法,他听着还挺舒心,也懒得解释。 但正儿八经去考虑和人一个有腿的男人鱼成亲,江饮冬心里到底还不踏实。 “别瞎操心。想姑娘了叫你娘给你相看。” 已经被催但一直推脱的江连:“……” 江连中途歇了好几回,快到晌午时,四个亩油菜地收了一半。 日头升到正头顶,江月提着篮子送饭来了。 江立诚掀开篮子上的盖布,脸沉了下来。 “你娘就送这点儿?” 江月点头,瞧见了江饮冬也在树底下歇着,晓得她爹为啥生气了。 四个大饼子两小碟菜,一大碗青菜汤,俩鸡蛋,根本不够三个大汉子吃。江立诚自个一顿都得三张大饼,江连吃的少,若是没有江饮冬,这饭菜他爷俩吃的。 江饮冬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叔,我回去吃。” 江立诚不愿,把鸡蛋往江饮冬手里塞,站起来,“我回去,看那婆娘给不给我留饭。” 江立诚生气,真要算起来,他侄子压根儿没占他便宜,当初大哥大嫂白事的钱,没多久,冬子连本带利的还,还没成家的一个大小伙,瞧着让人心疼。 他叫侄子来干活,让他和自家走近些,免得总一人孤零的。 江饮冬拦着他二叔,自己先往地头走。 田间远远走来一人,高挑两眼,江饮冬眉目松动,回头朝他二叔道:“都不用回了。” 江立诚也看见了那道纤瘦的身影,瞧着江饮冬扬起的眉头,摇头笑:“瞧你没出息样儿。” 魏鱼一路走来,脸蛋晒的发红,汗从额头落到下巴。他打开竹篮,里面是一大瓷盆的凉皮,调了鲜红的辣椒油,看的勾人口水,旁边还有一竹筒的绿豆汤。 凉皮不少,但不够三个大男人吃,绿豆汤就只江饮冬一个的。 江饮冬坐在一旁,挑了两筷子凉皮给江立诚和江连,尝了凉皮,那两人手上的小菜和饼子简直是寡淡无味。江月跟着蹭了两口。 江立诚道:“你这凉皮上回我就吃中了,口感爽滑,随便拌了调料,可是一绝,咋地来的?” 江饮冬往嘴里塞一大口,嚼了咽下肚才指指一旁笑眯眯的魏鱼,“他做的。” “堂嫂手巧。”江连当先夸奖,江立诚也夸了两句。 魏鱼拿蒲扇扇风,不客气地接收了。 江月还没走,她吃过了饭,蹲在江饮冬腿边,盯着他手里的大瓷盆,馋的嘴里吸溜响。 江饮冬背过身,挡了她的视线。 魏鱼看的好笑,倒也没说让江饮冬给小姑娘再吃两口,没旁的筷子用,总不能让小姑娘用江饮冬的筷子。 他对江月道:“待会和我回家,给你端一碗。” 江月叹息:“鱼哥哥真好嘞。” 吃罢饭又歇了会,魏鱼凑到江饮冬面前和他说小话,“你从前打猎厉害,有没有猎过鹿?” 蒲扇到了江饮冬手上,扇的风两人都凉快。 “嗯。”挺久远的事儿了,他和村里汉子一起设的陷阱逮着的,而后都分了肉。 “那你从前是不是没吃过几顿好肉?” 江饮冬不摇蒲扇了,偏头看他一眼。 魏鱼就当没瞧见他眼里的打量,接着道:“你还花大价钱买人家绣帕,给自己整的倾家荡产,食不果腹。” 江饮冬:“……” 午后热的空气凝滞,蒲扇没人摇,大片热气扑倒人身上,不多时魏鱼下巴上就凝了颗水珠。 江饮冬拇指抵住他精致的下颌,揩掉那滴汗,垂眼瞧着他颈上的汗水,又用手背擦了下,细腻白颈子上的小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空气似乎变的更黏腻了,江饮冬的手还没拿开,挑起眼皮,低声道:“你对我的事这么清楚?” 魏鱼的脸蛋热的发红,细小的绒毛被汗水浸湿,红润的嘴唇嗫嚅道:“人家跑我脸前说,我不清楚也难。” “叫你堂嫂你就应了?脸这么大。”江饮冬转了话头,放下手,把手背上沾的汗水往裤腿上擦。 魏鱼一听,当即认真起来,脑袋凑到江饮冬耳朵旁,热气一吐,“那是,不然我怎么继续赖你屋里?” 一道微弱的凉风从头顶的树叶吹来,当下酷暑,江饮冬竟觉着难得的惬意。 江月和她爹她哥在大树另一面歇着,都有眼色地给小两口留着亲昵的空儿。 “大哥,冬子哥他们在干嘛呢,脸对脸的。”江月小声问她哥。 江连捏着自己的衣袍扇风,这般姿势都能让他作出别样的雅致来。 “亲嘴呢。”他神游天外,不经意地脱口。 啪地脑袋被人打了一巴掌,他爹压着嗓子粗声说:“教你妹啥呢,亏你还是个秀才!” 江连脸红了,纯粹是话本子看太多,方才瞥见堂兄那一幕在这燥热田里太晃眼,晃的他都走神,去回想他近日看的一本深山猎户和那狐妖的故事,换上那两人的脸,竟是意外相和。 江连给自己扇风,对江月道:“是我看错了,他们贴的近,只有夫夫才能这般亲密。” 江月道:“可是他们还没成亲啊?” 江连瞧了一眼他爹,他爹瞪回来,瞪他瞎说啥,让小姑娘家的追问不停。 “住在一间屋子,便是一家人。” “那还没摆酒,我们也没去吃席。” “那是因为饮冬哥省去了这般流程。” 江月忽地收回视线,低头叹了口气,“委屈鱼哥哥了,长的这样好,遇着冬子哥这般不讲礼数的人,不给名分的人,还愿意和他睡一个被窝。” 江立诚和江连同时一噎,江连揉了揉江月的脑袋,“你晓得就好,以后有这般苗头的男子,定要远着些。” 午后三人接着收割油菜,一口气收到了天黑,把两亩地的油菜籽收好了,晚饭没吃,紧赶着把收割好的菜籽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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