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也需要练习啊,”宋嘉唇边隐匿着浅浅的笑意,小鹿一般的眼里却露出狐狸的狡黠来,“叔叔不想要厉行彻底死心吗,你这样抗拒的话他看到会怀疑的,那样他还会来。” “嘉嘉啊,你还喜欢阿行吗?”温竹一眼里泛起点水光,“你喜欢就去找阿行,我觉得这样……很怪。” “不喜欢了。” 宋嘉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看着温竹一的眼睛,还是那种暖暖的琥珀色,和那天一样澄澈。 “他现在不是向日葵了,跟他相处没几天我就发现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变成跟我爸一样市侩利己的商人。就比如说他站在楼下等是利用你的心软,他目的性很强,做这些就是为了得到,而不是发自内心。” 做音乐的人心思就是要细腻丰富一点,温竹一又想到厉行以前,那个时候他好像确实更讨人喜欢一点,哪怕他一身锋芒呢,他依旧是叫人移不开眼的桀骜少年。 后来他虚与委蛇,恭恭敬敬地给华谊的董事开车门,没过多久又自立门户,后来爆出丑闻把谢时彦和一干人全送了进去。 温竹一不敢细想其中的关联,他只告诉自己他们阿行聪明有胆识,判断力强抽身及时,只是运气好而已。 做了坏事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可说不失望也是假的。温竹一想到现在的厉行心里也难受非常,可他忘记了当初是自己一遍一遍要他乖。 宋嘉看到温竹一走神就舔了舔他的唇瓣,软软的触感像触碰到了热奶茶里的布丁:“叔叔还跟以前一样。” 亲昵得跟被小狗舔了下一样,温竹一反应过来就把宋嘉推开了:“算了吧嘉嘉,我觉得这样也不太好。” “那以后只在厉行面前扮演情侣好不好,我也是想帮叔叔嘛,而且只是亲一亲也没什么。” 温竹一不够果决的性子终究是害了他,这天宋嘉缠着他去超市,刚从车上拿着东西下来就被宋嘉亲了下脸颊,温竹一微微皱了下眉,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嘉嘉。” 而后他就在宋嘉后面看到了捧着花的厉行,温竹一身体僵了下,他以为厉行会跟他理论,没想到他只是站了会儿,而后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温竹一的心好像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可隐痛过后又是释然,以后厉行应该不会来找他了。 厉行确实没再来找他。 温竹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宋嘉就出事了。 温竹一赶到医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嘉唇上破掉的地方变成一个暗红的血痂,衬衫上露出的皙白颈子变得那样触目惊心。 温竹一什么也没说,他喉头有些干涩的难受,他在病床边坐下来,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的病历报告单结果那块显示直肠撕裂。 宋嘉笑了下:“碰到潜规则了。” 温竹一眼泪马上就滚下来了,宋嘉干巴巴地笑了声:“也不亏,蛮帅的,不老,还给我钱。” “别讲了嘉嘉,”温竹一知道宋嘉是上进的人,家里也不缺钱,“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叔叔给你买。” 宋嘉的情况也不算很严重,住了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温竹一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宋嘉,给他拿药挂水买东西吃,这会出院了自然是开车过来接。 回到家宋嘉的状态好了许多,他躺在床上等着他叔叔做好吃的,刷着视频就看到几个月不联系自己的夏小莓给他来电话了。 等到快自动挂断的时候宋嘉才接通:“喂,妈。” “嘉嘉啊,爷爷知道你了,”夏小莓交代他,“明天晚上你过去一家子吃顿晚饭,要表现好一点哦,穿得简单干净点,别穿那种跳舞穿的。” “争取改成傅姓,那样我们嘉嘉后半辈子都不用努力了,妈妈也能跟着享福。” 宋嘉讽刺地笑了下,他都能想到夏女士脸上的高兴:“知道了。” 傅家也算是家族企业,开始势头很好的,最盛的时候在房地产、娱乐行业、服务区都有所涉猎,不过现在已经隐隐有走下坡路的迹象。家大业大是非也多,比如情人和私生子。 来到老宅的时候宋嘉还是有些拘谨的,传统的中式风格叫人觉得庄重肃然,他庆幸自己听了谢小莓的话穿了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 “叫宋嘉是吧,”老爷子哪怕年纪大了眉眼间还有久居高位养出来的威严,他叫宋嘉坐下,“你妈妈姓宋?” “不是的,跟外婆。” 老爷子应了声就没再说话,实木楼梯上下来一人,他就笑了下:“那个小嘉啊,这是你大哥,傅铖。” 宋嘉站起来表示尊敬,等到他看见那人的长相才愣住了,死去的记忆又活了过来,那是个可怕的人,他像被油煎的银鱼努力抬起肚皮还是逃不过被烫到的命运。 傅铖显然也认出了他,微微愣怔后只片刻他就恢复如常。他穿着件月白色带暗纹的改良唐装,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叫他也显出几分儒雅。
第77章 诱哄 那天之后温竹一就没再收到过厉行的任何消息了,他专注于照顾宋嘉和又犯了肠胃病的大猫,本身就忙便也纵容自己把那事抛之脑后。 温竹一只当厉行是头脑发热了才对他这个中年男人产生那种念头,又或许是成长过程中太缺爱了,叫他的亲近都变了质。 他的应对方法很简单,等过段时间想开了就好了,厉行那么聪明总不至于这点事都拎不清。 距离最后一次送花过了快半个月厉行又打电话来,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打来的,那么私人的时间,系统默认的铃声持续不断听得人心里乱。 温竹一本来打算喝杯牛奶的,他最近睡得不太安稳,听到电话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不打算接,于是愣愣地等着电话自动挂断,然后又打来,又自动挂断,如此重复三次。 温竹一完全睡不着了,他也担心厉行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又爬起来回拨过去,这回却是接不通了,他看着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温竹一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他梳理着过去那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千头万绪总也理不清。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温竹一听到声音马上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他手有点抖,划了两次电话才接通。 “喂,是叔叔吗?” 对面的声音是个年轻女声,周围声音乱糟糟的,背景中救护车的声音渐行渐远:“手机是我捡的,我看的备注,刚刚这边有辆车撞到了绿化带里,他们可能把手机落在这里了。” 温竹一下床的时候还摔到了地上磕了下膝盖,他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宋嘉今天没在,说是要回个家,要不然他那个夜猫子的性子见了还得问他。 那是个连环车祸,路上都是碎掉的玻璃和一些汽车碎片,几个警察正在现场做后续的处理。撞到绿化带里的那辆是最严重的,车头都变形了。 温竹一走过去就看到仪表台上留着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认出那是厉行的车,买了也没多久的代步车几乎都毁了。 温竹一看到副驾前面有一大束的红玫瑰,大概有好几十朵,用漂亮的包装纸包起来,花间还配了灯带,亮亮的像萤火虫。 那种似曾相识的不好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惊恐万分,忙去问厉行被送到了哪个医院。 温竹一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手心一直在出冷汗,碎裂的手机屏幕和上面干涸的鲜血叫他陷入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当中。 他都不敢想厉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一次拨出的电话,他会觉得他这个叔叔狠心吧,说不接了就真的不留一丝余地。 “厉行的家属在吗?”有护士拿着单子出来问,“过来这边签个字,然后去付一下医药费,马上就可以手术了。” 温竹一签完字整个人都是空荡荡的,身上一阵一阵的冷,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和紧闭的手术室的门将他拉回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就一直站在外面等,这次就他一个人,有人会盯着他看几眼又匆匆离去,最终又只剩下他一个。 温竹一忽然就意识到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厉行也就他这么一个叔叔,他们是分不开的,如果他都不要厉行的话,如果他今天不出现的话,厉行连个给他签字的人都没有。 他是否对他太过苛刻了呢,也许厉行不是那个意思呢,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住他叔叔而已,他就是太孤独了,要是,要是有个叔叔……不行的,自从知道厉行的心思,温竹一都没法直视叔叔这个词了。 他胡思乱想都能把自己逼疯,好在手术顺利结束了。 温竹一看到厉行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他还没醒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着看上去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也怪可怜的。 温竹一看厉行手臂还是脏脏的就想给他擦擦,问过医生可以擦手后就去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 温竹一做事很仔细的,他拿毛巾浸透了温水给厉行一点点擦去手臂上的脏污,厉行的小臂很结实,比他的要壮上一圈,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看他手大脚大的温竹一忽然就很想笑,现在小孩都长得高长得大,厉行高考完给他量量都一米八七了,而他自己二十几的时候还细瘦细瘦的。 擦的时候是很小心的,温竹一生怕给厉行弄到那些细小的伤口。 厉行的手握得很紧,温竹一试着要给他分开好几次都失败了,正要放弃却被他猛地在掌心捏了下,疼得温竹一下意识叫出了声。 “阿行你醒了,”温竹一吃痛皱起的眉在看到厉行睁开眼的时候又舒展开,“感觉怎么样啊,疼不疼?” 厉行没说话,他冲他小叔叔伸出了手,他掌心还有点干涸的血迹,里面是一瓣几乎被揉烂的玫瑰花瓣,那样艳丽到即将烂熟的颜色。 温竹一笑了下,他洗了洗毛巾就打算给厉行擦手了。要去拿那片花瓣手指却触碰到个硬硬的小东西,温竹一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可怜的花瓣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带着细细伤口的掌心赫然留着个小小的环,亮亮的。 厉行趁他叔叔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疾手快地把戒指套到他手指上了,他紧紧地抓那只手,几乎是蛮横地挤进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 “不喜欢向日葵的话,我以后送你玫瑰好不好?” “厉行,”温竹一差点就要给他气笑了,“我是不是跟你讲过了,我是你温叔叔,只能是温叔叔。”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要不乐意哪天我喝了酒给我醒酒汤里加几粒头孢,那样就没人缠着你了。” 温竹一没想到厉行会这么讲,他嘴笨谁也讲不过就闭上嘴不讲了,心里又有气,给厉行擦手的动作就用了更大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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