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楚洲唇畔笑意尚在,却不再做解释,只是神情放松靠在椅背,一手搭着方向盘,乘着夜色下的灯光侧目看着裴悉。 裴悉对闲聊解闷的小事气性很小,忘性很大,都不用特意去哄,闷着闷着,自己就好了。 就像现在,不过两口奶茶的功夫,他就已经把上一秒的气闷泄得干干净净,仔细品尝起顺着吸管被他吸上来的椰果爆珠。 低着头一边咬,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语:“我的想象的确不行,想象不出可以在奶茶里放这种增加口感的脆皮夹心珍珠。” 贺楚洲盯着他思考时无意识扇动的睫毛,微鼓的腮帮,默默深吸一口气。 然后用力抹了把脸。 他又想啃人了。 到底是谁在教他一天天这么肆无忌惮散发可爱? 到底要可爱死谁才罢休? 就是,可惜了。 可惜还长了双腿,保不齐哪天就会自己跑掉再不回来了。 要是不会跑就好了,就一直这么乖乖地…… 意识到自己的脑袋里产生了什么怪异的想法,他笑容一顿,继而微敛。 半晌,啧地一声拍了拍自己脑门手动打住,将目光从副驾收回,干脆启动车辆出发回家。 * * 吴青:【回去了?】 吴青:【真回去了?】 吴青:【4d眼镜还没玩儿过呢,要不我搞一个给你寄过去?】 吴青:【嘿!老贺吱声儿!】 吴青:【还在不?】 吴青:【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裴悉谈上了?我又不会反对。】 吴青:【距离上次拍卖会你抢人家手串珠子才过多久啊。】 吴青:【不是,你俩搁这跟我玩表面死对头,背地男朋友那套?】 吴青:【好兄弟,别让我知道我也是你俩play中的一环。】 吴青:【……】 吴青:【天杀的我明天就买双红色高跟鞋去你家门口吊死给你看!!!】 贺楚洲洗完澡出来,见手机消息正不断往外弹,打开看了眼,又看向坐在床上的裴悉:“心心,想不想玩4d眼镜?” 裴悉没懂:“是像电影院里那种吗?” 贺楚洲给他形容:“是一戴上就能看见很多人在你周围跳舞那种。” 裴悉果断摇头:“不要。” 贺楚洲以为他至少会考虑一下:“为什么?” “不喜欢太热闹。” 裴悉拉起被子躺下,留出身边的位置眼神乖乖看向贺楚洲:“我有你就够了。” 贺楚洲喉结一滚,忽然接不上话。 好了,原本准备好了想说今晚分房睡的,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他终究还是妥协地挠挠耳后。 行吧行吧,也不差这一次了。 要真的再被踹,大不了他等裴悉清醒了拉着人好好谈一次就是。 另一边,吴青敲着键盘狂轰乱炸持续输出,结果隔了老半天,只得到对面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复: 【算了,那眼镜太丑,裴悉不喜欢,你自己留着玩儿吧。】 吴青:“......” 吴青:“......?” 吴青:“?????” 吴青:【贺楚洲你个老六@#&..!@#*(@——¥@……&)!!!】 * * 天光乍亮,躺在柜子上的手机被清晨第一条推送消息唤醒,嗡地振了一下。 贺楚洲被吵到,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梦半醒地,对上近在迟尺的另一双漂亮眼睛。 “......” “......” 漫长而沉默的一阵面面相觑,贺楚洲迟钝地开始转动生锈的脑子。 天亮了。 裴三花醒了。 啊,裴三花好像清醒了。 又要长腿跑了。 他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前开始躲了? 不然一会儿又要被踹—— 机械的思考被枕边人掀被起身的动作打断。 他半睁着眼睛,看着裴悉一言不发地从他身上迈过去,下床穿鞋,换下睡衣...... 很困,很迷茫。 为什么不踹他? 离开前最后一个对视,裴悉神色复杂,目光有些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抿了抿唇转身走向房门。 “冰箱里有三明治,打包好的。” 贺楚洲的声音带着明显没清醒的困倦低哑:“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瘦成什么样了都......” 半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拉开又关上。 贺楚洲拥着被子慢悠悠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身侧的枕头,半只脑子再度陷入梦乡。 真奇怪了。 明明用的同款洗发水沐浴露,怎么裴三花沾过之后就这么好闻呢? * * 裴氏大楼总裁办。 裴悉坐在电脑后面,眼睛盯着文字密集的电脑屏,思绪早已飘远。 不能全怪他用最坏的思想去度人。 谁能想到吴青那种花名在外的纨绔浪荡子口中的“鸭头”竟然真是鸭头。 这次误会了贺楚洲,是他的过错。 是他没有搞清原委就片面地给人定了罪。 但是退一万步来说,他的想法就全无道理么? 几天时间根本不够看清一个人的全部。 何况昨晚在酒吧里时,贺楚洲看起来明明对夜场里的一切习以为常,显然是常客...... 对了。 他忽地想起,今早分明是很好的机会,他却忘记了在离开之前带走那两份保证书。 陡生的懊悔让他下意识皱眉,只是不肖片刻,又很快松开。 算了。 留下就留下吧。 贺楚洲不是那种会用一纸保证书对他嘲笑威胁的人。 咚咚。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小顾在外面询问等下是把访客先带到办公室还是直接去会议室。 裴悉:“会议室,我一会儿过去。” 小顾应了声好,很快离开。 裴悉低低吐出口气,将混乱的思绪暂抛脑后,继续专注工作。 下午工作暂告一段落,但在一小时后,他需要和海外分公司的几个管理层进行线上会议。 没有太多的时间耽误在晚餐上,到家之后,他原本打算直接回书房做会议前准备,但在路过厨房时无意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 三分钟后,一包意面被下入沸腾的滚水中。 做好一份意面用不了多久,算上吃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最后将煮好的虾仁捞出时,他动作凝滞,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贺楚洲耐心十足给他剥虾的模样。 明明没有义务那么照顾他的,却依旧为了挑起他的食欲费心费力。 那么麻烦又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做得乐在其中...... 一只虾仁滚落回水里,溅起小团水花。 他后知后觉意识自己又一次走神,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思绪终止于此。 果然,不能再去找他了。 他们的关系远远不到自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一直给对方添麻烦的地步。 在行动力方面,高度自律的裴总向来不受拖延症的束缚。 他无法做到一直保持清醒不入睡,那就只能从外部条件上限制自己的行动。 会议结束,他离开书房,将手机关机后藏进客房柜子里,随即到大门处关闭了指纹识别和密码锁功能,从内将门反锁,钥匙藏在鞋柜最下方。 万事具备,不出意外的话,清醒之前自己应该都不会踏出这个房子一步了。 他松了口气,关掉玄关的灯,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回了房间。 三小时后。 从噩梦中惊醒的裴悉白着一张脸站在玄关处,神情恍惚,满头冷汗。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是被他大半夜用智能管家叫上来的物业及其经理,正为如何打开这道被彻底反锁的门而焦头烂额。
第22章 “裴先生, 您真的一点也想不起密码了吗?比如自己或者父母生日?或者特殊纪念日之类?” “指纹锁功能确定是故障不是不慎关闭了对吗?是已经十根手指全部都试过了吗?” “我们联系了这个智能锁品牌的客服,他说应该都配备了救急的钥匙,从里面是可以打开的。” “您的钥匙也找不到了吗?” 物业经理想破了头, 发现竟然没有一条无伤途径走得通。 最后只能选择最方便迅速,也是损失最大的办法——找锁匠砸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眼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开锁师傅仍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一箱工具赶来。 等待的功夫, 物业经理也没有闲着, 知道这位业主连手机也遗失了之后,主动提出可以帮忙联系家属。 可号码拨了三四遍,电话那头始终只有一道机械的女声在重复: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物业经理只好放弃,改问裴悉:“裴先生, 您还有其他需要联系的人吗?” 裴悉一愣,半晌,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联系其他人, 就这样吧,麻烦了。” 砸锁是个简单粗暴的力气活,花不了多长时间,问题是砸完之后应该换个什么锁:“我这些锁跟您这房子也——” “就这个吧。” 裴悉没等开锁师傅把话说完,随手指了一个, 又在师傅错愕的目光中询问:“能不能先给我钥匙?” 师傅叮铃咣浪将那把锁配套的一串钥匙交给他,挠挠头, 忍不住再次确认:“先生, 您真的要——” “是的, 谢谢。” 裴悉再次打断对方,用现金付了钱, 随后径直乘坐电梯下楼离开。 留下一个开锁师傅和几个物业人员在原地面面相觑。 “……” “……” “……这是?” “……换,换吧,换好了我们再跟你一起下去。” * * 深夜的温度比白天更低,刮过路面的风呼啸密集。 裴悉穿着宽大的睡衣,风从袖口和衣摆灌进去,打了个旋又溜走,让布料勾勒下的身形更显得瘦削单薄。 这个时间地点,没有打车软件的话,基本很难再叫到车了。 他茫然站在原地,目光漫无目的地逡巡,扫过高大的路灯,晃荡的行道树枝桠,最后低头落在手里捏着的几张现金上。 神色被垂下的眼帘遮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辆深红色跑车飞速路过,又突兀刹车,然后缓缓倒退倒退倒退,最后稳稳停在他面前。 他疑惑地抬头,看见车窗被摇下,里面冒出一颗熟悉的脑袋。 “哎哟,裴总!” 吴青一只手臂搭在窗沿,咧嘴笑得很是自来熟:“这么巧,大半夜不睡觉搁着儿吹风?” 裴悉多看了他两秒,冷静开口:“不是吹风,我在等车。” “等……车?” 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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