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直面黑洞洞的摄像头,有些害羞,别过头去。 解清然把他脑袋掰正,“他比较怕生,你们拍就好。” 樊林拽拽解清然衣角:“你干嘛?” “没事,都是我朋友,给你留点纪念。你是不知道,我当年没有这待遇,现在想起来,没人记录下我青涩的帅气,真是遗憾。” “那就由你来弥补好了。樊林,笑——” 他挣出解清然的怀抱:“我看明白了,想拍我丑照是不是!诶你……” 解清然食指拉住他的嘴角:“笑。” 樊林妥协:“那你拍完不许发朋友圈。” “不发不发。”解清然打他一下“你怎么跟木头人一样,来,剪刀手,耶。” 菩提树叶深,新蝉吱哇乱叫。树荫下,樊林让解清然揽着肩膀,俩人一齐比了个大大的剪刀手。 还有两个灿烂的笑。 班群里在考完试当天就就在热火朝天的商量毕业晚会的是,连法绍发的□□都刷上去了,气的他开了全员禁言,看上去可不耐烦了。 结果自己一个人偷偷挂上彩带不说,还订了大蛋糕,上面围了一圈白巧克力,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名字太难写,樊林的“樊”,几乎变成一个大黑圈。 法绍切蛋糕的时候,让褚原看见了,乐的他冲着樊林直拍手。 闲下来,褚原坐在他旁边,问道:“你怎么了,还请假一个月?” “生病了,小心我传染你。” 生了同性恋的病。 高考结束,樊林又为怎么跟顾承提分手这件事头大。思来想去,夜长梦多,就今天提了算了。 不少人弄了什么同学录,有些更直白的,让同学把名字签在校服褂上。 直白的顾承正挨个人去找。樊林偷偷盯着他好久了,从褂子干干净净,到现在几乎满了,也没等到他来找自己。 樊林想着,不找他就算了,反正等会就要分手,再怎么签也是徒增烦恼。 忘了自己也好,起码证明顾承也没那么在意他,分了也不会很难过。 自己也好开口。没错,是这样的。 他起身,想去接点水喝,缓解酸涩的情绪。 却结结实实撞上一个肩膀,迎面的柑橘洗衣液的味道让他有些头痛。 顾承顺势抱抱他,又很快放开:“等会再抱,现在有更重要的。” 他面颊泛着红,将自己的校服褂铺平,拉开拉链,指着内侧布料。顾承有些羞涩地把脑袋埋在他肩上,翁声:“这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我想,留给你。” 樊林后悔刚才洗脑自己了,他接过顾承手中的按动笔,只觉得如千斤重。颤颤巍巍地,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嗓子有些涩,他看着在自己名字旁添上小爱心的顾承,蜷起手指。 他在想,或许自己有些残忍了。 只是在他愣神之际,屋里早已开启一场蛋糕大战,大家互相抹着奶油。 褚原蹦跶着,路过,邪笑,把整个蛋糕全糊到樊林脸上,随即笑倒在桌上。 樊林:“……这一点都不好笑。” 法绍揽过他,非要跟他合照一张。樊林从自己脸上抹了点带蛋糕渣的奶油,往法绍脸上一涂。 俩人乐滋滋地合完照,顾承把樊林拉到角落,用卫生纸轻轻擦着他。 樊林原本老实实地受着,蓦地对上褚原的眼神,俩人一交流,他使坏,捧住顾承的脑袋,蹭蹭脸颊。 霎时,顾承面颊上也多了层奶油。始作俑者还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比耶。 顾承只是按住他作乱的手,摸摸面前毛茸茸的脑袋:“别闹,擦擦。” 于是樊林由着他去,末了还被捏了两下脸颊肉,委屈地转过头去。 却又试探性地悄悄问一句:“如果我要跟你分手,你怎么办?” “不许。”顾承捏住他的嘴唇,“不许乱说。” 樊林晃晃脑袋:“只是问一下。” “抓到你,然后关起来,让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 “好可怕。”樊林没往心里去,“那如果我不喜欢这样呢?” “那就不这样了。” 晚会结束,褚原还硬要去吃烧烤,说什么成年人要喝酒,刚一罐啤的下肚,就红着脸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张裎硬拉着他,想要送他回家。晚风微凉,吹醒了他,拉着张裎要跳舞。 樊林接过褚原,教小孩一样:“来,跟哥哥念,樊林是我亲爹。” 褚原怔愣半晌,像是听明白了,气的推他一下。 顾承开了罐可乐,看着拉环若有所思。 菩提树叶子化成深绿色,夜风凉爽。今夜阴天,唯余满空深邃。 顾承拉着樊林跑道树下,树梢沙沙作响。顾承双颊红扑扑的,单膝跪地,拿着拉环套在樊林中指上。 “是草率了些,先记我账上,以后给你补个正式的。” 顾承牵住他的手,晃一晃,又有些不满,改成十指相扣。 这下子,他才满意,带着些孩子气:“戴了我的拉环,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人了。” 樊林苦涩一笑。 “怎么办。”顾承将脑袋埋在他颈窝,“樊林,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只是摸摸顾承的脑袋,没多说话。 家中,书桌旁,樊林心一狠,按下发送键。两条“高考加油”下,多了一条新消息。 “要不,我们结束吧?” ---- 樊小林的想象: 顾小承回到家,看到特别关注的消息,满心欢喜地打开,却是分手消息。 樊小林完全不敢想顾小承有多难过。 樊小林(哭唧唧):哈特痛痛 —— 可怜宝宝,不哭不哭,星星抱抱。 以及没有强制i,放心看,顾小怂不敢。 第75章 经年一梦 = “这里不欢迎你。” 樊森不留情面地关上门,又回头,看着沙发上的樊林:“别摆一副死人脸。” 樊林耸耸肩,起身伸个懒腰:“走了没。” “没走。”樊森轻叹一下,“要是实在伤心,可以哭出来,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伤心什么?”樊林一咧嘴,瘫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掩盖心脏的抽痛。 雨季,大雨滂沱,拍打着窗户,似一份凄厉的吼叫。 “你……算了。” 门外的抽泣声很小,几乎要掩盖在大雨中。樊林发狠咬一口手指,留下深红的两道牙印。可喉咙还是很涩。 他越过樊森,打开门。 顾承擦擦眼泪,一骨碌爬起来,只是见着他,眉眼中是溢出来的欣喜。 樊林没什么表情,带上门隔绝樊森的视线,拉着他到楼道平台去。大雨重重拍在二人一侧的窗户上,淅沥沥地淌下去。 顾承拉起樊林的左手,蹭蹭脸颊:“不要乱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甩开他的手,樊林冷冷道:“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顾承愣在原地。 “其实我压根没喜欢过你,就是玩玩而已,你怎么当真了?”樊林一笑,“我才不是你们那种恶心的同性恋。” 望着顾承淌下来的眼泪,樊林一咬舌头,口腔中铁锈味蔓延开来。 他蓦地冒出一个想法,顾承的眼泪,像窗上的落雨。 于是樊林不敢再去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是在骗你,事实上,看到你我就犯恶心。” “不是的,樊林。”顾承摇着头,眼泪不住地向下淌,“你不是这样的。” 樊林笑了:“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 “一定是有人逼迫你,对不对?”顾承抱住他,“没事的,我在。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人生剖出来一样,樊林指尖用力歘到手心。他猛地推开顾承:“少自我欺骗了,我就是喜欢玩弄你这种单纯少年的感情。” 他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那你为什么把褚原他们的好友都删了。” 樊林一挑眉,一字一顿“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拿你们四个当朋友。” 看着明显愤怒的顾承,他试图去扒开桎梏住肩膀的手,却毫无用处。 顾承摇晃着他:“你不是樊林。我求求你,你把樊林还给我。” “总之,话我说完了,信不信由你,别再来缠着我了,赶紧滚。恶心。”樊林转身离去,徒留一扇紧闭的门,立在二人之间。 樊森:“解决了?” 樊林点点头,盯着玄关处挂钩上的雨伞。 樊森会意:“雨挺大的,我看他也没打伞。” 话还没说完,樊林拎起雨伞,冲了出去。 彼时顾承刚刚回过神,准备黯淡立场。樊林蹬蹬蹬地下楼,偏头,递过去雨伞:“出于人道主义,别多想。” 顾承接过去,红了眼眶:“樊林,你别不要我。” 他只是攥紧拳头,留给顾承一个决绝的背影。而它早已说明一切。 樊林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伞不用还了”。 他早在说出“分手”的下一刻,就把手机上所有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全删了,包括五组全员的。 褚原气的在好友申请界面骂他没良心,说再也不请他吃小零食了。除非他把自己加回来,亲自道歉,再喊他声爹。 没去管樊森,樊林径直回到房间。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阴雨天,连着房间也是昏暗的。 他只觉得很累,很累。明明并没有干什么事。 大雨倾盆,打在摇摇欲坠的透明伞面上。狂风怒号着,于是雨珠也跟着斜了。即使撑着伞,顾承身上还是湿了不少。 污泥沾上裤脚,冰冷的雨水重重砸在手上。倏尔,他发现一只小奶狗,无助地趴在树下。 顾承心里闷着口气,这奶狗又冲着他汪汪叫。于是他撑伞过去,满天大雨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他说:“真讨厌,像刚才的樊林一样。以后,你就叫‘樊林’了。” 小狗听懂了似的,又汪汪两声。随即拖着身子,讨好似地凑凑顾承的裤脚。 蹭上一片污泥。顾承想一脚踢开他,但这‘樊林’又摆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呜咽几声。 忍住,只是蹲下去,将伞往小狗那倾斜几分。 小狗扑上去,趴在他膝盖上。顾承似无意般咕哝一声“樊林”,小狗听了,开心地露出肚皮。 于是顾承不再舍得丢下它了,尽管是自己一气之下,给它取名“樊林”的。 他抱起“樊林”,打着伞,往宠物医院赶去。 樊林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咚”两声。 他解锁,联系人界面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是顾承的。申请消息是:“我在路上看到一只小流浪狗。” 紧接着,又是一条。 “很讨厌,所以我叫他樊林。” 樊林:“?” “但是因为我叫它樊林,他就汪汪叫,于是就不再舍得丢下他了,把他带到宠物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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