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因这个案件,舆论被划分为不同的派别。 好在,可以达成共识的是,经此一役,最在意名声的余金宝,算是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余家夫妇茶不思饭不想,狼狈地四处讨教,费尽心思想挽回自己不堪的颜面。 而庭审期间,余林深回了趟书院,既是为了送那幅画,也是为了避一避外界的风头。 简昭阳特地推了手头的事务,匀出假期陪爱人这一程。 见余林深真的和简昭阳复合了,余溪河本就冷的表情更是寒若冰霜。 只不过,给余林深夹菜的时候,余溪河也会顺势给简昭阳夹一份。 等两个小辈诧异地看过去时,长辈则会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佯装无事发生过。 算是用这种傲娇的反应,委婉地表达了对这位“儿婿”的接受吧。 虽“躲”进了山中,庭审的结果,余林深还是很关注。 得知一审败诉,书院众人皆是难以置信,倒是余林深反应还算镇静,让大伙儿堪堪安了心—— 当事人这么冷静,一定还有绝招吧! 那就等二审见真章! 然而,余林深的所谓冷静,只是为了不让书院众人担心的伪装。 那几个晚上,余林深夜夜无法安眠,却又不敢辗转,怕惊醒枕边的人。 直到这晚,余林深实在躺不住,见简昭阳闭着眼应当睡熟了,便独自行至卧房窗边透风。 山间的夜风是极凉的,骤然离了被窝,余林深的身体不受控打了个颤。 这一夜风声萧瑟,悬在夜空的一勾弯月寡淡凄凉,映进余林深的眼中,自他眸波开始漾开寒意。 余林深摩挲着手臂取暖,却不想回到床上。 直到一件薄毯披上他的肩头,连同熟悉的大手搭上来,带来掌心的余温。 余林深抬手攀上身后人的手背,回头,抱歉笑笑,“我吵醒你了?” 简昭阳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面对这黑暗中的凉意,“我没睡。” “睡不好吗?” “我只知道你睡不好。这几天,你几乎都没睡。” 能知道自己没怎么睡,这人熬了多久,余林深心里有了答案。 只是这人默默陪着,一直没有说过罢了。 余林深低下头,也不再隐瞒,坦白自己的脆弱,“我想过追究陈年往事会很难,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难。” 时代变了,二审需要新的证据。 余林深根本找不到新的线索。 医院的档案全被清空了。 当时的知情人一定也都被当时还很富裕的余家夫妇妥善处置。 简昭阳牵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别担心。”简昭阳的声音带来暖意,“我在想办法。” …… 或许是应了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自事件发酵以来,不少自称知情人士试图提供线索,其中有数次,引得简昭阳亲自登门拜访。 奈何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正当余林深以为此事再无转机之时…… 一日,简昭阳兴冲冲赶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眼前亮晶晶的,急切道:“这回是真正的有效线索!我验证过了!只不过,那位女士要求你和我一同赴约。” 一同赴约根本算不得为难,只要那是真正的线索,让余林深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更何况简昭阳本人都验证过有效性,余林深立刻答允。 知情女士姓谭,值得一提的是,她是《先离,后爱》综艺的忠实观众,同时也是“阳余鲜”的死忠cp粉头。 这样的身份本该更值得怀疑,粉丝很可能为了见到真人,编造所谓的线索。 但简昭阳眼见谭女士亮出了十四年前的工作证明—— 她是小林深当年就医的那家私人医院的临床护士。 也是当年小林深被虐待后接受治疗的亲历者。 谭女士的家在一片老破小区。 楼层不高,没有电梯,简昭阳和余林深徒步爬了六楼,才敲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门。 打开门的女士看到二人,表情先是惊喜,迅速又转为热泪盈眶的愧疚。 她逃避般躲开视线交流,躬身给二人摆了拖鞋,红着眼眶示意二人进屋。 在沙发上坐好,谭女士独自坐在二人正对面。 余林深没有打量她家里陈旧的装修。 他注意到她的手指甲比寻常人更短,甚至有几根指头残留着刚结痂的血痕。 沉默片刻,二人没有催促。 是谭女士自己忍不住,试图开口,结果还没发声,就忍不住咬起指头。 果然。 余林深的猜测被应验。 和他接受精神治疗时见过的病友类似,她能把指甲啃成这样,是出于焦虑。 这样的精神状态,加上不算优越的生活条件…… 余林深想,这些年,谭女士应该过得不算好。 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谭女士终于开口,把过往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 十四年前,谭女士转进市里顶级的私人医院担任护士。 工作虽苦,前途却一片光明。 她不仅事业得意,甚至还在医院结识了一位档案管理员。 两人相知相恋,打算次年就结婚成家。 直到,一位带她的前辈把她转进了某高级病房看护。 病房中住着个明眸皓齿的可爱男孩,但表情却带着比成人更冷的麻木。 那个孩子就是小林深。 孩子的伤口非常诡异,反反复复,每回住院的病因都不一样。 前辈们都只说是孩子自己伤的,可在谭护士看来,绝非那么简单。 谭护士试过向孩子套话,但孩子戒备心极强,什么也不说。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却有如此的戒备,反倒印证了谭护士的猜想。 谭护士找前辈求助,却换来对方的警告。 而再找过护士长甚至院长,换来的,则是与男友有关的威胁。 那是谭护士第一次面对现实。 她曾幻想过自己能成为英雄,但在生活面前,她卑微地选择了苟且。 后来,那个孩子出了院,有一段时间没来。 谭护士以为,那孩子没事了,她愧疚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直到一次和男友闲聊,档案管理员聊起他看到的一个病例: “你之前很关心的那个漂亮小男孩,他又入院了。不过不是外科,是精神科。” 谭护士如遭雷击,追问:“是什么病?” “接触恐惧症。”男友回忆道,“而且病情蛮严重的。听说几次趁医生没注意,差点跳了楼。” “……” 谭护士觳觫不已,强迫男友上班后找出那份病历,亲眼得见,才彻底心死。 可令她绝望的事,才刚刚发生。 院长下达命令,要全面清空“余林深”有关的病历档案,且所有相关人员会得到巨额的“抚慰金”,条件是对任何信息保密。 谭护士无助,谭护士犹豫。 她在男友的怂恿下,昏昏沉沉地接受了院长的条件。 似乎仅有的良知,驱动着她的身体行动。 在男友执行清档动作之前,谭护士偷偷将那份电子病历拷贝,当即去公证处做了备份。 或许是开启了某种防御机制,后来,谭护士的大脑命令她忘了这件事。 但愧疚感似魔魇如影随形,之后的几年,谭女士活得浑浑噩噩。 工作上出了岔子导致失业。 婚后丈夫出轨导致离异。 谭女士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活得像死水一般。 然而,她突然看到了那档婚姻综艺,见到了画面中美丽如神祇的余林深。 那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那孩子现在过得很好啊! 眼看着简昭阳和余林深在综艺前几期的撒糖拉扯,谭女士沉溺其中,直播后也高强度搜索相关的糖点,久而久之竟混成了头号cp粉。 那段时间,谭女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她嗑的cp越甜,她越得到救赎。 然而,“火葬场之夜”,余林深公布了病情。 那也恰恰是余林深不得不与简昭阳离婚的原因。 得知此事,谭女士彻底崩溃。 她依稀看到十四年前射出的那枚子弹,经年之后在她转头时,正中了眉心。 回忆已毕。 说出这些过往的谭女士再次崩溃,掩面而泣,几乎不敢正视面前的两个人。 余林深丝毫不怪她。 他只起身,走过去,蹲在谭女士的膝前,温声提醒: “你没做错什么,你当年也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谭女士放下双手,脸上已哭得涕泗横流。 余林深却毫不嫌弃,试探着伸出手。 谭女士猜到他的想法,惊恐道:“你不是害怕触碰吗?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勉强你自己……” 余林深却轻轻拉住她的指尖,稳稳地停住,没有半分退却。 他说:“因为你是善良的人,所以这些年你才备受良心的折磨。你过得已经很苦了,你值得放过你自己。” “不是的。我是坏人。我到现在才敢站出来……”谭女士摇头。 “不。”余林深坚定道,“真正的坏人并无羞愧之意,他们现在还在逍遥法外。而我要的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需要付出代价。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谭女士恨不得给面前这个已然成熟的孩子一个深深的拥抱。 但她忍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递上了公证处的备案号据。 送别夫夫二人之前,谭女士还主动说:“如果需要人证,请直接找我。” “谢谢你。”余林深回应,“但如非必要,我还是会藏好你。你不知道你提供的这张纸条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你记得,你今天拯救了一个人。” 谭女士含泪,重重地点着头。 几日后,潘律师宣布提交了新材料,二审已经受理,将择日开庭。 据说,有人看到余家夫妇在消息发布时,竟在公开的餐厅里丢了数十年的体面…… 一个破防哀嚎,一个痛哭流涕。
第69章 余林深告余金宝夫妻虐待罪案, 二审最终胜诉。 “被告余金宝犯罪情节严重、影响恶劣,顶格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被告肖琳犯包庇罪,判刑五年;涉事医院因毁灭证据罪被依法查处。” 这案件的结局被报道在新闻版面时, 只有这么轻描淡写一段话。 可这段话背后,却包含着数不清的鲜血与斗争, 牺牲了个别弱小无助的人不被在意的一生。 那对“养父母”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形象”,终于毁于一旦。 余金宝为了名声在外隐忍, 选择将毒手伸向家中的幼子,也恰恰因此锒铛入狱,亲手摧毁了自己最在意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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