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小心!”阎曈看着初五的动作,立刻开口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即墨被初五直接砸进了水里,他下意识用双手死死抓住扣着自己手腕的铁链,青筋暴起,腕骨处被刮出两道深深的血痕,他用力把自己重新拉出水面,趴到飞檐上。即墨休息了一下,深深地呛咳了几口水,甩了甩手,抹了把脸,一脸的不爽,他扯着初五的衣领,将人扯开,仔细辨认,而后阎曈看着他头顶暴躁地出现了大写加粗的弹幕。“这是哪家的小王八蛋,是仇家派来谋杀我的吗?!” 跟过来的一行人全部都愣在了原地,初家的人都一脸不可直视,初一连忙从断后的位置走到前面,伸手就要去将初五抓出来,但初五像是个藤蔓一样牢牢地攀在即墨身上。初一一扯,她就嗷嗷哭,扯痛即墨,初一就只能松手,然后她继续缠在即墨身上,初一就只能换个角度去扯,她又嗷嗷哭…… “噗嗤……”江识率先笑出了声。 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松弛了下来,初一僵着脸,抱歉地跟即墨说,“对不起少爷,您忍一下。”而后他利落地用手砍在初五的麻筋上,将初五像拎狗一样拎起来,而后行礼道。“墨少爷,是青爷派我们过来协助您的,我是领队初一,她是初五。” 其他初家的人也陆续过来行礼,说自己是谁,而后随着初一的一个手势,拿出了各自的工具,去砸开拉扯着即墨的铁链,没多久就将人捞出来。初一看着浑身湿透的即墨,立刻拿出了自己的一套作训服,让即墨换上。徐若见状立刻背过身,初五也被初一捂住了眼睛。即墨从天井里起来,换衣服时候,状似无意地将湿透了的外套随手一扔,盖住了天井的水面。 初家人互相看了看,初一暗自做了一个手势,有两个人装作帮即墨拿衣服,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看向天井的视线。 “少爷少爷,青爷让我以后就跟着你。”初五被初一夹在腋下,扑腾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见了骨头的小狗,就差对着即墨摇尾巴了。 即墨拉上衣服拉链,一张脸皱的跟个刚出炉的包子一样,沉默了好久,看向初一。“能退货吗。” “千挑万选的,特别适合你。”初一慢慢用一种吊儿郎当腔调说到,声音跟初青简直一摸一样,而后他又恢复成自己的声音。“青爷的原话。” 已经习惯初一这状态的其他初家人都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来。 “回去就把他店砸了!” 即墨头顶飙过去大大的红字,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嘴角一抽抽。 “幸好没事。”江识扯着郑元书凑过来,两个人将即墨翻来覆去看了看,确认他没受伤后,松了口气。 徐若转过身,走过来掐了一把即墨的脸蛋。“真让人操心,以后没大人别乱跑。” 即墨冷着脸将她的手扯开。 褚庭拿出毛巾兜在了他头上,仔细给他擦干头发。 阎曈等他收拾完,问。“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这里安全吗。” “这不是藏族的佛塔神殿,而是用佛塔伪装的太阴殿,而且,这里不是现实,准确来说,不是阳间。”即墨指着天井,又指了指倒下棺椁上的石刻图案。“但是现在暂时安全,但过了现在这个时辰,就不一定了。” “水行,子时、亥时最旺,土,丑时、辰时、未时、戌时最旺。外面是五黄位,所以这几个时间段最危险。”初五灵活地攀上即墨的肩膀,拿出自己的小罗盘,献宝一样给即墨看。 “……她不会以后都跟我的背后灵似的吧。”即墨点点头后,想把人抓下来,却发现初五灵活地像个泥鳅,最后仍旧稳稳地趴在他肩膀上。 “她不会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放心。”初一又学着初青的语气回答,而后恢复成平时声音。“青爷这么交代的。” “等回去你转告他,尽快选新店地址。”即墨露出两个虎牙,阴恻恻地说。 “还有47分钟到戌时了。”郑元书拿出手表,提醒。 初一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立刻原地修整起来,江识跟郑元书也拉着即墨在边上铺了一块防水布坐下。初五稳稳地呆在即墨身后,转着罗盘。徐若跟褚庭也靠着他们坐了下来。 阎曈摘下眼镜,看着即墨在他眼中时隐时现的身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而你,之前经历什么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门外的抱鼓石上的兽是什么。”即墨没回答,反问道。 仔细回忆后,初一回答。“是个人脸蛇身的男人,抱鼓石上还刻有山和浪花。” “那是共工。”郑元书调出了资料图片。“《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这座神殿,跟共工有什么关系。”江识不解。“水都往东南,这里就是东南方,难道这里不信佛信共工?” “太阴君掌管水系、潮汐、和生死册,而共工,是水神。”初五趴在即墨头顶慢悠悠地接话,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即墨,声音越说越小。“这里,是一块神之地,来的人……” “选择进入,便是祭品。”即墨低着头,轻声说。“这位女嫦娥唱的歌,歹耿、错项,皆是水书,祝福与诅咒,祝福,便是用鬼之才,只能成为鬼师苟活,诅咒,家中死亡,直至灭族。” “水书?水族,那不是……”江识下意识朝着即墨看过去。 即墨的脸色极为难看,张了张嘴,最后才发出声音。“是我的族群。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但是他们……” “各大家族,阻挠了来这里的救援。”初一的目光扫过郑元书和江识,接过话头,又看向天井。“送来这里的人,都是被选择好的牺牲品。” “他们?!”江识忽然想起了在佛塔外看见的那些傀儡,还有被操控的“尹水水”,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推开挡住天井的两个人,撤去盖住水面的衣服往下看。 尹水水双手交叠在胸前在水底,仰这头,重角飞檐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的上半张脸割裂开来,瞳孔在水光的流动下,仿佛流光溢彩。她难得安静地跟他对视着,毫无生气,表情定格在了一个扭曲的微笑,像是她每一次恶作剧得逞之后的表情。她周围,是失踪的教授、考古人员还有他们的同学,周围的阴影下,还有看起来就很久远的长满青苔的人形。他们像是朝圣者,望着这个天井口,又仿佛是等着下一个祭品。 “水水……水水!!”江识伸手就想要去拉人,被其他人死死拽住,他疯狂挣扎,最后软了手脚,被郑元书一手揽住。 “我们的家族,一直在算计你,是吗。”郑元书死死捂住江识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像是压抑不住的火山,最后,近乎是嘶吼了。“牺牲这么多人,就为了你可能知道的、所谓的不死跟长生?!” “她说要早来然后赢过我的,阿书,墨墨,她赢了,你们快帮我拉她出来,我认输,我认……你帮我拉她出来。”江识带着哭腔,眼泪湿了郑元书的手掌,他扯着即墨跟郑元书的胳膊,哀求。“墨墨,她最偏心你,你帮我,你们帮我啊!!!!” “对不起,我做不到……”即墨往后退,沉默了一会儿,艰涩地说到。“我已经不……” 他还没说出来,阎曈跟褚庭就朝着他猛地扑过来,初家人也将郑元书他们猛地往一旁拉开,是上方盛满不明液体嘎巴拉碗,正一个个朝着下面摔了下来。液体浸满了地下盘踞的大大小小的串珠,每一颗珠子,都浮现出一个个面孔惨烈的女子来。她们嘴巴被缝死,没有声音,死死盯着即墨他们一行人,抬起胳膊,没有手,全部都是一根根的锁链。 “入井!”即墨将所有人挡在身后,指尖催生出了迦叶业火,身形却晃了一下。 初家人却全部都站在原地,掏出了各自的防身工具。“少爷先走,我们断后。”那些女人的锁链疯狂朝着他们缠过来,初家人立刻反手打过去。 初五攀上了即墨的脊背,一叠飞镖被她小小的弩机里,而阎曈伸手把初五拎下来往初一怀里一扔,而后护住即墨的心口,“别逞强。”说完将人直接抱了起来,然后直接就扎进了天井之中,其他人也跟着潜了进去。 “老大!快走。”最后的两个初家人被死死绑缚住,他们最后推了一把抱着初五的初一。而后用身体死死堵住了天井口。 “噗嗤、噗嗤、噗嗤……”他们在水里,看着那些铁链一遍又一遍试图穿透他们的皮肉,扎下来,血,逐渐铺满了水面。 初一死死地盯着两个兄弟的脸,直到被血水隔开彻底看不见了,才终于狠下心转过身,发现,先入水的其他人,正跟着即墨往一个方向潜游。郑元书和褚庭拖着死死盯着尹水水江识在最后,其他初家人帮忙,挡住了江识的视线,这个时候,初五突然扯了扯初一,他朝着初五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背朝着他们的学生,突然180度拧过头,朝着他们眨了眨眼。 ---- 新年快乐。
第63章 63.太阴殿 == 阎曈抱着即墨下了水立刻回身观察,发现了那个天井,是明堂辟雍角亭上被通开的藻井,四周,能隐隐约约看见四根暗暗的漆红柱子,而在上面俯视所没发现的是,这亭子里是盘旋的阶梯,那些尸体顺着台阶,延申到下一层看不见的黑暗里,但他们都是仰着头,仿佛古代即将去往一处献祭的侍从,而尹水水,被簇拥在了最中心,恍若圣女一般。 随着其他人逐一入水,水流被彻底搅动了起来,不远处那些直立的尸体体随着水流轻微摇晃,仿佛像活人一样。 即墨入水后,立刻去水底摸索出当时捆绑他的铁链,扯着阎曈就让他帮忙。阎曈接过其中一个铁链,发现它通往楼梯的下面,而即墨手里的,却通往斜前方。 “……我选不出来,怎么办……我会不会害死所有人……” 阎曈看见即墨表情有些绝望第看着手里的铁链,头顶轻轻飘过这句话,转瞬又散了。阎曈揽住即墨,跟他一起低头看着两根铁链,发现自己手中这一条缠绕着隐隐发黑的金色功德线,刚想让即墨看,即墨却猛地打掉了他手中那条,脸上难得龟裂出一丝恐惧,然后他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顺着自己手里的往前游,其他人看他动作,也立刻跟上。 走在最后的初一跟初五,看着那个站在边角扭过头的学生,快速往后游动,还没游出去多远,一条铁链就将他们缠上拖到了前面。是即墨,他指了指前面漆黑的地方,示意所有人跟他走,一行人快速跟上,褚庭拖着几乎快要憋不住气的徐若,跟了过去。 阎曈头一次觉得两三分钟这么漫长,没多久即墨开始往上游,随即破水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他人也紧跟着跃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刺目的月光从他们头顶泼下来,即墨仰起头,藻井镂空,惨白的月亮严丝合缝地从上面星空图的空洞处露出来,仿佛镶嵌在上面的一般。他们的正前方的大殿深处,是一个青玉座,上面坐着一个人,皓月当空,他们却完全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有种被凝视的感觉,徒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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