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昭阳是否会自立门户还不一定,但这流言,一定是简昭阳亲手设的局。 当余林深向简昭阳问起这件事时,丈夫表情复杂片刻,把他揽进怀中吻着额头,许久才说: “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你现在就安心策划综艺的事,好好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你怎么办?” “我?我也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啊。”简昭阳缓缓回忆起,“当年简宁伟把所有子公司放在我面前让我选,我毫无犹豫选了当时积病最深难度最高的娱乐方向,不是为了自我挑战,只是因为我喜欢。” 余林深回抱住丈夫,安静地听简昭阳继续说—— “因为年少时被压抑得狠,我缺少了放松休闲,更缺少了思想的表达。长大后就想报复性地补偿回来。这种体验,让我内心一直都在怨恨我的父亲,个中滋味,事到如今我才想通。 “现在我父亲快死了,我只想抓紧时间,打完这场我和他最后的仗。”
第70章 综艺《全民书写》, 字面意义上与书法强相关,单从题材来看,本该给不了解此圈的大众以“枯燥”的印象…… 但奈何这个企划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加成:婚综粉丝无比期待见到余林深或简昭阳再次亮相, 书法爱好者早就在等一个鱼书生以该身份正式露面的场合。 加上简氏娱乐公司的崛起、豪门近期风言的流量加持…… 《全民书写》甫一上线,就获得了超乎寻常的热度。 为了维持最高的首播, 第一期采用直播形式。 节目上线当期的直播间,画面帷幕尚未打开, 粉丝就已经在弹幕区刷屏—— 【官方宣布了鱼鱼会出场,那简总会不会出来呀】 【这辈子还能看到渡劫夫夫组公开合体吗】 【鱼宝!几个世纪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啊!】 【嘿嘿,嘿嘿嘿,马上就要看到我那还不认识我的老婆了,好紧张】 弹幕的热情无处宣泄, 直到预定的开播时间点到来。 如雨的弹幕渐渐消停, 黑屏后传出男子温润的低语。 熟悉的声音, 再次引爆了粉丝的期待。 但出人意料的, 男子开篇第一句并非打招呼,甚至不是温柔的安抚。 反倒是一句拷问—— “想象一下,你最疼爱的孩子, 回到你面前时只剩头骨,你会是什么感觉?” 【这声音一听就是鱼鱼!但刚上来就整这么刺激?】 【我点进来是想当催眠背景音的, 开场一个问题给我问精神了】 【头骨?!我可能会被吓死!】 【但那是最爱的孩子诶, 应该不会是纯惊吓,我会很悲伤吧】 如弹幕猜测,综艺开场这句拷问,正是由余林深鱼书生发出的。 见观众渐渐沉浸入氛围, 鱼书生才问出下一个问题: “再想象一下,如果那个孩子为天下大义而牺牲。而杀死他的, 是个虐杀你手足亲朋的叛贼。你又会是什么感觉?” 【血压上来了,我疼爱这孩子不说,居然品性还特别好吗!】 【buff叠满了!这什么家仇国恨!我要开大!让那反贼血债血偿!】 “我看到了大家的悲痛、惋惜、愤怒、仇恨……”鱼书生说,“这些情绪,大概就是我国唐朝名臣颜真卿,目睹自己侄儿与兄长尚无全尸的棺椁时,内心的感受吧。” 【我是书法生我学过,鱼鱼是不是要讲《祭侄文稿》啊!】 【我看过科普!它是‘天下第二行书’对吧?】 与此同时,直播间画面正式点亮。 随着泼墨风的华丽片头播放完毕,身着白纱墨纹圆领深衣的鱼书生行上台前,鞠躬行礼。 古装或汉服虽人人可穿,但要穿出那种浑然天成的还原感,却对着装人自身的先天条件要求很高。 鱼书生脖颈纤长,腰背挺直,腿又生得修长,走起路来款款生风,简直与古画中刚走出来无异。 “欢迎收看《全民书写》。不才鱼书生,将为各位看官呈现开场表演:仿《祭侄文稿》。” 【仿???我没听错吧!!!】 【我以为鱼书生分析《祭侄文稿》就顶天了,没想到是要模仿吗!】 【这很难吧!万一翻车了,反倒会被骂的!】 【翻车才是大概率事件吧!鱼鱼要不我们还是稍稍避讳一下?】 “对历史事件的尊重,并非避而不谈,而是让后世多了解。”鱼书生不卑不亢回应—— “如今,有许多能人为了致敬《祭侄文稿》,推出了综艺、影视、小说甚至漫画。鱼书生也只想尽绵薄之力,试图呈现颜圣当时的情景。 “当然,技法上面必有瑕疵,欢迎诸位斧正;呈现并非还原,如有不周之处,也欢迎诸位指点。” 【鱼书生说得很好啊!直播仿写确实少见,我很想看看】 【虽然鱼书生谦虚地说技法有瑕疵,但我赌他不会翻车】 【兄弟们,还没开始我就热血沸腾了!】 【《祭侄文稿》的故事我每次看都会泪目,想想要被演出来,我怕一会儿要哭崩了】 铺垫完毕,鱼书生长长舒一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 助手端上长案展开纸卷,鱼书生的手握住墨锭缓缓研磨。 直到墨汁浓稠,鱼书生沾墨提笔,落笔的瞬间,竟将直播间所有观众,恍惚带回了那个朝代。 他是戏中人,他们是说书人。 双方一同演绎那安史之乱的一角,一纸满门忠烈的血泪。 “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 “从父,银青光禄(大)夫……蒲州诸军事蒲州刺史……以清酌庶羞祭于亡侄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曰。” 鱼书生边落笔,边克制语气地解说开篇两段。 第一段是落笔的时间,第二段是颜真卿的身份官职。 然而写完“从父”,鱼书生却将那二字涂改,在旁标注小字,“第十三叔”。 【这里颜圣的原稿就是把‘从父’改成‘第十三叔’,鱼书生还原了】 【从父是指叔伯,但季明其实和颜真卿的关系更远,所以颜圣才改掉的】 【那不是说明颜圣本能地把季明看得很亲近】 【就算那么悲痛的情况下,颜圣还想着理智描述有关侄子的事】 写到“银青光禄(大)夫”时,鱼书生笔速过快,没注意到禄字已经在纸的底部,竟将“大”字写在了桌上,随后才另起一行,写了“夫”字。 至此,他悬腕转管毫不停歇,直到写到“蒲州诸军事”发现最后一字枯笔严重,这才喘一口气,重新沾墨书写。 至此,两段文字中,用墨的明暗对比,便已呈现鲜明的对比。 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颜圣这里有好几处失误,一个被写漏的“大夫”的“大”,一个写错的“刺史”的“刺”字,还有严重的枯笔】 【哪怕尽力维持理智,然而真情还是流露于这些疏漏之中啊】 “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生,每慰人心……” 写到这句时,屏幕中的人嘴角复杂地颤动,似是回忆起美好的过往,又因现实的反差而强忍遗憾。 【从这边才开始正式抒情】 【这一段其实是在夸侄子季明的品德】 【这些词看起来就很美好啊,难以相信季明是怎样的翩翩公子】 【呜呜呜这么好的人,安禄山你真不是个东西!】 “方期戬谷,何图逆贼闲衅……尔父竭诚……余时受命,亦在平原。” “尔父”之后的两个字,先是“受制”,力度不够,改为“被胁”,又涂掉,直到第三次,才被写字人敲定为“竭诚”。 【这段是说,本期待季明一生顺遂太平,却遇了反贼。季明的父亲誓死反抗安禄山,颜真卿的守区当时也沦陷了】 【真的是满门忠烈啊,都在誓死守城】 【这段尔父后面怎么改了那么多次啊】 【可能因为季明的父亲颜杲卿,当时死得真的太惨烈了】 “仁兄爱我,俾尔传言……土门既开,凶威大蹙……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最后的八个字,重新蘸了墨,写字人驱笔之时,刻意将字写得更大。 墨色浓重清晰的八个字,像是能在白底黑字间,渗出血来。 【这边是说颜杲卿本来和颜真卿约好了破敌之策,但是最后还是……‘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当时叛军逼颜杲卿投降,颜杲卿不从,叛军刀架在他儿子季明脖子上,颜杲卿还是不从。叛军让颜季明劝他父亲投降,颜季明誓死不屈,就被当场抹了脖子,最后尸身只剩下一个头骨】 【颜杲卿被拉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威逼利诱,颜杲卿只破口怒骂。安禄山让人把他舌头拔了,他含含糊糊说不清话,但还是骂。最后安禄山就卸了他一条腿,把他杀了。据说能找到的颜杲卿尸身,也只剩一条腿】 【颜杲卿常山被钩舌,就是文天祥《正气歌》里那句‘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的典故】 【我看哭了呜呜呜呜呜】 【墨镜墨镜墨镜】 如果说至此之前的字迹,写字人落笔还算清晰可辨,到了下面这句,就迅速飘忽起来。 原先的克制、隐忍,在这句悲呼中,全部解开封禁—— “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呜呼哀哉。” 最后的四个字“呜呼哀哉”,被写字人处理得气若游丝。 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化形于纸上。 【换作是我,我也会抱怨老天不开眼,也会抱怨老天到底害了多好的人】 【‘百身何赎’,就算找回几倍的身躯也挽回不了,但事实却是,连完整的一具尸体都没能找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都讲究要死得全尸】 【古人本来就讲究这些,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却只剩残尸,身为叔伯又该多难受啊】 “吾承天泽,移牧河关……携尔首榇,及兹同还。” 这一段的修笔更加频繁,圈改的,涂抹的,以至于被留下的正文,只能挤在角落,几乎无处容身。 哪怕在这种悲痛欲泣的情况下,写字人像被魂灵牵引,在“吾承”二字后分明有空行,仍旧另起一行,写下“天泽”二字。 【颜圣回忆起他受皇帝恩泽,去河关找他们尸骨的事了】 【这段修改好频繁,感觉颜真卿已经完全陷入悲伤了】 【在这边为什么要另起一段啊】 【因为‘天泽’是指皇帝的恩泽,提到皇帝就换行,算是一种书写的礼仪】 【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也不失分寸,颜圣真的是把忠和礼刻进骨子里】 “抚念摧切,震悼心颜……魂而有知,无嗟久客,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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