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只是小把戏,我擅控人心,那日也只是取了你内心深处隐藏之欲加以放大罢了。” 祁越沉默半晌,问道:“当真如此?” 张扬:“自然。” 这段对话极其零碎又前言不搭后语,连沈知晗也听出了不对,可祁越却不知着了什么魔,张扬说一句便当真信一句,好似两人已深交多年,到最后,竟一股脑将他话语全盘接收。 连待沈知晗也从未如此信任过。 哪里都不对劲,沈知晗正要上前,听见张扬又一次叫出了那个名字,他唤得极轻,似乎被清风一吹,便要胧胧消散去了。 “——阿央。” 祁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嗯。” 又过了一会,他缓缓回神,抬头问张扬,“你方才说什么?” 张扬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亲昵拍了拍,笑道:“尊上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他以扇遮面,直勾勾望着沈知晗方向,眼神似挑衅,又似戏弄。 沈知晗未去隐藏,只回望过去,心中不安距离增加。 自己术法相较于他二人本就拙劣,祁越向来对身边之事极为敏锐,可到现在,也未发现他一路跟在身后,听全了这一场谈话。 离月圆只剩五日。 祁越情绪愈加不稳定,时常昏昏沉沉,又暴戾十分,一时兴起,竟将只是打翻茶壶的侍女当众斩杀。门口守卫听见尖叫以为出了何事,只关心一探,便被悉数砍去头颅,白色绒毯染上一片鲜血淋漓。 沈知晗进殿见无数肉块与脑浆掺在一处,满目断肢残躯,反胃酸恶又泛上咽喉,只得撇过眼去,忿问祁越他们究竟何错之有。 祁越单腿支与高椅之上,随手掷下一盏白玉墨彩双耳杯,只听一声清脆撞击,顷刻便摔得四分五裂。 “扰了我的眼睛,算错么?” 沈知晗闭目不忍,“你何时……成了这样的人。” 祁越头疼欲裂,掌心扣紧椅侧金狮,似乎十分难耐,哑声问道:“师尊究竟来做什么。” 沈知晗缓过许久才压下恶心,他修为低,本欲唤祁越与自己一道再去晦冥海,可如今情况看来,怕是自身都难以顾及。 便回道:“只是想来看你。” 祁越眉如乌云压坠,沉得可怕,只哑声回道:“我不用你看。” 沈知晗虽因前种种对他生了失望,可见祁越难受,仍旧忍不住想上前查看,又被砸在脚下溅了半身的青梅酒所阻。 “滚开。” 地上零碎散着数不清瓷器方杯,纸张砚台,有些摔砸在肉块之上,有些已经碎裂得分不清模样了。 沈知晗看不清祁越表情,他未再发一语,拾起酒盏,转身离去。 寻不到其他能帮他的人,只得自己来到晦冥海。参天巨木般密麻藤草遮挡,他便学着祁越上次驱赶这些变异草木术法,却实在修为不足,只推出一道不足数步小径。才踏入,便如扇帘般迅速回缩,若不是反应及时,应当已被草木覆在其间了。 他奇怪为何动物能毫无阻碍,人跟在身后便能被敏锐觉察,又尝试数种方式,一日下来灵力将将耗尽,也未找到进入之法。 ……难不成还是得求助祁越么? 正当他懊恼,又全心钻研之时,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沈知晗忽地回过神来,随后便是如电流窜上脊椎的毛骨悚然。 那声音离他极近,仅仅数步距离,他却从始至终毫无察觉,直至对方手掌搭上肩头,才睁大双眼,呼吸停滞,被一阵无形威压逼得不能再动弹半分。 张杨声音阴森骇然,如蛆附骨一般再次在他耳侧响起: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书页上写了什么?” ---- 他和祁越之间没有感情线,纯直男
第128章 119 ===== 沈知晗心下慌乱,却只得强装镇定,问道:“你说什么?” “不要装,”张扬恶狠狠道:“你从哪里得知我书页上内容的?” 此刻四下无人,沈知晗牙齿打颤,知道若承认,则今日必死无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冰凉手指移上沈知晗温热颈侧,似乎轻轻一按,便能将他这段雪白纤长脖颈掐断,“不要装,老实告诉我。” 沈知晗仍是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 颈上手掌收紧,沈知晗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眼前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惘乱间听见张扬在他耳边狠戾道:“我若是此时杀了你,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他想摇头,想挣扎,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得被迫漫长而折磨地感受着稀少的空气与胸腔紧致闷疼。意识远去时,迷迷糊糊想到,自己就要这么离开,会不会有人在意,有人记得,尸体会被抛到何处,若是别人想起,是否连坟前再见一面也做不到。 濒临窒息之际,一只石子击上钳制脖颈的手,沈知晗身体一哆嗦,随着松开的手掌而跌落在地,随即重重咳喘,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身体如遭压碾般钝痛,沈知晗后知后觉地发着抖,为自己宛若死里逃生而庆幸。 祁越压抑着不快,声音自后方传来,“你在做什么?” 这句自然不是问沈知晗的,他说不出话,而始作俑者毫无俱意,揉按着手背被石子击上的红,面上笑意不减。 “尊上何必如此生气?”他问。 祁越眼瞳已如燃火般通红,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做什么——你在对我师尊,做什么?” 见他似乎真生了气,张扬哼笑一声,勾唇回道:“我今日散心,见沈公子鬼鬼祟祟向此处而来,本欲问他要做何事,不想沈公子一见我,便迫不及待扑上来,说爱慕我已久,不敢奢求更多,只希望我与他欢好一场,也算了了心愿。” 这番话张口就来,沈知晗只觉荒唐,正想发笑,却见祁越当真转了眼盯向他,语气森然,“师尊,他说的,可是真的?” 他喘过气,哑声唾道,“你说谎!” 张扬:“你方才待我可不是这个语气,怎么见你徒弟来了,便对我翻脸?” 沈知晗因他的无耻气急,要起身争辩时虚弱无力,又重重摔回地面。 祁越顺手扶住身体,沈知晗抓住救命稻草般攀着他手臂,慌乱唤道:“小越,小越……我没有,不要信他。” 祁越指腹擦过他汗水浸湿的额头,拨开粘黏在颊边的发丝,“师尊只与我分开数个时辰,便能去寻周清弦苟合,如今我们多日未行床事,这般饥渴的身子……要我怎么信你呢?” 声音在耳侧轰然响起,他转过头,双目怔然。 沸热的心好似被浇上一股冰水,彻彻底底凉了个透彻。 如此荒谬之语,胡乱之言,便敌过沈知晗倾心相待的数十年师徒之情。 他无法抑制地难过心痛起来,“你、你竟因他随口一句,而怀疑我么?” 祁越平静地与他对望。 沈知晗猛然松开他手臂,撑着手掌向后退去。 祁越冷声问道:“自己做的事,想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么?” 沈知晗嗓子眼发出细细扼鸣,他大声喊道:“我没有,我没有!” 祁越向前一步,他便害怕得后挪一步,直到脊背靠上一处半人高的岩石,淌着眼泪,哽咽道:“你不信我,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人。” 祁越手中炽火燎燃,低声道:“可师尊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半分信誉可言。” 沈知晗绝望地看着那团火焰,无意识发着抖,眼泪急急地掉,“我与你这么多年,我,何曾……何曾真的,骗过你……” 他断断续续地抽噎,一句话也讲得艰难,“明明是他跟着我来此,要致我死地,空口无凭的一句话,就因为你厌了我,恨了我,便毫无因由地去信他……我没死在他手里,却要死在你手里,当真可笑。” 祁越面无表情,只道:“你方才,是怎么勾引他的?” 沈知晗慌乱地摇头,见远处看戏般的张扬一副得意模样,挑衅似的向他笑着,一股凄凉之感漫上心头,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好像已经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祁越也不会信的。 他不想死,几次撑起身又脱力摔坐,狼狈地抓着地上泥土,细细碎碎的砂石嵌进指甲盖中。 最后绝望地,在那簇火焰靠近之前,闭上了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团聚的焰火朝他相反反向撞击而去,重重砰响几要震破耳膜。沈知晗猛然睁眼,远处火光赫赫炎炎,熊熊烧着张扬所在方向,四周变异草木避之不及,根枝焦断,一片黑糊糊被吹成尘埃。 祁越俯下身,抱住还在蜷缩后怕的沈知晗,一双皓白手臂紧紧搂上他脖颈,连皮肉也在细细发抖,沈知晗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拽着他颈后衣领,仍在辩解道:“小越,你相信我,我没有勾引他……” 祁越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我知道。” 沈知晗张着泪眼,骨节蜷起,毫无焦距怔看着后方景物。 “别怕了,我知道你没有,”祁越揉他后颈,一手扶着软在怀里的腰肢,“吓你的。” 沈知晗仍是重重喘息着,指尖因紧张微微陷进皮肉里,“我真的,真的没有再和别人……” 祁越“嗯”了一声,问道:“不说这个了,师尊来此做什么?” 沈知晗倚在他怀里,待心中恐惧压下,缓和许久,才开口答道:“我想到晦冥海去。” “为何不来找我?” “我找过你的……可你那时,精神太差,我不想再扰你。” 祁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抱着他,感受沈知晗胸腔逐渐平复的心跳。见后方碎石翻腾,张扬从翻腾黑色浓烟中走出时,也并未多意外。 他托起沈知晗身子,深吸一口气,道:“不知为何,近日总是浑浑噩噩,少有清明时刻,连带对事对人也烦躁许多。” “师尊身上有我留下的术法,知道你有危险的瞬间,也顾不得其他,第一时间赶来了。” “我一直不知自己究竟为何变得如此奇怪,直到方才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便深信不疑,是真的恨意沸满,想将师尊除去一了百了。” 怀中沈知晗登时脸庞惨白,他目光睨向缓缓走近的张扬,沉声道:“可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毫无可能,虽然师尊曾背叛过我,可再怎样,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人……何况,我更知道自己,绝不会对师尊抱有一丝一毫杀心。” “细细想来,虽早有症状,却是在你到来之后才愈加严重。从我们见的第一面起,到今日,你一共唤了我十二遍‘阿央’,我从未认识此人,更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在第三次后便装作应答你,如今,你可否告知我,‘阿央’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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