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闲只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意外吗?好像也不,詹休并不是毫无破绽,可能也不屑于多努力去隐藏自己的身份。疑惑吗?那确实,鬼王再厉害那也是鬼,怎么能大辣辣像个人似的跟着他们一路从元三里走到渠镇,跟着他又什么目的?总不能就为了叫他几句哥哥。 只是脑子里崩炮仗似的来回炸,嘴里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哥哥” 詹休又叫了一声。 “嗯”魏闲脑子抽的也应了。可能他真缺别人叫他一声哥哥。 詹休显然高兴起来,想到什么又落寞起来,“我得走了” 妈的。魏闲心里骂一声。 这小兔崽子憋半天就给他来这么一句。 “昂”魏闲不是好脾气的回了。 回头要拉着图衡出界,被詹休拦住。 “我很快回来”詹休说。 魏闲刚想骂一句,你他妈回不回来关我屁事,就听见詹休说,“到时候我全都告诉你,你信我一回” 魏闲挺后悔当时没多看他一眼的。 谁能想到这又是最后一面呢。鬼王哪有那么脆的?魂飞魄散,轮回都入不得。 时间线回到闵庄那年的雨。 雷声轰壑,阿强缩在墙角,地板上还留着魏闲走时的水印。雨水在轰闪中剔透,透着冷意。 门开了。 阿强瞌着的眼抖了下,脚步声后面拖着个东西,被拽进来砸到水渍的地板上。 “这次换这个”周童说。 阿强肩膀控制不住的抖,眼睛却不得不去看她带进来的‘东西’。 编织袋还往外渗着血,血腥味融进潮湿的空气,又在下一瞬被屋里的苦味掩盖。 周童甚至没去看已经抖成筛子的阿强,解开了袋子的口,露出一个孩子沾血的脑袋。 死了。 阿强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了,周童抓来的小孩,给他续命的小孩。 闪电劈下来,白茫的光打上周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装着尸体的袋子被周童拖进里屋,好像那袋子里只是一只死掉的鸡,没什么不同。 “进来”周童今晚的第二句话。 几乎是条件反射,阿强缩着身体跳起来,随着一声雷,踏进了那间黑的不见任何光的房间。 周氏姐妹是侗族传下来的巫女血脉,很多正统侗族早就失传的巫蛊之术,在这个被历史遗落的闵庄后族,反而被很好的保存延续下来,甚至被周氏发扬的更加残忍。 也许是邪术伤身,周童的儿子从出生就带了不可治愈的胎疾。本该在出生几个月就夭折的孩子,被这对姐妹硬是靠着各种换血之术留命到现在。 刚开始阿强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身旁总是躺着一个不会呼吸的小哥哥,且每一年都不一样,跟着他年岁的长大,身旁的小哥哥也越来越大。 在后来明白了,好像连害怕都没来得及,他快要习惯了。周童没那么多慈爱的时间给他,连杀人解剖这种事都不会避开他。他见过很多人的心脏,淋着血的好像刚割出来的时候还会跳。
第77章 男朋友,我的 那一夜,换血失败了。 阿强躺在血泊里,剧烈的痉挛游走全身,眼球外翻,只能被动无助的感受自己生命正在已一种疾速流失。 周童用秘术强吊着他,硬是撑到了第二天下午,那时太阳刚要落山。 她说:“此道违背天法人伦,若成那就是天也不要我儿绝命,你该活……该比谁都活的长” 一股强劲的生命力被灌注到他身上,手心,脚心,周身经脉逐渐复苏,犹如新生。 太阳作阳力,月亮作阴力,黄昏是阴阳交替,混沌不开之时。周童利用这个时间,转换了两人的气。 火光簇簇,周童将最后一缕属于魏峥的头发投入火中,火堆中还有未燃尽的小孩子的衣物,一个属于阿强,一个属于魏峥。 那天。魏峥死,阿强活。 那也只是开端,换命的代价会变得越来越大。一个人已经不够了,需要很多人。很多很多闵庄的人…… 所以诅咒不能解。 周童不能解,周珍不能解。更不允许后代有萨和星的出现。 一瞬间的空间变得安宁,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郁雾盯着眼前的景幕,回不了神。面色苍白,有点想吐。 垂在身侧凉了的手被谁牵住,渐渐抓捞,温热的触觉一点点唤醒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时候,谷垚已经把他从周氏母子的屋子里拉出来了。 侗楼巷子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没有脸的‘人’没有目的的瞎晃。天闷着,像憋着雨,又像刚下完的雨还没来得及放晴。 视线落到牵着的手。 十指紧扣,他的手被握的牢。肌肤相贴的指缝隐隐有汗,有些湿。 郁雾后知后觉的开始羞,甚至刚从那场血腥中醒来,又被谷垚这一举动打的懵了。 是继续装傻,还是提醒一下。郁雾有点犹豫,但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装傻。 谷垚对于他的神情察觉的不仅准时而且准确,脚步放缓,捏了捏手里已经回暖的手指。 “放轻松”谷垚说。 郁雾本想装死的心被谷垚轻飘飘一句撞破,猛吸一口气,又意识到这动作傻的离谱,只能把这口气憋着。 “呼吸”谷垚又说,似有些无奈。 郁雾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肺,呼出了那口气。 只是身体僵硬着,尤其是还牵着的手,木头似的不会动。 “我们……不继续看了吗?”郁雾问。 “嗯”谷垚应道,声音有点懒,“先休息,没什么好急的” 郁雾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嘴巴好像被堵死了,一句话都吐不出来。暗觉懊恼。 手指这边还被谷垚揉着,一个指节到另一个指节,力道不重不快,也不是在刻意调情的挠,就只是在替他放松,按摩揉搓。 树下,空气有风吹来。 谷垚挑了个横木要郁雾坐下,一旁不知名的花成堆开着,花芯里盛着雨,摇摇欲坠。 手被松开。郁雾瞧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被风拂的凉嗖。 郁雾这幅呆傻的模样被谷垚收入眼,一时失笑。抬手呼撸一把郁雾的脑袋。 谷垚顺着郁雾的视线坐到他身侧,挡了些凉风。不知一个人能挡多少。 郁雾刚想说魏峥的事,被谷垚搭过来的手打断。郁雾被扶到谷垚肩膀,又被盖住眼睛。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轻振。 “睡会儿,你很累了” 郁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困了,在一个危险环生的届里,居然真的安心下来,枕着谷垚睡着了。 是个非常不专业的修道者。 等郁雾醒来,天像是更阴了些,却没进入黑夜。 尽管诸多不舍,也得狠心从谷垚怀里离开。解决不完这乱了套的破届,可能永远出不去。 “还好吗?”谷垚呢喃着问。 郁雾轻咳一声,缓了缓自己的羞赧,点了点头,“嗯”。 又看着谷垚补了句,“还好”。 谷垚像是笑了下,郁雾还没看清,他就起身站了起来。 风一下子就扑到郁雾身上,看来谷垚真的给他挡了不少风。 郁雾眼睛跟着谷垚的背影,风中缭乱又坚挺。 郁雾只默了默,压下心头那点空,跟着站起身,“我不明白,阿强和刘光是什么关系?” 谷垚说:“真的刘光可能早就死了,现在的刘光是阿强假扮的” “那珠光集团就是阿强自己白手起家建立的,珠光大厦……”郁雾不可置信道,“他制造的心血,也只为了给自己续命吗?闵庄的诅咒难道还不够,设计让大厦倒塌,这本身就很有风险” 郁雾觉得,如果不是谷垚接到委托要去南山市调查,可能不会查到闵庄。更何论现在这个局面。利用建筑倒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实在铤而走险。 “他想要的”谷垚说,“是永生” 郁雾一怔。 固然能吸取旁人的气来延续生命,但要永生……肉体是会老去,腐烂的。 郁雾:“他需要新的身体!” 谷垚投来赞赏的目光,“对” “那次倒塌事件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换身体仪式”郁雾说。 珠光大厦倒塌本来就是设定好的事,利用那个时间点大量人员的死亡,换取他的重生,诡谲的阴阳平衡。 漱漱的声音滑下来,郁雾抬头看。 下雨了。 雨点在两人上空半丈的距离停滞,再顺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一缕缕流下来。是一把巨大的伞。 谷垚不知什么时候设置好的结界,挡了届里的干扰,就为了……让他安生睡一觉吗。 谷垚看了看上层的雨,又到了剧情变化的节点,得走了。 本要收了阵法的手,被郁雾唤住。 谷垚站着和郁雾几步远的距离,阴暗的天叫他看不太清郁雾的神情。蹙了眉头想往前迈步,又听见郁雾说。 “我们……”郁雾拧着手指,头垂着,在犹豫,“我们算是在……恋爱吗?” 最后几个字碎的要被风吹散。 郁雾只是有点不太适应谷垚的转变,像刚得了糖果的穷孩子,总要问上一句,是给我的吗? 郁雾埋在自己的情绪,没及时注意谷垚的脚步声,待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时,腰上被附上一双手,略微施力,他没防备向前倾倒,惊呼还没来得及,迎面是吻。 是湿的。 雨落下来,把他砸懵了。 他整个人都扑到谷垚怀里,热的。手下是心跳,震地烫手。腰被禁锢,唇被含住,是极其缠眷的吻。 瞪大的眼睛来不及闭上,入目是谷垚因动情而轻颤的睫毛。 太过了。他坠入深渊,失控感无缝隙的朝他袭来。 最后,下唇被轻咬,然后舔舐。 谷垚的声音比雨声还潮湿,抵着他的额头,“亲了还打算不负责” 妖狐狸。郁雾得出结论。 郁雾离了点距离,尽量让自己冷静些,他不想两人靠着这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下去,他要讨名分。 正大光明那种。 “我听不懂”郁雾说,没想话里带了喘,叫他险些闪了舌头,“你说的太含糊” 低沉的笑混着呼吸一同侵占他的感官,好容易抽出点清明又要打回原形。 “男朋友”谷垚说,声音软下来,像专拂着耳膜说的。 “我的” 谷垚对着郁雾的唇再次打下印记。 郁雾被这妖狐狸勾的魂儿没了半块,另半块又痴痴傻傻,只知道任他对自己点点戳戳,等自己好容易想起要回应,只堪堪咬了下狐媚子的唇角。 郁雾对突然拉远的距离极其不满。 谷垚笑着环住他的肩,给了个结实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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