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言论将要控制不住,徐敬心口一紧,猛然想到今日奉命前来是为找到李玄度,却不知怎么被赵珩带偏了。 他忙高声喝道:“强词夺理!你受巫人蛊惑,是非不分。有幸陛下明察秋毫,得知那巫以巫术造成假死之像,遁出天牢。陛下念及你年纪尚轻,心有宽宥之意,只命我等将巫捉拿归案。赵珩,只要你交出那巫,今日之事陛下定赦你无罪!” “当年构陷隐太子的巫早就跑出国都城了,你们抓不到他,便抓了我家的人顶罪。如今人不明不白死在天牢,我还没问你们讨说法,你们倒好意思来问我要人。” 符的效力不足,赵珩心头又涌上烦躁抑郁之气。姬元曜见灭魂剑又开始释放阴气,也不由心急起来。 只听徐敬说道:“既人不在你手里,又何必急匆匆逃出国都城?” 姬元曜低声道:“赵师兄,让他搜车。” 赵珩冷冷的瞪着徐敬:“我说过,我爹的尸身已开始腐坏,我急着回乡安葬父亲。徐统领若不信大可派人搜查,马车就这么大点地方。” 徐敬见他从车上一跃而下,当真就让开了,很难不怀疑他使诈。 “徐统领?”赵珩嗜血的眸子斜斜的盯着他,玄度被安置在下层,那里虽有透气孔,但始终不如外面空气好,多呆一刻便多受一刻的罪。 徐敬被架了起来,只能上前查看。车厢虽宽敞,但一目了然,马车里停放的只有赵平都的遗体。 空气开始凝固,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有百姓顺着打开的车门向内张望一眼,忍不住道:“真是作孽哦,赵都督尸身已腐,却不能入土为安,难怪小赵都督心急了。” 这时不知何人高声喊了一句:“小赵都督忠义仁孝,我辈楷模,今日我等愿护送小赵都督出城!” 徐敬闻言猛地扭头盯向人群之中,说话之人却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踪迹。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人潮自发的像两旁退避,将禁军阻挡在身后,露出足够一辆车通行的路,正对城门。 徐敬大骇,吼道:“敢放赵珩出城者,以谋反罪论处!” 他怒瞪赵珩:“刑部捉拿孙七,他已供出受太子殿下指使,通风报信,李玄度假死天牢,运尸途中又被劫走,必是太子殿下动手。因为他早已和赵氏纠缠不清,他勾结巫人,意图效法当年隐太子,弑君篡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珩提剑指着他:“你前面才说隐太子案已翻,隐太子是被构陷的,这会儿又道隐太子弑君篡位,前后不一,出尔反尔,朝廷就是这样做事的?在我看来,陛下从未诚心替隐太子翻案,他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罢了。” 隐太子案备受关注,人群中也不乏隐太子当年的拥簇者,原以为隐太子得以昭雪,如今仔细回想整件事,好像除了那一张轻飘飘的告示,什么都没有。没有公开审理,没有将罪魁祸首从重处罚,没有让隐太子后人回归皇室…… “我赵珩若再留下,明天死的就会是我!我不在乎所谓谋逆之名,太子殿下也不在乎,因为我们相信公理和正义在人心中。只要我们延续隐太子的思想,富国强民,让天下安定,让百姓安居乐业。骂名,算得了什么!” 他跳上马车,吩咐道:“方野,驾车,敢阻拦者休怪我剑下无情。” 灭魂横扫而过,剑气裹挟着蚀骨阴寒,饶是徐敬也受不住,更别说守城门的小兵了。 方野奋力催马,直到马车冲出城门,徐敬方才反应过来,忙一把将周副统领推出去,吼道:“赵珩公然谋反,火速派人追击,我这就进宫禀明陛下!” 周开早已惊呆在原地,他带人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他记得他们领命是为搜查驿馆,找到巫的踪迹。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走偏了呢? 百姓群情激昂,处处都在讨论赵珩横冲出城一事。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不管怎么说,小赵都督既为人臣,理当遵从陛下旨意,如此冲撞确实欠妥。” “不冲出去难道在国都城等死?” “可陛下也没说要处死小赵都督呀……而且依眼下来看,确实是小赵都督有谋反的意图……” “我倒觉得陛下不是真心翻案,否则沈大人查案查的好好的,作甚要将这案子移交给刑部吴侍郎那个棒槌?难怪小赵都督气不过。再说,什么谋反不谋反的,国都城距西北千里之遥,就那三人两马,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能抵住千军万马?” “气不过归气不过,那也不能抗旨啊……” 大家讨论的热烈,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你们适才有谁注意到了,那徐统领提到了太子殿下,孙七是太子殿下的人……” “嘶~难道是太子殿下要谋反?!”
第149章 范清匆匆回到家中,忙叫长随收拾细软。 贺婉不知今晨外面发生的事儿,见范清神色匆匆,忙问道:“这是做什么?” 范清将女儿抱过来亲了亲,拉着贺婉的手,一脸凝重:“东宫有变,这会儿来不及同婉婉细说。我叫范大护送你们母女俩去秦阳,安心在家中等我消息,待风平浪静,我亲自去接婉婉回来。” 联想近日国都发生的事情,贺婉一颗心砰砰直跳:“夫君……” 范清知道她心中牵挂,柔声说道:“没事儿的,今时的太子殿下不是过去的隐太子,我们不会再让东宫流血。只要你们母女平安,我就安心了。岳父我也会照顾好的,婉婉不用担心。” 正说着话,贺侍郎从外头进来。他身着官服,俨然是才下朝回来。 “怎么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何不再等等,陛下迫于言论压力也会松口的呀~如今小赵都督纵马冲出国都城,抗旨的罪名钉的死死的,根本无从辩驳。”贺侍郎忧愁的不行:“这会给太子殿下带来麻烦的。” “等不及了。”范清道:“太子殿下无所谓什么罪名,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当真逼宫篡位,也必须要把小赵都督和李先生送出城去,否则国都必定血流成河!谁也阻挡不了。” 贺侍郎心脏狂跳:“这又是为何?” “因为小赵都督自幼便被种下禁术,这么多年多亏有李先生尽心医治,否则小赵都督早就死了。可禁术在体内无法拔除,始终是隐患。李先生多年都在寻找拔除禁术的办法。但是当年和刘氏勾结构陷隐太子的巫人李玄序,发现了小赵都督的身份。只要他催动禁术,小赵都督便会堕魔,千军万马难挡。而能救小赵都督的只有李先生。” 这当中曲折范清也是不久前才听太子殿下说起。所以他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急切,哪怕做下逼宫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也要放走赵珩。 范清忽然就想到在秦阳城初见赵珩的那天,那是在自家客店,赵珩跟在李先生身边,虽远远瞧着有些冷意和疏离,但他目光清澈,一身少年意气。很难想象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被阴气磋磨,人不人鬼不鬼,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若换作常人,恐怕早已堕入魔道,祸乱天下。 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单是这坚韧的意志便叫世人难以望其项背。更别说他天资聪慧,无论习武、读书还是从医,样样精通,亦有谋略远见,胸怀天下。 “小赵都督一人,可兴天下,亦可亡天下。”范清说道:“他是乱世中驱散黑暗的光,但同样也会让整个人间沦为炼狱。但我们相信他!” “作孽呀!”贺侍郎扼腕:“好好的大周皇子竟沦落至此。巫人作乱,贵族谋利,大周四分五裂,倒称了这些人的心了。女婿,想做什么便做吧,老夫虽迂腐,却也有报国之心。” 范清恭敬行礼:“多谢岳父成全。” 贺侍郎又对贺婉说:“你的父亲、夫君都是大周的臣子,国家兴亡,我们都有责任在肩。为父也知婉婉同太子妃交好,亦有兴盛天下的宏愿。但孙女儿还小,你要护着她。听女婿的,你们去秦阳暂避一阵子。” 贺婉含泪点头:“全凭父亲安排,请父亲保重身体。” 安顿好家事,范清又紧忙赶往东宫,却见东宫门口已被禁军包围。他眼皮一跳,忙上前打听:“王副统领,这是何意……” 副统领见了范清,不客气道:“陛下下令太子禁足,我等奉命看守东宫,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小赵都督前脚才出城,没想到陛下动作这么快!范清心内焦急,忙又去翰林学宫找到宋镜敛。 宋镜敛眸子一沉:“事发突然,但我们也不算全无准备。范清,你速派人往九重塔传信,先保皇太孙。” …… 佛珠散落一地,甄皇后只觉莫名心惊肉跳。燥热的风将灵堂的火烛吹的将灭不灭,光影摇曳,扰人心神不宁。 像是预兆着什么,很快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嬷嬷低声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甄皇后大惊失色。 束云才将宸儿哄睡,见皇后深夜前来,神色凝重,不由心慌了一下。 “束云,快带宸儿离开,随商队去陇西。” “娘娘,是不是东宫出事儿了,我家太子妃……” 甄皇后安抚道:“陛下派人围了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眼下无虞,你即刻启程离开。明日一早我便回宫,放心,东宫禁卫忠心太子,我手下也有得用之人,无论如何总能保下两人的。只要宸儿安康,我们便无后顾之忧。” 她从嬷嬷手里拿过一道明黄的卷轴,道:“这还有一道皇后懿旨,我虽出身甄氏,倒也颇有几分贤名,朝中清贵大臣多少会卖我几分薄面。这道懿旨你留着,兴许日后用得上。” 束云给甄皇后磕了个头:“奴婢多谢娘娘。” 夜色浓重,他们不敢掌灯,只有晦暗不明的月牙散着微薄的光,几乎看不清前路…… 姬昊看着暗探拿回的情报,眼神仿佛淬了毒。 从姬元煦入西北同赵家人有接触开始,江南、秦阳,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有赵家人的影子。 “元煦从一开始就和赵家人在一条船上了,可笑我居然还担心让赵珩回归皇室会影响元煦的太子之位,没想到……没想到……” 姬昊低低的笑起来,声如鬼魅,他指着那些密信,笑着对杨泉说:“没想到他们一个一个都把朕当猴儿耍了,我那么信任他,甚至力排众议替他筹谋婚事,让赵家军成为他的后盾。朕掏心掏肺的待他,他又是如何回报朕的!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隐太子,他奉如神祗,他眼里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父皇!” 怒上心头,姬昊喷出一口血来,鲜血暗紫甚至有些发黑,他害怕了:“快,快传太医,有人给朕下毒……一定是太子,太子要弑君谋反!” 他声音尖锐,惊怒交加:“太子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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