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承,你让你的人办事上点心行不行啊?” “让他们自己看看,给我选的手捧花都是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品种?一点也不特别,样子一个比一个难看。” 林清雯近来给季晏承打的电话,可以说比之前认识这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季晏承知道她对婚礼的事上心倒不是多在意自己,而是样样都要最好的,绝不能在名媛圈里丢了面子。 于是默了默,问人:“那你想怎么样?” 林清雯想了想,声音逐渐和缓下来:“我前两天在杂志上看到有一种绣球花,名字叫‘无尽夏’。” “花期已经过了,可我就想要那个,你派人给我到别的地方找找去,如果……” 听筒里的声音在季晏承耳边越来越模糊,“无尽夏”三个字就像是带着某种神奇的魔法,几乎是一瞬间,引得季晏承猛地灵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自此,他的脑中便再也容不下除此之外的更多信息。 没再管林清雯后面还要说什么,季晏承将电话掐断,穿着拖鞋三两步奔向了后花园。 管家和一众佣人不明所以,也纷纷跟了出来。 还没站定,就见人上前掐着自己的肩膀问:“花呢?这里种的花去哪了?” 望着此刻光秃秃连根草都没长出来的花圃,管家一脸疑惑:“季总您忘了?夏先生过生日那天晚上,花园被大雨冲毁了,他、他还淋雨病了一场。” “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种花的事情了。” 为了方便人想起来,管家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夏先生那天晚上做了一桌子菜,为了给萝卜雕花还切了手,买了蛋糕,一直在餐厅坐着等您回来。” “后来没等着,就把那些吃食全倒进垃圾桶上了楼。半夜突然下起了雨,再之后的事情,您回来就都看到了……” 管家这边话音渐弱,季晏承松了钳着人的力道,自嘲般轻笑出声。 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 不但想起了扶夏生日那晚的漫天大雨,更记起了曾几何时,他站在落地窗前问自己要戒指时那副满怀期待的神情。 北城的三次见面,季晏承知道他说的全都是谎言。 曾经用那般炙热的眼神回望过自己,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将曾经那些写在脸上如此明显的爱意统统归结为逢场作戏? 唯一能做出的合理解释,便只有归咎于自己对他不知珍惜的反复作践,肆意挥霍他的温顺以及双手捧着、血淋淋奉献上来的一颗真心,把这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后,最后迎来的结局,便只剩下爱意燃尽的心灰意冷,彻底放弃。 季晏承知道现在怪不了任何人,这孽是自己生生造下的,再多的苦都得受着。 他曾经在大哥面前信誓旦旦说过,日子过得再不如意,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好后悔的,跪着走完它就好。 当时只觉人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变数,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顾念着以后。 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飞出去的回旋镖绕了一圈又扎回到在自己心上。没有扶夏的“以后”,真的是太痛了。 扶着膝盖缓缓蹲下,季晏承捏了把地上的土,哑着声线对身旁人道:“去找无尽夏的种子,回来种上。” 管家不确定自己真的听清了,兀自琢磨了两秒,低声询问:“还要养以前那花吗?” “那无尽夏喜温不喜冷,挺娇贵的,据说种子在咱们本地也买不到,要不要……换一个品种?” “找不到就一直找。”季晏承魔怔了似的,两眼直直望着前方,没有焦距,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地坚定。 “一直找,一直找,国内找不到就坐飞机飞去国外找。” 就这样,嘴里一个劲念叨。 顾不上旁人怎么看自己,也顾不上吩咐下去事情的可行性。 此时此刻,他心里全然被一个想法占据——有朝一日把扶夏接回来的时候,这偌大的西郊别苑里,一定要再开出满园的无尽夏。 要拿着他最想要的那枚戒指,跨过似锦的繁花,一步步走向他。 如果……他还肯原谅自己的话。 作者有话说: 管家:“这个逼班,我他妈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
第33章 扶夏,人心易变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什么?” 林清雯现在十分怀疑坐在自己对面这家伙根本没睡醒。 一大早也不知发什么癫,把自己叫来办公室连杯咖啡都没给也就算了,屁股还没坐稳,一开口就说要退婚。 “季晏承,你脑子锈掉了是吧?” 知道这件事自己提得太突然,季晏承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坐在沙发另一端沉默着,给了她一分钟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林清雯一脸疑惑,脑中突然一个很离谱的想法冒出来,瞪大了眼睛,问:“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捧花的事跟我在这犯别扭呢吧?” “我还没质问你为什么挂我电话呢,你倒是先……” “不是。”季晏承将其打断。 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林清雯目光怔了怔,现在倒是有几分反应过来。 看季晏承这一脸认真的模样,真不像实在开玩笑,不由得心底一沉,问他:“你当这是小学生过家家,说不玩就不玩了。退婚这么大的事,是咱们两个人在这儿说几句话就能定得了的吗?” “有什么定不了的。”季晏承一脸淡漠,翻开桌上扣置的茶盏给人倒了杯茶:“你一个思想独立、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吗?” 林清雯觉得他问的简直就是屁话。 婚姻的事情自己能做主的话,他们俩个现在又为什么会坐在这儿有这一番争论? 遂咬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你能吗?” 季晏承斟茶的动作顿了顿,不过须臾,抬眸朝人看过来,语气平淡却又坚定地说了两个字:“我能。” “该给的补偿我会给,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股权赔偿也好。公开道歉声明也罢,只要我力所能及做得到,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季晏承话音落地,林清雯蓦地清醒过来,眸中闪过一瞬的无措:“不是,你跟我玩真的呢?” 神经紧绷引发说话的语速加快,林清雯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婚纱酒店和现场执行全都订好了,请帖也印出来了,你现在说不结就不结了,消息传出去,你以后让我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季晏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胸口不规则起伏着,林清雯说完端起茶喝了口。 待情绪平静下来,这才继续道:“能问问原因吗?” 季晏承如实:“咱们之间没有感情,强行捆绑的婚姻只会让彼此痛苦。” 结婚还需要感情? 这话从他季二的嘴里说出来,真叫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林清雯闻言笑笑,眸中还透着些无奈:“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服,在这无病呻吟呢。” “等季林两家解绑的消息一公布,看见股价蹭蹭往下掉的那一刻,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林清雯看出来他现在正钻着牛角尖呢,思索片刻,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要是现在不想结,咱们就把婚期往后延半年,再等等也无妨。我之前也说放在年底太仓促,刚好借这个机会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媒体那帮子人各个鼻子都灵着呢,你发布会才开完没几个月,现在好端端又说不结了,等于把两家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天天被挂在头版成为大家的吃瓜对象。” “所以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这么折腾。” 林清雯可谓是苦口婆心了,站在理智的角度分析倒也中肯,然而季晏承现在已经没心思想这些,只知道自己这个婚若真是结了,他和扶夏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等不了了。”季晏承说:“他不会再给我时间了。” “他?”一句话叫林清雯听得云里雾里,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啊?” 季晏承没再吱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我既然能提出来,就是已经考虑好了。当然,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该好好想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说罢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默了默,这才道:“回去找律师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清算,你提出来,我双倍补偿。” 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季晏承这两天通过宝佳士联系了当初在慈善拍卖会上买走扶夏画的买主,以翻倍的价钱又将那幅作品赎了回来,挂进了书房。 他记得清楚,扶夏当初捐画的时候承诺过,作为附赠,可以按照买主的要求在留白处题一行字。 季晏承想了想,把管家叫到了身边,问他们:“夏先生平时爱吃什么?” 管家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如实报上几样菜名。 季晏承指尖轻抚着纸面,盯着画中扶夏的笔迹淡淡“嗯”了声。 “让厨房提前去准备吧。” 之后没再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把电话给拍卖行拨了过去。 如果不是拍卖行的人突然联系自己,扶夏都快忘了自己还要给人家画上题字这么回事了。 说起来也怪当时的买主,题字这事其实全凭自愿,对方可以要、也可以选择不要。 时隔这么久没有音信,放在行里的规矩上,扶夏自然也就当做不需要处理了。 然而既然是当初答应好的,那说到肯定得做到。 扶夏让拍卖行的人把买主的联系方式给自己,想着单独跟人联系,中秋节放假的时候刚好可以过去一趟。 看着对方发来那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扶夏深深拧起眉,一下子又沉默了。 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扶夏回头朝李子清的房间望了一眼,见人已经睡下,这才低头操作着手机,把季晏承的号码从黑名单拉了回来。 信号接通的一瞬间,他再也抑制不住胸腔里的怒火,冲着对面喊出了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拿这种无聊的借口来烦我!” “这次不是无聊的借口。” 听筒那头,季晏承的声音一派平静:“我现在是这幅画的新主人,需要它在最大程度上做到保值,之后出手才能卖出高价。” 之后很客气、但又略显落寞地唤了他一声:“夏老师。” “画在家里,还得麻烦你亲自过来一趟。” 季晏承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现在完全是作为一个买家再跟他交涉,提出的请求也合乎常理。 扶夏靠在墙上锤了锤发胀的脑门,叹口气,有气无力问道:“去你哪个家?” 那头顿了顿,说:“我们曾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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