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买。我不要。” “Hermes有个黑白条纹的手提包……” “我也不要。”余林深觉察不对,“为什么突然又要给我买东西?” 简昭阳的食指点上余林深的眉心,按了按。 对方动作太快,余林深来不及做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你看起来不高兴了。”简昭阳这才回答。 余林深抬手揉揉对方按过的地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皱着眉。 “怎么?还是因为刚才那个大叔?”简昭阳问。 “事儿都过去了……” “不然是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我只是天生不高兴。” “呵。”明明是敷衍,但简昭阳却被这句话逗笑了。 还真就像是这么个理,简昭阳几乎想象不出余林深真正“高兴”的表情。 哪怕是别家夫人热衷的“买买买”,在余林深这儿也几乎无效。 说话间,余林深的目光往内袋的方向瞥了一眼。 而敏锐的简昭阳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联想到直播截图上,那位鱼书生修长漂亮的身形,以及白玉般细腻的皮肤…… 简昭阳心中有了个猜测。 简昭阳抬手搭住余林深的肩膀,往怀里勾了勾,轻声问:“吃醋了?” 向来配合肢体接触的余林深,这回很不客气,一抖肩膀,想把那只手甩下去,“我为什么要吃醋?” “我猜,因为我当着你的面,夸奖另一个男人?”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 “那如果那个男人还很好看呢?” 余林深一愣,反问:“那个主播甚至没露脸,你也觉得很好看?” “……”这回轮到简昭阳愣住了。 为了套话,他反倒是失了言。 简昭阳的反应就是答案。 见状,余林深冷笑一声,“某人当着我的面夸别人好看都能毫无负担,我又何必因为某人当着我的面夸别人好看而吃醋?” 枪林弹雨般有气势的长句,与余林深平日素雅温和的气质截然相反。 但面对这样的反差,身边的简昭阳却笑得更欢,还更用力把人搂进怀里。 “林深,看你这样,我本来应该紧张的,但是……”简昭阳的声音因为含着笑意显得甜蜜,“我居然还挺高兴。” 被这砂糖般的声线迷了耳朵,余林深一时忘记继续挣脱怀抱。 “难怪别的情侣喜欢看对方吃醋,毕竟这样才能感受到自己被在意。”简昭阳说,“我第一次感觉到被你在意,林深。” 余林深一怔。 印象中,自己确实没在意过简昭阳的社交模式。 本以为克制的配偶才是合格的豪门伴侣,但在简昭阳看来,似乎更喜欢这种能互相吃醋的亲密关系? “还在吃醋吗?听我解释好不好?”简昭阳继续哄。 余林深别扭道:“我没吃醋。” “好好好,就当我非要解释,你勉强听一听?” “……” “我说想结识这主播,顶多从商业合作的角度出发。你就当我在说一件商品好了。” “……” “呃,再不济,你就理解成,我没把他当人看?” 余林深:“……” 还不如不哄呢。 现在的心情更复杂了。 …… 又过了一会儿,晚宴结束。 之后,余林深主动带简昭阳到医院详细检查。 好在,简昭阳除了点皮肉伤,身体真没什么大碍。 拿到体检结果,余林深才放心下来。 然而,大概是今天难得交流过,某人兴致高涨。 没事人简昭阳带着余林深甫一进家门,就开始找事。 简昭阳先是仗着刚车祸,故意撒娇说腰疼,耍赖非让余林深主动。 又因为夜宴的称呼上头,一整晚,简昭阳发了狠地逼他喊“老公”。 …… 深夜,余林深口干舌燥,辗转醒来。 难得有空留宿的简昭阳就躺在他的身侧,已经沉沉入睡。 床头柜里,有老管家贴心地备好的润喉茶包和含片。 余林深取了些,下楼泡过水,饮下几口。 感觉嗓子凉爽些,余林深开口试探出声。 好在,一晚上“艰苦劳作”后,他的声音虽哑,却无撕裂感。 余林深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万一什么时候自己想直播了,这个声线还不会耽误事。 他想起晚宴凉台上,看到的那张直播截图。 上面映着的,正是余林深自己直播时的画面。 于袅袅香雾中,提笔款款书写。 这就是看似清心寡欲的余林深,唯一热衷的事。 是的,那个书法主播、匿名大佬,是他的马甲。 余林深就是鱼书生。 这也是他当时被简昭阳哄着,却心情复杂的原因: 谁乐意被丈夫锐评为“商品”或“没当人看”啊? 回想起凉台上的那场对话,早已消散的夜风,冰寒般的余温似乎仍残留在体表。 余林深承认,在看到丈夫所示资料上,写着自己的化名“鱼书生”时…… 他的心跳有过一瞬间的失衡。 他当时不知道,那心跳的悸动,究竟是来源于可能被揭穿的恐惧? ……还是说,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期待? 然而事实是,简昭阳并没发现他的隐藏身份。 甚至还若无其事地给他介绍自己的事业图景。 余林深记得,自己当时心跳频率渐慢,却并非未被揭穿的如释重负。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体温也随之流失了。 简昭阳是个绝顶聪慧的人,有着高度敏锐的洞察力。 可这样的人物,却既没发现余林深有接触恐惧症,也没发现他作为“鱼书生”的蛛丝马迹。 要么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即使发现,也假装不知道。 要么是真的没发现,因为对余林深过分不关心。 两种可能性,任何一种,对亲密关系都很致命。 可余林深却表情平静,淡定将那杯润喉茶一饮而尽。 作为名流,简昭阳见识过太多能人异士,早就见怪不怪。 而鱼书生,是第一个让简昭阳忍不住在余林深面前夸赞的人。 可见鱼书生在简昭阳心中地位之独特。 余林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揭晓自己的匿名,向外界公开鱼书生的身份。 如今,恰好成为丈夫苦寻的平台破局关键,按情理,他本该顺势帮简昭阳这个忙。 然而,余林深不乐意。 丈夫对自己的漠不关心,让余林深起了幼稚的报复心—— 找吧,你就费尽心思好好找“鱼书生”吧。 我的网络痕迹已委托高手保护,想找出鱼书生的身份,可得耗费你不少精力。 等你呕心沥血地挖掘出鱼书生的真身,却发现那就是你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简昭阳,我真的很好奇你那时会是什么表情?
第6章 这天清晨,例会结束。 高管们陆续退出会议室。 总裁秘书抱着材料,行至桌前,停在闭目休憩的新总裁身边。 感应到他的接近,简昭阳睁开了眼睛。 刚经历过与精英们的唇枪舌战,秘书本以为简昭阳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却不知这年轻人哪来的精力,一睁眼时,已然神采焕发。 秘书递上第一份材料,尽职进行报告—— “简总,这是关于车祸的调查。幕后主使尚不明确,大致推断是原先‘主管’级的旧中层。” “嗯,”简昭阳接过随意翻了翻,就将调查报告合上,问,“下一件事呢?” 本等待后续指令的秘书一怔,“这件事就这样了吗?” “不是‘就’这样,是‘先’这样。”简昭阳却淡然,“虽说很危险,但他们越急,越证明我们的决策正确。” 虽说很危险。 轻描淡写六个字,令秘书微微蹙眉,难以理解。 换做他自己,绝不会面对生死恐吓,做出这种平淡反应。 秘书入职已有五年,对这间公司内部的情况,自然比新总裁了解得更深。 这间主营娱乐的分公司,是简氏庞大集团中,资质最老的分公司之一。 由于制度确立最早,老朽与腐败堆积。现如今在秘书看来,这间公司早就病入膏肓。 臃肿的管理体系,最方便藏污纳垢。 经年累月,公司结构已沦为“被画大饼的高层”,“欺上瞒下的中层”,和“被塞大饼的基层”。 常与基层打交道的秘书最清楚,在只手遮天的中层手下办事,那些青年们有多怀才不遇。 他也清楚,基层不干实事的职员,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选择接受现状混吃等死。 分公司一片死气沉沉,大家都只做纸面功夫。 环境如此,秘书本人想不出破局之法。 所以,将近一年前,听说小简总要接管公司时…… 秘书以为,只不过又来了个沉沦的傻子。 然而,并不是。 来的是一个癫狂的疯子。 宛如平地惊雷,简昭阳一上任,就宣布强行重组公司管理制度。 新总裁以雷霆之势,将管理结构全局“扁平化”—— 中层职级被完全削减,公司只剩决策层和执行层,减少了信息流通的损耗。 同时,在执行层培育精英干事,搭建上下兼听的桥梁,并避免交流成本过大。 那些尸位素餐的旧中层,可以选择离职,或是苟且转职。 看似给了旧中层选择,但损失已成定局。 被动了蛋糕的老东西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简昭阳。 一场警告意味的车祸,便出自这些人的手笔。 秘书承认,他有些佩服这位比自己年轻的新上司。 不仅目光毒辣,一眼看穿公司弊病;还魄力足够,敢亲自上场搅动风云。 “只是,这样值得吗?”秘书情不自禁问出声。 “什么?”简昭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把自己的性命也牵扯其中,值得吗? 这是秘书内心最大的困惑。 秘书没明说,简昭阳却依稀察觉,突然问了句,“对了,作为公司的前辈,你有没有想过破局之法?” 听到这个问题,秘书开始尝试设想。 也正是这一想,让他恍然大悟—— 秘书想不出任何办法。 因为从一开始,秘书就不敢动摇这里的根基。 连最初的设想都不曾有过,更遑论解决的方法。 所以,想不出办法的秘书,也不理解简昭阳的办法。 只是一个念头的瞬间,秘书就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简昭阳的差距。 这先后天诸多因素造成的鸿沟,让他永远无法理解简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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