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昭阳继续问:“那条睡前短信,你发了吗?” 哒。 铅笔头因失误被按断在纸上,落下一个重重的黑点,随后滚落纸面。 余林深的行笔终于停顿。 专注的人终于露出了破绽。 吊桥效应似乎生效。 铅笔断头似乎是落在了简昭阳的鞋尖。 因为那微不足道的重量,竟像是鼓槌,让他心跳声骤然变响。 二人本规矩地分开就坐。 但注意到爱人的反应,简昭阳放肆地坐得更靠近,二人的肩头相隔仅余一枚笔尖的距离。 因为靠近,简昭阳看得更清。 朦胧如蜂蜜的月光浸染,心上人的面颊泛着熟透果肉的红。
第42章 简昭阳分明下定过决心, 要对爱人无条件地好。 可当余林深在自己面前,露出含羞带怯、又逞强掩饰的姿态时,想欺负人的念头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简昭阳弯腰倾身, 将脸凑到余林深面前,追问:“短信, 发了没?” 余林深一瑟,往边上一侧, 想要拉开距离。 但简昭阳坏心眼地凑得更近。 被逼到上身几乎与垫子形成45度夹角,明明起身离开就能破解的局,余林深却偏偏滞留在原地,宁愿维持着别扭姿势继续与人僵持。 余林深提高音量,虚张声势地反问:“你看见短信了吗?” 简昭阳一笑, “当然没有, 不然我问你干嘛?” 余林深理直气壮, “你没看见, 就说明我没发。” 简昭阳笑而不语,没去追究爱人把“收到短信=看到短信”的概念混淆,片刻才问:“那你刚才心虚什么?” “……”余林深一刹屏息, 随后才说,“怕你怪我不发短信, 报复我。” 耳畔传来嗤笑出声的气音。 余林深听得心尖发颤, 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所以,你现在不怕我报复了?” 耳边说话的人声音更近,似乎带上了主人微烫的体温。 黑暗环境中,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在一片寂静中清晰且暧昧。 靠近火源时, 可能会激发人的“死本能”。 有些人会不自控地幻想,那火要是烧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场面。 面对简昭阳这团暧昧的火…… 此刻余林深就被触发了这种幻想。 “不怕。”余林深声音却带了点抖。 简昭阳的视线从他脸上,滑到他的手上,又问:“那你怎么不画了?” “……” 余林深这才注意到,自己本不停作画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顿了好久好久。 有些懊恼,他连忙执笔佯装无事,继续作画。 旁边的人却不依不饶。 “你不画画的时候,在等什么?” “别跟我说话。” “你在期待我做什么吗?” “很烦,简昭阳。” 连名带姓地叫了大名,可余林深的语气听起来比起责备,更像是嗔怪。 素日清冷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在信任的人面前委屈时,他声音听起来有多软。 “烦我?” “不许跟我说话了,简昭阳。” 这个贱今天算是犯够了,再次得到软乎乎毫无威慑感的警告,简昭阳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男人坐直身体,放过余林深,但并未拉开座位的距离。 两人肩并肩坐着,虽没贴到,但距离比先前亲密了不少。 分明身陷困窘的环境里,可无人因此感到恐慌。 彼此的存在足以点亮心里的那盏灯,再浓的黑暗也能被削弱。 铅笔在纸上继续走着,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声。 简昭阳托腮听着,竟感觉这毫无意义的细响格外治愈,好像能修复他一直以来忙碌仓皇的灵魂。 过去的日子里,哪怕空出一天,陪林深画画…… 哪怕只有一天,像现在这样认真听过这走笔的沙沙声…… 我和他的关系,会不会都不至于沦落成今天这步田地? 这边,简昭阳心里想着余林深的事。 那边,余林深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 手里的笔不知何时又停止走动,持续的沙沙声因此消失。 “怎么了?”简昭阳问。 “你今天……”余林深微顿,还是把话问完,“是不是很难受?” 原来,余林深也在想着简昭阳的事。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而其中发生在简昭阳身上最重要的,就是那几次压抑和最终的失控。 显然,先前多次忍住了对余林深接触的渴望,之后简昭阳性情变得乖戾,居然拿弓箭恐吓活人,最后还发展成对张一峰上手的攻击性。 这一系列表现,令余林深耿耿于怀。 “说实话,是的。” “那怎么不告诉我?” “我之前说过,不想再拿我的感受绑架你。我知道只要我说,你一定会为我妥协,但那样和过去没有分别。” “……” 简昭阳认真说:“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为此,我必须建立我们全新的相处模式。那必须是以你感受为先的相处模式。” “……”余林深低下头,没看他,“那你的感受呢?一直被忽略,最后像今天这样失控吗?” “你别担心,我不总是这样。”简昭阳安慰道,“你看,我们结婚前,你不在我身边吧?提离婚之后你搬出去,你也不在我身边吧?我都好好的,没闯祸。” 没闯祸或许是真的,毕竟那段时间,简昭阳没闹出什么“豪门之子耍大牌”的丑闻。 但去医院探过病的余林深却知道,简昭阳那段时间的状态,根本称不上“好好的”。 只不过那时简昭阳意识不清,大概率没记住这个插曲。 “怎么那段时间你碰不到我,还能好好的。今天只一天没碰我,就闯祸了?” 毕竟昨晚两人才同床共枕。 严格来说,简昭阳距离上一次触碰他,间隔远不到24小时。 余林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这倒是点醒了简昭阳。 简昭阳抬头望向仓库深处,通过放远视线,拓宽自己的思路。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恰当的比喻,对余林深说: “肉食爱好者,可以通过训练,改为吃素,对吧?” “嗯。” “但是这人要是还没戒干净,面前就摆满冒着香气的烤肉,他还能冷静待着吗?” “……” 余林深听懂了。 简昭阳这比喻倒确实是生动易懂。 余林深不在面前时,简昭阳还勉强算是可以自控。 一旦人就在跟前,想要他控制住欲望,就要耗费更多的精力,面临更大的风险。 既然如此,简昭阳本应该彻底放弃余林深,另寻良人,这样就不必为难任何一方。 可这“划算合理”的方案,不知何时,已被二人默契地不再提起。 “我还想呢,你怎么就能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说不碰我就不碰我。” “可没你现在说得这么轻巧啊!余林深,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想啊?” “……”余林深预感不对,逃避现实,“你别跟我说话。” “余林深,”简昭阳却报复地追着说,“你要知道,你每说一句话,嘴唇每开合一次,我都想亲你一次。” “……” 余林深看似平静。 但被画纸覆盖的那对膝盖,却因男人的话不自觉地夹紧了些。 “聊了这么久,还没欣赏你的大作呢。”简昭阳说着话,再次探近了身体,“你说画人,画了谁?” 余林深绷紧了身体,双手本能拍在纸上,挡住了人影,“画完再给你看。” 想看的东西被挡住,简昭阳却没因此起身坐好。 他就着倾身的姿势,转移视线,眸光落在了余林深的脸上。 随着炽热的呼吸一起。 滚烫地落在余林深的嘴唇上。 余林深捂着纸的手微微颤抖。 他分明应该躲开,但他还是僵在原地,没有这么做。 余林深不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舌尖转瞬即逝的一点点粉,让简昭阳眸色沉了下去。 对方这样的表情,余林深很熟悉。 放到过去,下一秒,余林深一定会感受到唇上的压力,被对方按着接吻。 只不过,今日简昭阳的反应,和过去仍旧不一样。 男人喉结微动,随后睫毛扇了两下,调转视线垂眸,再次隐忍地拉开了距离。 方才犹如屏息般凝固的空气再次流通。 余林深却并未感到如释重负。 他感觉自己被钓了一整晚。 这太折磨了! 今天晚上,在仓库里,简昭阳已经这样对他靠近离开,靠近离开,反复两次了! 一次是刚才问短信的时候,一次是现在问画作的时候。 每次,他的注意力都会从纸上,全部转移到男人身上,等待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可每一次,对方都是撤离,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未发生。 余林深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个巨大的气球。 虽然害怕气球爆炸,可他更怕气球反复充满,又泄露一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炸。 别钓了别钓了! 你这样还不如直接为所欲为呢! 眼看着余林深心不在焉,手上的画笔没了动作…… 简昭阳误会,还体贴地安慰他,“你放心,虽然我很想,但我答应了,不会碰你的。” “你……”余林深红着眼眶瞪过来。 简昭阳又误解,忙解释,“我知道我似乎总在出尔反尔,我也想按部就班地对你好,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简昭阳!我也跟你说个比喻!”余林深打断了对方的话。 简昭阳点头,安静地听。 “我的病情,你可以粗略理解为是恐高症。如果把我眼睛蒙上,你突然带我到悬崖边,我会吓破胆。但你如果提前告诉我要站在那里,并且我是安全的,摘下眼罩后,我还是会害怕,但我不会逃避。” 简昭阳眸光微动。 余林深继续说:“因为你提前预警过。” 简昭阳和余林深都是聪明人,他们的沟通,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只要一方不说,那另一方就完全无法得知任何心意。 可但凡一方开口,哪怕是再拗口的比喻…… 彼此都能确信,所有暗示已然像被曝晒在日光下的线索卡,一览无遗。 余林深受不了头顶一直被吊着大气球。 他递出了一根名为“预警”的针,暗示爱人直接戳破那个气球。 简昭阳接过了“针”,试探着开口,声音压抑着危险的低哑: “那,我想摸一摸你的耳垂,就当作让我解渴,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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