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芳唯红着眼睛笑道:“就像先生说的,胸中有丘壑!顾将军是有大爱之人,我也不会耽于儿女私情这样的小事。国家大义,匹夫有责,芳唯要当不输男儿的女子,那家国大义,我也有责!” 经历过战乱的孩子总比那泡在富贵窝里的公子小姐们更懂世间苦难。 赵珩顶着一脑门思绪回了房间,李玄度问他:“小丫头好些了?” 赵珩挑眉:“你怎么还不睡?我们说话吵着你了?” “没有。姻缘之事自有缘法,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也强留不下。芳唯的人生还长,因缘际会,自有属于她的缘分。” 赵珩坐在李玄度身边,叹道:“芳唯比我们都懂事,也比我们更有胸襟。罢了,嫁入官家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陛下盯着顾家,顾家的处境也不好。我爹现在是南平关大都督,凭那位小心眼的陛下,若我两家真的成了儿女亲家,他怕是日夜寝食难安,担心西北脱离朝廷掌控呢。这皇帝当的一点格局都没有,当他的子民可真是造了孽了。” 赵珩嘴巴毒,李玄度也是见识过的,他抬抬腿踹了他一脚,道:“别瞎说,祸从口出。” 赵珩“嘁”了一声:“那皇帝还长了顺风耳不成,我们自家被窝里说什么他还管得着了?”说着眉头一蹙:“罢了罢了,大中秋的说他做什么,不够晦气的。” 转眼就到了月底,姬元煦这些日子都在赵家读书,他眼瞧着芳唯从最初的低落走出来,依旧像从前一样活泼跳脱,唯一不同的是她读书比从前更用功了。 临行前,姬元煦拜别李玄度,道:“此次回家中不知何时才能再来。李先生学识让我实在钦佩,真想同李先生继续读书。不知元煦回家之后能否与先生通信,有不懂之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姬元煦又掏出几片金叶子来,道:“俗物恐入不得先生耳目,这金叶子便当是元煦给先生添的墨钱,望先生不要退却。” 李玄度拢着手笑道:“好说好说。” 有钱什么都好说。 …… 回到国都的时候已快入冬,天气陡然转冷。姬元煦回宫便去见了姬昊,将沿途见闻一股脑的告诉了姬昊,还不忘给自己表功:“我都替父皇瞧啦,那边关的赵都督是个憨厚人,没甚心眼。甄司马又派了萧裕做监军,萧监军处事玲珑,和赵都督正好互补。南平关有他二人驻守,父皇大可安心。” 姬昊笑道:“大司马挑的人当不会出错。来让父皇看看,嗯……煦儿走这一趟瘦了,也晒黑了。” “但也结实了不少呢!”姬元煦捏了捏手臂,道:“儿臣初到西北时处处都觉不适,在西北六城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反倒觉得身子骨强硬了。父皇,儿臣想请个正经的武打师父练练筋骨,强健体魄!” 姬昊就两个儿子,二皇子自幼体弱,风一吹都能倒。如今瞧长子虽瘦了许多,但精气神十足,可见此次西北之行让他长了不少见识,心中愈发欢喜,自是应了姬元煦的请求。 又觉得此次长子远赴西北犒赏三军,助六城官员恢复民生,亦是大功一件,便叫杨泉拟旨,赏了许多宝物给他。 姬元煦朗声笑起来,开心道:“多谢父皇!对了父皇,甄司马为朝廷举荐人才,助儿臣安抚西北,不然仅凭儿臣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哪能这么快就稳定民心,父皇也该赏赐甄司马才是,儿臣可不敢贪功!” 世人都道陛下偏信甄世尧,姬昊听姬元煦这么说,自觉可以更“偏信”甄司马一些,自然又少不了赏赐,群臣颇有怨言。 姬昊听闻姬元煦将他赏赐下来的名贵药材送去后宫交给甄皇后,忍不住对杨泉说:“煦儿这小子知孝悌,是个好孩子呀。” 杨泉躬身道:“大皇子自幼长在陛下身边,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自是极好的。” 姬昊点了点头:“煦儿大了,也该担起皇子之责了,不如叫他去户部领个差事,免得整天在府里舞枪弄棒。” 杨泉笑着应是。 顾兰西的婚事定在腊月里,天寒。在国都这一个月,他心更寒。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这样的大周还能撑到什么时候。疮痍满地,破筛子一样,救不活咯。 虽说顾兰西不满这桩婚事,他也不在意,可毕竟天子脚下,他也不愿凭白给自己惹麻烦。到底还是让老管家稍作布置,至少面上让将军府不那么冷清。 顾氏将门世家,但顾松亭常年驻兵西北,于朝中并无太多关系。此次成婚朝臣们前来庆贺,大多都是看在甄世尧的面上。 热闹过后,顾兰西吩咐老管家收拾残局,便自顾回屋睡觉去了。至于新婚妻子,他眼不见为净。 侍女在门口候了许久都不见将军过来,忍不住去前院打听,却见前院宴席早就散了。老管家说将军回房歇着了。侍女气的不轻,回去就和自家小姐告状。 “……那顾将军忒不识抬举,咱们小姐可是大司马嫡出二小姐!今日新婚大喜,他竟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这不是将咱们甄家的脸面搁地上踩么?小姐,待回门的时候定要跟老爷狠狠告一状!” “好了。”甄柔轻斥一声,兀自揭下盖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她道:“我不过是父亲用来笼络朝臣的棋子罢了。若同父亲说了,父亲只会嫌我没用,连个男人都摆弄不了。他多方筹谋让皇帝赐婚,不过就是想把甄家同顾家绑在一条船上罢了。父亲虽得陛下重用,在国都一手遮天,可父亲没有兵权,他想通过我笼络顾家。” “可即便如此,小姐既已嫁了顾将军,那就是顾将军的妻子了,顾将军便是再不满,也不该冷落小姐呀,总要来看看的。” “看了有何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我倒觉得这样挺好,互不打扰。顾将军不日便要回碧水关,这将军府空下来没什么人,我倒乐得躲清静。” “只要小姐觉得好那便好了,天色不早了,小姐劳累一日,早些休息吧。” 直到回门那天,顾兰西才不得不去见见这位新婚妻子,往甄司马那气派的府上走一趟,沾沾金银的财气。 甄柔人如其名,长的柔柔弱弱的,顾兰西看着也颇觉厌烦。要不是他爹压着,让他务必同新婚妻子过个年,他怕是婚后第二天就收拾包袱滚回碧水关了。 总而言之,这个新年顾兰西过的无比憋屈。不过他心里清楚,他爹这样安排不过是让陛下安心罢了。 倒是姬元煦那小子让他刮目相看,这才多久功夫,那小子噌的一下进了户部,还顺藤摸瓜查出一起贪污案来。陛下甚至已经动了立太子的心思。不过甄世尧势大,此事稍一冒头就被摁下去了。 顾兰西看了一冬天乌七八糟闹眼睛的事儿,终于熬过这个新年,一开春便迫不及待的回西北了。 赵家依旧在做自己的小生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每天晚上李玄度都坐在床上数钱盘账,攒够了就去换金叶子,算上姬元煦给的束脩,他们现在已经有十二片金叶子了。 李玄度笑眯眯道:“先生我这是不小心钓了个金山,那元公子出手阔绰,再有一年咱们便可启程出发了。” 赵珩捏着金叶子叹道:“若是单凭我卖酱肉,恐怕三五年都不能成行,还是玄度厉害。” 李玄度就道:“所以我要你们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赵珩把金叶子丢进李玄度的盒子里,笑道:“这话是这么用的?仔细把你的弟子们给教歪了,玄度先生。”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一年依旧如此。僵持了近一年的塔山部和阿润部,最终以阿润部获胜结束了西戎的内乱。然而双方损失惨重,西戎消耗甚大。 阿润派古厝向大周求和,请求大周重设互市,西戎部将世代臣服大周。 战争所耗巨大,姬昊也不愿朝廷远征,阿润诚心求和,他也乐得答应。将互市之事全权交给萧裕操持,西戎之患总算解除了。 赵珩听闻边关战事稳定,也放下心来,次年一开春便准备动身启程。这一年赵珩十七岁了……
第50章 “曹大哥这一手木匠活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了。”李玄度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连连赞叹。 开春的时候赵珩关了碧水关的生意,一大家子回了趟武威城。曹木匠已经将车厢打好了。 车厢内设机关,木板可收缩,若想躺着,便将木板抽出,足够三人并排睡,十分宽敞。若嫌碍事,也可将木板收起,车厢便多了一块空地。而且木板下设置暗格,可安放行李等物,不占空间。 “车厢壁我加固过,外面镀了漆,风吹雨打都不怕。”曹木匠摸着车,眸中迸出欣喜,这是他打磨最好的一件木活。 “还有这里,车厢两侧我设了暗枢,前些日子冯起从军中回来,我问他要了些箭簇,全都搁在暗枢里了。这里有机关,若途中遇到劫匪,按下机关,这箭簇便会弹射出去。” 李玄度忍不住重新审视曹木匠,又想起曹家的暗室,不由问道:“曹大哥这手艺便是拿到国都去也毫不逊色,不知曹大哥师承何处?” 曹木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当年我爹救了位先生,那先生木匠活做的好,为了报答我爹的恩情,便教了我一手。不过他没叫我拜师,但他允许我做这木匠行当。先生姓墨,至于名字和籍贯,先生没说,我也不好多打听。墨先生在我家住了几年,教会我之后便离开了,往后也再没见过。” “姓墨……”李玄度喃喃自语,倒是想起一位故人来,不过那人恐怕已不在世上了。 “李先生,方今世道不太平。我知道您几位出去是为了找阿琰,多了不说,还请李先生几位珍重。” 李玄度拱手道:“多谢曹大哥。我们走后,赵家院子还望曹大哥照看照看。” “放心吧。” 临行前赵珩给赵平都寄了封信,没几天便收到了回信。赵平都每次回信都会把南平关以及西戎境况还有他打听到的朝廷局势讲给赵珩。赵珩明白他的用意。在赵平都心里始终还是拿自己当那尊贵的大周皇长孙。在赵平都心里,他仍旧将为隐太子正名,让自己重归皇室为己任。 这是赵平都的使命,赵珩并不能置喙什么。哪怕他并不愿意回归那乱七八糟的皇室。好在赵平都不是冒进之人,也不会以隐太子的名义让赵珩必须去做什么。这也让赵珩松了口气。 虽然赵珩对什么朝堂之事并不感兴趣,但西北是他们的家,谁也不想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那萧裕果真来者不善。我大周在南平关关外专设一小城做互市,来往商人皆到那处与西戎人交易。武威城中也有许多百姓往南平关做生意。萧裕贪得无厌,屡次提高过关税,商人不堪其扰,便只能加价兜售。否则大老远跑这一遭,钱没到自己口袋,反倒肥了萧裕那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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