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段和他说了身体检查这事儿后,没过多久,秦父秦母的好友验证就弹来了。 萧越看到的刹那人都愣住了,反复看着那两条一前一后的验证消息,抬手截图给了秦段:这是你爸妈? 秦段那边过了好久才回复,可能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他们说要你账号,我就推过去了。 萧越能感觉出他的未完之意是“谁能想到他们是要加你,还真加了”。 联系上之后,秦母和他唠了几句家常,然后和他说他来的时候就报秦父的名头。 萧越这才说找秦上将。 站岗的士兵从亭子里出来,围着车子绕了一圈,接着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回到亭子拨通内线:“您好,请问是秦上将府上……” 对面说了几句什么话,士兵瞟了车窗里年轻的Alpha一眼,边挂通讯边给了他们通行。 黑色车子一路开了进去,萧越不知道往哪儿走或者说不记得怎么走了,偏头看了眼老哥。 萧起言摇摇头。 萧越给秦段打过去通讯,车打着双闪,等到通讯自动挂断对面也没接。 手指握着方向盘滑了下,连贯地又拨过去一个,这次又是自动挂断。 萧越抓了抓头发,靠在椅背上,没等琢磨出别的办法,秦母的通讯就弹出来了。 车顶突然响起一阵嗡鸣,萧越随着秦母豪爽的笑声抬头往前车窗看。 一架小型无人机映入眼帘,终端里传来秦母中气十足的声音:“小越啊,你跟着这台无人机走就成。” 萧越扯起个微笑:“好咧,我知道了。” 对面人也看不着他的微笑,他应付似的笑了笑,跟那皮笑肉不笑没区别。 挂了通讯,萧起言看他一眼:“你倒是有礼貌。” 他们萧家小辈应付长辈都是这种姿态,典型的礼貌温和有教养,时时不忘假笑。 车子拐进某条有些偏僻的道路,开到一栋外形整洁庄严的院楼前,萧越将车停在外面,锁了就和萧起言一道往里面走。 秦母正笑意盈盈地杵在大门口等他俩,一见到这俩外形优越的年轻Alpha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先是和萧起言握了握手又和萧越握。 “小越啊,这还是我们的不是,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话说得挺严重,萧越不敢接,只能迂回地否认:“您这话说得严重了,这左右也是我没处理好和表弟之间的矛盾。” “归根结底还是军区这边研制药物……” 萧越笑了笑,不吭声了,懒得应付,背着手拧了萧起言一把。 萧起言有点无奈,却还是迎上去替他接过秦母的话头。 终于解放,他松了口气,四处打量着这座宅院,打理精细的花草、大气端庄的墙砖、一尘不染的道路,每一处都彰显了这地方优越的条件。 扫视蓦然停了,脚步也渐渐停下。 萧越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再看去,确定那就是易感期请假在家的秦段。 此时的天空一片灰蒙,空中弥漫的凉意以风为媒介一片片地往他身上刮,风声卷起他的衣服,试图将衣料刮成片状。 天气预报说从今天起气温将比之前降上十度,萧越是Alpha,体热,出门前也不得不把前段时间可有可无的外套穿上。 身影脊背笔挺,赤裸着上身直挺挺地跪在草地里,他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跪在那里很久,灰扑扑的天色披在他身上,衬得他人在这背景里也变得灰白,往日里的朝气蓬勃随着天色一道暗了下去。 黑色的靴子打了个旋,萧越看着那个跪着的人影,觉得那人影遥远又极近,既大又小,大到草地里只有他这一道活物最显眼,小到萧越没能在进入宅院的第一眼就发现他。 事实上,秦段知道有客人来了,可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跪着,视线在眼前的一小片区域活动,没偏斜一点儿。 萧起言惊讶地问:“这是?” 秦母淡淡一笑:“信息素转化剂这事儿说到底是我们的不对,秦段他对小越做的那些事我们也知道,Alpha和Alpha之间说不上谁吃亏,但到底是秦段对小越做了不好的事,该罚。” 萧起言简直哑口无言,秦家真是棍棒教育,太过直白粗鲁了,萧女士来了都自愧不如。 秦母的用意萧起言何尝察觉不出,她就是知道萧家对秦段标记了萧越这事儿有气,为了让萧家消气她干脆体罚秦段,特意让他直挺挺地跪在大门口,令客人一进门就能看到。 萧起言气消下去一半,回过味来却有种吃了闷亏的憋屈感,剩下一半的气想撒都没处撒。 他不吭声了,干巴巴地呵呵两声。 做完全身检查出来,院子里的人影还在跪着,静得像一尊塑像。 秦段是被秦母突然罚跪的,起因是一件小事,这件小事秦段到现在都不太记得了,他莫名其妙,可秦母下了命令他必须执行不能质疑,他只能乖乖地来到院子里,膝盖一曲,咚地跪了下去。 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一开始的莫名其妙慢慢转变无聊最后一直转变为小时候被罚面壁时的空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存在,他就盯着墙面上的八瓣橙贴纸,他就盯着这一方草地。 没人叫他起身他就不起,一直跪,仿佛要跪到天荒地老。 萧越在草坪边缘站了会儿,黑色的靴子动了,他抬步走过去。 草地很密,泥土在茂密的草里露不出缝隙来,密而不长,一看就是有人精心修剪。 草里有虫子,有一只跳到他腿上,也有蚂蚁在他裤子旁边爬。 秦段看着那只虫子在他腿上待了一会儿,接着又往前跳,一蹦蹦到一双黑靴子上。 他怔了怔,注意力从虫子挪到干净的鞋面上,目光顺着黑靴子一直往上攀岩,爬过有型的裤子路过外套内置的排扣,向上看到一张五官突出的脸。 萧越总觉得这个角度看秦段,他的脸就显得特别纯,因为处于低位,眼角眉梢会飘出些平常没有的弱势来。 “累不累?” “你怎么来了?”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 萧越这才想起他来体检的时间是和秦母约的,约好后忘记和秦段说了。
第43章 易感期 医生和他说此次易感期他信息素格外不稳定,有可能是因为他做出了标记行为,简而言之,一个未经标记的Alpha和一个经历过标记行为的Alpha有着微妙的不同,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角度,后者都比前者更成熟了,他们在成年的道路上迈进了一小步。 初经人事伴随着各方面奔涌而来的微妙变化,好比秦段现在仰脸看着站在他身前的Alpha,心底泛起一阵波澜。 他按捺住易感期的躁动,眼珠子瞥向一旁。 寒风已经将他刮得麻木,赤裸的上半身感受不到冷了。 视线触及骨架明显的肩头,肩上仿佛飘着一股冰凉的雾气,萧越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轻拍像落雪一样簌簌下落,落到地上转而消失不见,宽大的手掌在他眼前展开,手指抬了抬。 “起来。” 萧越的骨架相对窄一些,手指也更长,秦段注视着那只摊开在眼前的手,漆黑的眼珠子凝视几秒,脖子一弯,低下头去。 萧越脸上的无奈更明显了:“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被罚了。” Alpha语句简略,他却貌似从中听出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为什么罚你?” “我做错事了。” “你做错什么了?”他收回手,将手插进外套兜里,弯腰问跪着的人。 秦段有点茫然,抬起黑玻璃似的眼珠,眼珠子定住了,静静地注视着他。 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萧越笑了声:“我发现你有时候真有点呆,呆瓜。” “行了快起来,”直起腰又朝他伸出手,“我和秦阿姨求过情了,她让我叫你起来。” 秦段这才握住他的手借力起身。 萧越的手很热很暖,五根指头都暖和,衬得他手像冷冰冰的冰块,手掌交握的一瞬间,他感觉那温度从交叠的手心一路上涌,脖子后的腺体被那温度激得隐隐发烫。 “冷不死你,”萧越边说边解开排扣,扯下拉链,将外套脱了披他身上,“穿上。” 浸满柑橘酸涩意味的衣服落在赤裸的肩头,温暖登时笼罩了他,秦段把手伸进袖子里,唰的一声拉上拉链,轻轻吐出口气,上半身终于有了暖意。 领口布料剐蹭过后颈上的皮肤,他闻着衣服上的橘子酸味,感觉腺体更加热了。 不知道是易感期的生理作用还是冷的,他脑袋发晕,身前人走远了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萧越走出去好远才发现他没跟上来,莫名其妙地回头:“走啊,愣着干什么?” 鼻腔里的呼吸发重,一股接一股热气往外涌,秦段把脸缩进领子,又把帽子扯到脑袋上,整张脸都陷进一片浅色中,萧越就是穿着这样一身浅色踏草地而来,脚上的黑靴子映着绿地,是整身搭配中最暗沉的色彩。 秦段想起星空顶下的珍珠项链、渔网罩衫里的手臂线条,他看着站在草地边缘穿着单衣的背影。 风刮过草地,也刮过他脸颊,萧越就像凉风一样来得无声无息,可当他真出现在眼前时,又觉得这风真冷,风声喧嚣至极。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凉风随时会刮走,他其实还跪着,长久地跪着,等到日头升起,他就变成一座干枯的泥像。 “冻傻了?”人影走过来。 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又隔着帽子摸摸耳朵。 冰凉的温度贴到他手上,黑漆漆的眼珠子安静沉寂,萧越突然明白了什么。 “很难受?” Alpha的易感期不亚于一场针对自我的内部战争,肆虐躁动的信息素横冲直撞,Alpha偏偏要以强大的意志力将它按捺下去,这场漫长而短暂的自我斗争,他们不仅烦闷焦躁,也感到不安和无助。 帽子和衣领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清透的眼珠瞧着他,好一会儿,才从衣服底下传来一声压低的:“嗯。” 那双眼睛凝视着他时有种落水狗般的潮湿,萧越心里骂了句脏话。 艹。 可爱。 可爱得要命。 ....... 可爱得要命的某人跟着他走出草地,脸还缩在领子里,鼻尖抵着领口闻。 “你抽烟了。” 他闻到酸涩气味里夹杂的凉意,藏在那底下的是随之而来、令头晕目眩的烟草味。 萧越惊讶:“抽了一根。” 伸出一根手指。 秦段沉默了一会儿。 “会得肺癌。” “……”萧越也沉默,“别恐吓我。” 两道并肩的身影变成一前一后,后边的往前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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