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问出个什么来,远处传来祁水穷的声音。 “陆师兄。” 闻言,陆渊北抬头看去,便见三人正往这边走来。 祁水穷的斗笠已经摘下给了祁之逸,那张脸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 待到人走进,陆渊北才开口说话,“乐乐,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陆渊北笑嘻嘻说道,“得,回来了,那……你俩什么时候成亲?” 闻言祁水穷耳根立马红了,没说话。 陆渊北却是装作没瞧见,还在自顾自说着话,“你是不知道啊,云起就怕我和他抢你,这么些年了还联合大家骗我说什么你死了,还说是他亲手杀的你。” 话落三人面上神情都有些意味不明。 陆渊北却是全然不觉,继续说道,“你俩早点成亲就行了,他也不用担心是吧,哈哈哈。” 三人都没说话,就静静听着他一个人笑。
许久纪云起才开口,“这事要问问乐乐的意见了。”他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祁水穷。 僵局被打破,方才那尴尬的气氛也就没了。 祁水穷微红着脸,小声应了声“嗯。” 意思便是同意了。 另外两人也都笑着恭喜。
那便笑声不断,全然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拿着斗笠的祁之逸。 他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是往日的面无表情,此时戴着面具,更难看出他的心情。 只是在祁水穷淡淡应下那声后,他神情僵住一瞬,远远望着对方。下一秒,面具下的他,嘴角微弯,小声念道,“恭喜。”
一个月后,一向素色遍布的凌云宗内挂满红绸,“囍”字贴满了门窗。 两人成亲之事昭告天下,宴请百家,便是上界也来了人。 请帖上写着纪云起,佟乐二人。 没人会再提百年前的那桩丑事。
婚姻大事,本应至亲知晓,只是纪云起本就从小无父无母,而祁水穷,自出现在人们视野里,说的便是至亲已不在人世,因此便是告知两人的师尊——赵清海。 至于赵清海如何同意两人婚事,很简单,两个字便可以知道他的答复,“罢了……”
大婚当日,两人拜了天地,跪了“父母”,夫夫对拜。
夜里,楚镜黎哭唧唧抱着娄亦知,当事人则是满脸通红随着对方撒泼;槲樾满脸写着绝望,嘴上不断念叨,“他俩怎么就成了呢?怎么就成了呢?”一旁是不是有闻人羽投喂食物。 “小狐狸,来张嘴。” “啊——他俩怎么就成了呢?”他说完开始咀嚼嘴里的食物,面上愁容显而易见。 宗门外,祁之逸坐在石阶上,望着空中璀璨的明星。 记忆里那个可以独属于自己的人再也没可能属于自己了,那人已然为人夫,似是悲哀,却又欣喜。
“这么小,为什么就这么好看啊。”一只小鬼头顶传来声音,他抬头,是一个很高,长相英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长得貌美的鬼盯着自己。 两只鬼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大鬼似乎脸红了,许是尴尬,顿了下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小鬼就这么站在原地没动,面前更是没表情,许久他见大鬼没动作,抬头歪头看向对方。 大鬼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你还不动手吗?” “啊?我动手做什么?” “打我。”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这是家常便饭。 那大鬼愣了下,随即蹲下身看向小鬼,没有问别的,只说道,“我不打你。” 闻言小鬼也只是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大鬼拦住。 “你又想打我了吗?” 大鬼无奈,“我不是要打你,我是想问你,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鬼应当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闻言大鬼一脸理所应当说道,“因为你好看啊。” “……” “真的。” 小鬼“哦”了一声,没动。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鬼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之逸。” “姓呢?” “没有姓。” “原来是这样啊。”大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说道,“那你以后和我一个姓可以吗?我姓祁。” 大鬼说着,面上是真诚的笑,看上去不是装的。 一阵分析过后,小鬼面上也有了笑,“好。”
“之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魔尊,槲樾,这位,妖尊,楚镜黎。怎么样?我厉害吧。” “之逸,我想吃糖葫芦,啊啊啊啊,想吃。” “之逸,我不想当冥尊了,好累。” “之逸,看我装得像不像?” “之逸,之逸……”
“之逸?” 祁之逸回过神,转头看向身侧,正对上祁水穷的视线。 此时的祁水穷再不是往日的素衣,而是一身红色喜服,耀眼得很,更美得很。 他看着那抹红色,有些刺眼,眼睛有些刺痛,也有些烫。还是稳住声线,淡笑开口,“尊主,怎么了?” 祁水穷没答话,就这么坐在他身侧。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有起身,而是就这么坐着问对方“怎么了?” 他急忙准备起身,却被对方拦住按着坐下。 他张嘴想认错,却是没说出口。 “之逸,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祁之逸愣了下,一脸疑惑看着对方。 “这样我们就和以前一样了。那天你直接叫我水穷的时候我很开心。” 他说着,转头看向祁之逸,面上是和两人初见时一样的笑容。 “以后我们就这样相处,别再叫什么尊主尊主的,怪陌生的。”他看着祁之逸,等着对方答应自己。 祁之逸下意识答“是”,下一秒便又换了,“好。” “嘿嘿,就是这样!”他顿了下,接着说道,“记得前几天和你说过的话吧。” “嗯。” “以后呢,你就是冥尊,我可就得靠你了。” “好。” 两人并排坐在石阶上,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只知道已经是很晚很晚了。 聊到一半,祁之逸抬手,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赫然出现在手中,他将木盒递过去,“送你的。” 新婚送礼,这并没什么奇怪的。祁水穷也没什么意外的,接过木盒,还是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送我的新婚礼物?” 他伸手就准备打开,像是不打算等对方回答,其实不然,只是他能猜到对方会说什么,他坚信这就是新婚礼物。 “不是。” 答复多了一个字,祁水穷的手猛地顿住,转头诧异地看他。 祁之逸含笑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心虚,十分坦荡,又重复了一遍,“不是。” 这怎么能是新婚礼物呢,这可是他准备了好久好久的。他怎么可能,怎么愿意送祁水穷新婚礼物,送最开始,从初遇,从那好听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的瞬间,他似乎就决定了,这辈子也不可能送祁水穷新婚礼物的,他想送的,是别的,准确来说,不是送,而是给。 良久祁水穷回过神,轻笑出声,“怎么?不祝福我?” “没有。”祁之逸淡淡应道,不慌不忙,“我自然会祝福你。” 祁水穷没理他,抬手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个面具,一只鹿的模样,眼尾上扬,有些妖媚。 是那日心底突然闯进的想法,祁之逸还是做了,真的将这个面具送到了他手中。
离开时,祁之逸看着祁水穷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口,“水穷。” 祁水穷闻声转头看向对方,“怎么了?” “如果他对你不好,可以来找我,我一直在。”他说话时是笑着的,却是比笑还难过,只是他惯会隐瞒,喜欢可以,难过亦是。 祁水穷愣了下,随后笑得很开心,道,“好,那你可得努力变强啊,之后我还得靠你呢。” “嗯,会的。” 祁水穷对他笑了下,没再说话,转身往宗门内走去。 祁之逸没动,就站在石阶上,看着他离开,直到没了人影也没动,直到,很久很久,直到烟火出现在夜空中,他才抬脚离开,在烟火的照亮下离开。
另一边,祁水穷推门进了屋,纪云起坐在床榻上,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能看出他的委屈。 “你可终于回来了。” 祁水穷心里一阵心虚,走到床榻边,“多耽误了会儿,不好意思哈。” 纪云起轻哼一声,没再纠缠。他抬头看向祁水穷,道,“开始吧。” 对方轻嗯了声,便脱掉了外衣爬上床榻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祁水穷的闷哼声。 “师兄,疼。” 纪云起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道,“再忍忍,快了。” “喀!” 祁水穷一口血咳了出来,落在鲜红的被褥上却还是能看出些许印记。 “乐乐!”纪云起忙上前。 祁水穷一只手撑着床沿想起身,他忙扶着人坐起。 “怎么样?今日好些了吗?” “嗯。”话锋一转,他又有些委屈地说道,“就是好疼,感觉魂魄都要被撕裂了。” 纪云起轻笑了下,将人揽过,轻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再忍忍,师尊说了,半年后便可以帮你重塑肉身,现在帮你稳固魂魄,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 祁水穷窝在他怀里,小声嘟囔,“好吧。”
祁水穷的婚后生活似乎很简单,每天吃喝玩乐,是不是到老朋友的地界玩玩,好不快活。 直到那日,他回到宗门,似乎一切都变坏了。
那日他同槲樾学了易容术,便给自己换了张脸回宗门,想逗逗纪云起。 他学易容术学得好,回到宗门后,果然大家都没认出他来,他便穿梭于宗门各个角落。 正玩得不亦乐乎之时,他意外发现一个院子里,一群弟子正围坐在院子里聊着什么。 他走上前,问道,“大家在聊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发现来人穿着宗门的衣服,虽然不眼熟,但总归不是那几位大人物,也都松了口气。 一位男弟子一脸后怕看着他道,“哎兄弟,你可真的吓死人了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祁水穷好奇的凑上前,道,“又不是半夜,这大白天的,怎么能吓死人呢?哎,和我说说,你们在聊啥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拉着他坐下。 方才说话那男弟子凑近他说道,“我们在聊纪师叔和佟师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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