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一巴掌贴在褚原脸上,把他向后拥:“别吓唬她。” 褚原扁扁嘴,接着去讲:“在大家的记忆中,他是从天台跳下来的,可尸|体却在实验室中。” “而且,当时有人偷偷拿手机录像。视频里却只剩喧闹的人群,天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的死因也根本不是跳楼,是化学实验失误导致烧伤。” “所以,那个跳楼的,是什么东西呢?” 狂风呼呼地拍打窗户,树影摇曳狰狞。褚原桀桀地笑出声:“负二楼的实验室上着缩,但我会开,有人一起参与勇者之旅吗?” 话音将落,他便凑到樊林旁边,摇晃他的手臂:“你必须去,陪着人家嘛,我害怕。” 樊林一挑眉:“害怕你还去?” “就去就去!”褚原晃晃脑袋,“你不陪我就是不爱我了。” 角落里,顾承轻拽樊林衣角。 他一阵头疼,总觉得下一秒顾承就要问他和褚原一起掉河里自己救谁这种问题了。 一摆手,樊林道:“没爱过,别乱说。去可以,反正我穿了开光红裤衩。” 这是解清然专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据说穿上之后,自动震慑方圆十里地的厉鬼。 尽管樊林并不信这些。但都有“鬼”了,对应的有个“收鬼法宝”也很正常。 关彦琳怕鬼,早早地溜之大吉,宁愿回漆黑的演播室,也不要跟着他们去探险。但樊林去了顾承就一定会去,就像褚原去了张裎也一定会去那样。 海涯楼的灯明晃晃的,负二层静悄悄的,他们也不自觉放缓步子,减小脚步声。 狂风叫嚣,拍打着窗户。头顶灯光似乎老化,一闪一闪的,黑暗之时很快,但樊林还是感觉出异样。 他捏紧衣角:“灯是不是在闪。” 褚原驻足,偏头看他,狐疑地拧眉。片刻,他声音极轻:“是真的。” 实验室就在不远处,大约三步距离。褚原正准备发挥自己的开锁技术,不料刚一上手,却摸到冰凉的锁链。 见他怔愣,樊林干脆亲自上前。铁链有些粗糙,估计是年久,生了锈 褚原道:“我不会开这种……” 只听“吱嘎”一声,樊林只轻轻用力。 门,开了。 这是虚掩着的。 四人面面相觑,樊林先熬不住,一把抢过褚原的手机,打着手电筒率先迈进去。 漆黑的废弃实验室,没有灯光,他看似多余的朝开启的木门后一扫,确认没有鬼怪,又粗略的扫一圈,才叫他们进来。 照理说,实验室都该有灯。他打着手电寻找,可用力一拍开关后,四周还是黑黢黢的。 应当是灯丝熔坏。一片昏暗,待到适应开来,才见得这实验室全貌。 艳红的废物桶每桌都有,试验台上的化学用具也没收。凑近些,还能看到上面的点点浑浊。 “滴答,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黑暗中格外显眼,樊林绷紧身子。如果把生活比作恐怖电影,那此刻,这种液滴,该是血水。 褚原声音响起:“别怕,我碰过铁锈,想洗洗手来着,结果没水。” 长抒一口气,眼见四周并无什么不同,樊林准备走来着。 “吱嘎。” 又是一阵推门声。 而他们四个,都在实验室中。 身体的反应要快过大脑,他拽住顾承,蹲在试验台后。 脚步声渐进,停在他们所在实验台的前面。樊林拽着顾承,又向台子那缩了缩。 “奇怪,门怎么敞开了。” 声音浑厚熟稔,是高一高二每次升旗时都能听到的声音,是校长的声音。 搞了半天,男鬼没见到,校长倒是来了。 在老秃走出去后,他们也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 晚风扑面,老树沙沙作响。 远处是不见五指的天,道道璀璨划过遥远,转瞬即逝,如昙花一现,却美得让人见过一帧,这辈子都惦念着。 褚原一惊一乍:“是流星吗?流星之神保佑,一定要让我高考上一段线。” 他喊完,还不忘用手机拍下这罕见的一幕。 樊林没如何想,只是小指不安分地去拨弄顾承的手背,随即一片温热包裹住,他下意识去拽。 握住他小指的手,改握住手腕了。 褚原绕着他们奔跑,一圈又一圈,他将手作喇叭,高声呐喊:“我们五个要永远在一起!呜呼——” 他拍打樊林一下:“我让你不许愿了吗?” “好,褚原公主。”樊林笑笑。他张开双臂,迎着微凉晚风:“我们五个要永远在一起——” 风起音落,四人相视一笑。 褚原兴奋地拥抱了每个人,于是樊林也学着他的样子。只是他抱着顾承的时间最长。 像是待在富丽堂皇宫殿的老鼠洞中。 是光明正大的拥抱,是无人知晓的爱情。 只是那晚,他们看到了流星。 他们也算是赶了巧,停电问题刚好解决,班主任出来接应偷跑的孩子们。 演播厅重现光明,几人回到原位。原以为会挨顿骂,却不想法绍莫名其妙地道了句:“今晚的月亮真圆。” 这话挺没文学素养的,但法绍说话不过脑子。写作时一股文青味,会写月凉如水,月似弯钩,月光如霜,以及举杯邀明月、皎皎云间月、玲珑望秋月…… 可一到说话时,就只剩月亮真圆了。 也算是一种奇特的技能。 舞台旁,是卫微雨兼职的摄影师,她转着圈,一会拍台上,一会拍台下。 樊林则是偷偷牵住顾承的手,晃一晃,埋头吻住对方左手无名指上的小痣。 褐色小点,在他无名指第二关节一侧。吻过后,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偏过头,脸颊上晕着晚霞,樊林偏头,对上蕴着笑意的眉眼。 快门适时按下,没人注意到“咔嚓”声响。 校庆结束时间比预计的要早,还剩节自习课,各班班主任赶鸭子似的将自家学生赶回教室。 学生们神经兴奋,安静不下来,吵闹声一片,直至进了教学楼,更像是要掀翻了屋顶。 气的法绍直跺脚,恨不得套了隔壁班班主任的小蜜蜂来,大吼着让他们安静。 自习课铃声是舒缓的钢琴曲选段。昨晚上作业写到半夜,又起了个五点半,睡眠才将近五个小时。 高三天天如此,他感觉自己精神快要崩溃。难得听一阵轻柔柔的音乐,上下眼皮一阖,脑袋一歪,将要倒在桌上睡去。 只是脑袋还没触到桌面呢,额头下盖上一只干燥温暖的手。顾承撑着他的脑袋,将他抬起:“不要睡觉。” 樊林晃晃脑袋,刚要发作,倏尔想起是自己在楼道时要求的,于是噤声。 但他好奇顾承是如何观察到自己的,总不能是后脑勺上长了个眼睛。于是探着身子,往前桌一扫。 只见顾承桌子右上角,立了一块小镜子,自己刚好可以通过它看到顾承。 樊林恍然大悟。手指戳戳他的后肩,揶揄道:“好心机哦。” 顾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可声音中笑意不减:“那怎么办,难道让你美美睡过去,醒来后再埋怨我吗?” 樊林一拧头,不再去理会恃宠而骄的顾承同学,又玩起别的来。 总之是作业早已趁着校庆写完,累了一天也不想再去学习,宁愿跟着同桌去学叠纸星星。 他随便扯下一张涌过的打草纸,用直尺撕成整齐的条状,跟着同桌的步骤,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 拥有此生第一个叠成功的星星,他喜滋滋地去戳刷题的顾承,递给他看。 星星再度回到他手中时,早已多上一个笑脸。还附赠一个便利贴:好好学习,加油! 樊林轻笑,将它贴到顾承挺拔的后背上,这样一抬头就能看见。 顾承对此表示很荣幸能激励到樊林。 天气回暖,今日半夜的凌云路可算不得安静。一老奶奶摆着摊,叫卖着反季物品。 樊林正欲走远,却眼睛一瞥,见到一条米色格子围巾。确认过是一手货物后,他付了款,风风火火骑上车,朝家的反方向走去。 他追上顾承,夜风刮得脸颊通红。 樊林将围巾递给他:“路上见到的,觉得衬你,便买下来了。” “好,谢谢。”顾承眉眼一弯,“那就等今年冬天,我戴给你看。” ----
==== # 苦枳 ==== 第72章 糟糕,被发现了 ======= “你和顾承谈了?” 这是樊林吃完午饭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他一进教室,褚原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角落里,问出这惊世骇俗的一句。 樊林霎时顿住,像是一道闪电劈在身上,浑身麻嗖嗖的。他不自觉捏紧了衣角。 初夏温和,可他却觉出些冷意来,正顺着脊柱攀升。 佯装镇定,片刻后,他问:“为什么这么想?” “之前你和顾承在小树林旁边抱了。”褚原伸出两指,先是往自己眼睛上一戳,又转到樊林眼睛上,“你瞒不过我的,诡计多端的男同。” 樊林一笑,捏着衣角的手松下来:“抱一下就算在一起了?那咱俩抱抱。” 褚原尖叫着跑开,樊林又问:“既然你说我,那你整天挂张裎身上,跟个树袋熊一样,你们两个岂不是也……” 褚原腮上浮现两片红晕,他一个箭步冲到樊林身后,捂住他的嘴:“慎言。” 樊林严肃下来:“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指着刚下发的毕业照:“谁家好人拍毕业照拉着手。” “不光是毕业照。”褚原绕着他转圈圈,“礼六公众号里面发的校庆图片也是。” 长抒一口气,樊林狡辩:“谁规定朋友之间不能牵手的,咱俩没牵过吗?” 褚原脑子一转:“有道理。” 他竟然真的信了。可怜的褚原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可樊林并未松懈,低头盯着桌子上的毕业照,确认牵手那一幕足够隐秘后,仍是不能放下心来。 饶是如此心大的褚原都能发现,那岂不是…… 他不敢再去细想。今日立夏,距离高考还有一整个月,只要熬过这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收了毕业照。褚原这次的怀疑的确是给他敲响一次警钟,不能再跟顾承走的太近了。 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就好。 想着,他脑袋昏昏沉沉,竟是睡了过去。夏日明朗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烫的面颊暖呼呼的,樊林低声咕哝,换个姿势,继续睡去。 阳光消失了,先是陷入无尽黑暗,万丈深渊,樊林腿一抽,整个人清醒过来。 窗边是拿着保温杯的顾承,只是那个杯子好像是自己的。 顾承朝他一扬保温杯,笑道:”看你水杯里快没水了,给你接点。” 倏尔,樊林忆起来自己睡前的想法,于是三步作两步,颇为暴躁地夺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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