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不好吗?”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晏司臣的眼睛,却见晏司臣瞳孔霎缩,脸色渐白,霍止得不到回应,犹不死心,便又问了一次,“我像他,不好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 唉 我先哭
第23章 回到家,板砖闻声从卧室里跑出来,叫声急切,扒着霍止的裤腿在他脚下打转,霍止刚在楼下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胃疼,此时脚步虚浮,敷衍地哄道:“去找你爸玩,爹有点难受。” 他从鞋柜里翻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玄关,晏司臣换上后顺手将板砖抱了起来,板砖足足有半个月没见过他,此时异常兴奋地在他怀里上蹿下跳,晏司臣一边安抚着狗崽子一边打量客厅,看这装潢应该是彻底翻新过,满屋子都是黑白灰三色交错,霍止似乎偏爱这种简约风格,一眼望去就只有阳台上的西瓜狗窝很违和。客厅里到处都是板砖的玩具,霍止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隔着水声,听得不太真切,大概意思是让他给板砖喂点狗粮就抱回去睡。 两家户型相似,晏司臣径直走向厨房翻看冰箱。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食材一应俱全,都是时令果蔬,晏司臣挑了挑眉,他记得霍止并不会做饭,但橱柜里的米袋已经空了大半。 晏司臣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小火慢煮,霍止才洗完澡,看见厨房灯亮着,走进来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煮粥。”晏司臣没回头。 霍止神情莫测:“散伙饭?” 晏司臣转过身,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酒还没醒?” 霍止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抱着板砖回了卧室,锅里逐渐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晏司臣掀起一侧盖沿,将早就洗好的红枣和银耳一股脑地倒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米香混着甜味,丝丝如缕地弥漫开,晏司臣于是熄了火,探进汤勺搅了搅,米被煮得粘稔,掺着细碎的银耳和枣泥,晏司臣舀了小半碗,换了小勺子搅拌散温。 卧室里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壁灯也调到了最暗,晏司臣借着昏黄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床上拱起的一大团,板砖趴在上头,看见晏司臣走进来,又要往下跳,晏司臣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快步上前将它捞进怀里,另一手将粥碗放到床头的玻璃茶几上。晏司臣不欲多留,转身正要走,不经意间瞥见茶几上还放着几只药瓶,蓦地又怔住。 进口药的使用说明都是英文,晏司臣刚才一眼认出了制药成分中有安定才起了疑心。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特效安眠药。而挨着安眠药的是中枢神经镇痛剂,晏司臣皱了皱眉。他最后拿起最大的那一瓶,掂着重量估计是快要被吃完了。瓶外包装被撕去一半,晏司臣从残余的英文中看到了Fluoxetine。 氟西汀。 再往下能看到一小段完好无损的使用说明:成分中含有SSIRS类药物,主要用于治疗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请详遵医嘱谨慎服药。 晏司臣吃过这种药。在郦蕤舟失踪乃至他从缅甸捡回一条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极度依赖这种药物治疗。 唯有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才会借此奋力挣脱泥沼,而像霍止这样一路都顺风顺水的矜贵少爷,必然不会有经历这种滋味的理由。 . 晏司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霍止家里离开的。半个月没住过人的房子冷清又空旷,他将板砖放回狗窝,进卧室快速地洗了个澡,出来时窗外天色已熹微,床垫柔软的触感于他已有些陌生,晏司臣困意全无,思绪乱糟糟地揉作一团,扰得他头痛。 他那时坐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上,霍止拿着从一楼值班室旁的自动贩卖机上买的两罐雀巢,走到晏司臣身后,一罐扔进他怀里,又倚上旁边的石柱,啪地打开了另一罐。 晏司臣问,“盛楚都和你说了什么?” 霍止沉默片刻,轻描淡写地说:“说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 冰凉苦涩的液体入喉,刺激的不仅仅是神经,还有霍止那饱受摧残的胃。几乎在咖啡下肚的一瞬间,霍止的胃就火烧火燎似的痉挛起来,疼痛来得太过突然,他险些没拿住那半罐咖啡,猛地弯下腰,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引起了晏司臣的注意,晏司臣站起来,“怎么了?” 他从霍止手里接过易拉罐,面露诧异,“怎么是凉的?”晏司臣不喝冰咖啡,所以霍止给他买的是加热的,自己的却是冰的。霍止捂着胃倒吸凉气,晏司臣看他疼得说不出话,当即决定要送他去医院,霍止慌忙拦住,“我没事……”他才说了半句,胃里便如翻江倒海,霍止于是连呕带咳地呛了半天眼泪,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不说,两个人都折腾出了一身汗。 晏司臣一直站在他身边,看他疼得难受就伸手扶他一把,好一些再把手收回。最后见他终于能站稳了,才晃了晃手里的冰咖啡,“咖啡我去扔了,你上楼吧。”霍止点点头,晏司臣抬腿要走,又被霍止叫住:“等等,还有这个。”手心被霍止塞进了个东西,光滑的,还温热,晏司臣抬手一看,是霍止从咖啡罐上扯掉的易拉环。 正是这枚易拉环让晏司臣鬼迷心窍地跟着霍止进了他家的门,无意间发现霍止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人生。 当一切先入为主的观念被推翻,荒唐的想法本该转瞬即逝,下一秒却在心底生根发芽疯狂滋长。晏司臣扪心自问,如果一切都回到尚未开始前,是什么让他相信了世界上会存在两个容貌九成相似的人? 是霍止所呈现给晏司臣的自己。 晏司臣从未想过主动了解,全部都是被动接受,接受他奢靡的骄矜,骨子里的桀骜,接受他只是肖似的赝品,仅此而已。 晏司臣眼前一会儿是躺在掌心的易拉环,一会儿又变成了标有Fluoxetine的白色药瓶。那枚易拉环被卷成细长的圆筒状,多年前也曾有人这样替他处理过易拉环。彼时他和郦蕤舟才认识不久,尚处于还不相熟的同事关系,他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态度,郦蕤舟却非常自来熟地从他手里夺过即将被扔进垃圾桶里的易拉环,当着他的面认认真真地将锋薄的铁片卷了起来,再抬头时对上晏司臣宛如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郦蕤舟朝他坦然一笑:“我这是职业病。毕竟干咱们这一行的,看什么都是能杀人的。” 习惯是潜意识里难以磨灭的本能,可它偏偏又说明不了什么。晏司臣胡思乱想了这么多,最后得出的结论依然是——不可能。猜测与现实相悖太多,单凭这两件事,晏司臣还是难以说服自己,他妄图在记忆里搜寻更多可行的证据,直到这时他才陡然发现,他对霍止……实在是不怎么了解。 晏司臣像是为自己编了一个美梦。他盼望着能够美梦成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第24章 郦母今天出院,晏司臣和局里请了一天假,天还没亮就赶回医院了,一个小时后郦父带着早餐过来,看着晏司臣眼眶发青,关心道:“昨晚上没睡好?”晏司臣哪里敢让郦父知道自己一夜未睡,含混道:“嗯,有点睡不着。” 晏司臣给郦母带了副宋景宁的墨镜,郦母知道后还笑吟吟地感慨道:“那小姑娘真爱说话,上次还说要吃我做的饭呢,小晏儿啊回头问问他们都什么时候有空,一起来家里我做饭给你们吃。” “知道您今天出院,他们一会儿就到。” “这就来了?”郦母十分惊喜,郦父从她身边路过,明知多此一举,偏要强行解释:“孩子们是来帮忙收拾新家的,顺便看看你。” 上次搬到一半突发状况,哪里顾得上收拾新房,郦父对生活条件一向没什么过多要求,只要有地方睡就行,何况还要以照顾郦母为主。导致新家里到现在只有卧室的床上铺了张床垫子,所有东西还都原封不动地堆在客厅里。 晏司臣忍笑说完个中缘由,郦母险些被气个半死,“郦、胜、秋!”郦父恍若未闻,满屋子转悠着念念叨叨:“我的茶叶呢,我的茶叶被我放哪儿去了……” 晋灵微的车停在楼下,这个时候的医院人满为患,郦母又住在8楼,他们索性就没上来。好在东西不多,晋灵微看见晏司臣抱着箱子下台阶,走过去把箱子从他怀里接了过去,晏司臣一边摸车钥匙一边问:“怎么就你一个,他们人呢?” “景宁嫌天热,容遥陪着她在车里打游戏呢。” 晏司臣开了后备箱,“就他俩?润颐没和你们一起?” “哦,他一早就去总部了。”晋灵微这才想起来,“总部最近不太平,走丢了两个新来的,他被叫去帮忙做技术鉴定了。” 他说得隐晦,晏司臣一怔,“人没了?” 晋灵微点头算是默认,晏司臣皱了皱眉,“总部现在缺人手?按规矩新来的没人带着不该出任务。” “是找了总部的老人领着,半路被人一并抹脖子了。”晋灵微沉默片刻,到底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再有经验能怎样,谁能预料到自己下一秒是死是活。” 郦父和郦母才下来,俩人便暂且按下这话不提,宋景宁也从车里眉开眼笑地钻出来,直奔郦母,见郦母戴的墨镜眼熟,宋景宁惊呼道:“伯母,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弄丢了。” “就是你的。之前落我家了,前两天才被我翻出来。”晏司臣无奈地看她一眼,“成天丢三落四。” 郦母眼睛受不得强光,晏司臣今早上从家里走的时候就顺手把宋景宁的墨镜揣上了,宋景宁只当没听见晏司臣的数落,朝郦母笑道:“咱们先上车吧伯母,这太阳毒得很,晒久了不舒服。” 郦母喜欢和宋景宁说话,因而要和宋景宁坐一辆车,郦父又要陪着郦母,容遥……容遥见状,立马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我开晋哥的车吧,晋哥可以做老大的车。” 转眼就失宠的晏司臣摸了摸鼻子,对此表示无异议,晋灵微耸了耸肩,“我怎么都行。”于是宋景宁挽着郦母的手亲亲热热地上车去了,容遥和郦父对视一眼,连忙弯了弯腰:“您先请。”仿佛洞察出什么的郦父眯了眯眼,想起当年追郦母时的万般艰辛,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容遥的肩:“小容,你任重而道远呐。” 晏司臣和晋灵微上了车,看容遥抬手替宋景宁护头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晏司臣好奇道:“他俩怎么还没动静儿?” 晋灵微淡淡道:“咱们容遥同志是个闷葫芦,景宁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容遥不开口她根本就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朋友一生一起走呢。” 晏司臣陷入沉思,“你说的还真对。”转念一想,又开始犯愁了,“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做朋友。” “放心吧,怎么也不能让容遥打一辈子光棍。” 晋灵微昨晚上没睡好,正打算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些什么,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最近新认识什么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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